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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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子不無敬佩的說:“你們都看見猛哥脖子上鏈子是怎麽斷的,偉哥的動作那才叫快,準,狠。可你們可能都沒注意到,當時猛哥的臉立馬就白了。所以,我們既然決定跟偉哥了,我相信就衝偉哥他當年能主動站出來替他們幾個扛事,就能看出,他以後也不會虧了我們。來,幹杯。”



    幾縷晨光調皮的穿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裏,給黑暗的屋內帶來了絲絲光亮,躺在床上程偉醒了,正茫然的看著陌生的四周,他努力的在回憶著昨晚自己在哪?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昨晚自己見到了姚璿,還有自己的兒子,看著她們母子離開自己竟沒說一句話,然後就是喝酒,喝酒,然後,再然後就想不起來了。



    他翻身下穿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樓下是那條在這,可以被稱之為主幹道的馬路,而他現在所站位置的正對麵就是姚璿的餛飩店,他看見了姚璿,她正在給客人端送著餛飩,還有自己的兒子正趴在一張小桌前在畫著什麽,麵前散亂堆放著一堆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兒子,自己一回來竟然有了個兒子。可自己對這兒子又做了什麽呢?沒有,什麽都沒有。想到這,心中像被針刺了一下,用力的拉上了窗簾,室內又恢複了黑暗與寧靜。



    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把程偉的思緒又拉回到現實,他連忙走到門口並打開門,見敲門的是夏猛趕緊側身讓他進入房間。



    “偉哥,昨晚休息的還好吧?幾年沒一塊喝了,你這酒量也不見有長進啊!”夏猛一進門,嘴裏說著,腳卻直奔向窗口正準備拉開窗簾,卻被程偉叫住了。



    “別拉,我來開燈。”夏猛象是明白了什麽,也就沒再堅持。



    “你先坐會,我洗臉刷牙。”



    趁著程偉走進盥洗室刷牙,洗臉的功夫,夏猛還是忍不住站起身把窗簾掀起一條縫,真好看見街對麵小麗正和姚璿說著什麽,搖搖頭又把窗簾合上了。



    見程偉走出來,夏猛忙遞過去一根煙笑著問:“今天有什麽安排?”



    “還不知道呢?我昨晚喝了多少酒?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吧?那個,那個姚璿走後,又來沒來?”



    “也就五兩不到,你能做什麽出格事啊!嫂子也沒來。估計是想給你和我多聊聊的時間。”程偉心中難免有點失落但臉上依舊很平靜。



    夏猛站起身,指著床上昨天才買的衣服說:“快換上,到嫂子那去吃早飯去,小麗還有我閨女還在那等著呢。”



    “猛子,這附近有沒有麵條?你也知道。餛飩我並不喜歡吃。”程偉說這話的意思,夏猛很清楚。



    夏猛哈哈哈-----。笑了好一陣才說:“我操,這會說不喜歡吃餛飩了,當年你可就是在餛飩攤上敘上的嫂子,餛飩可是你的媒人,你可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主啊。別廢話了,快跟我走吧,就當是去給餛飩報恩吧。”



    見到姚璿,程偉發現姚璿的眼睛有點微腫,料想她一定是哭了一晚上。程偉很尷尬,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隻是愣愣的看著她,希望她能和自己說些什麽,哪怕上來抽自己幾個耳光也行。



    “小麗,你們先找一個地方坐吧!我下好就給你們端過去。”語氣還是像昨天一樣冰冷,這讓程偉心裏更加感到一絲不安。



    “嫂子,我幫你包餛飩吧!”沒等姚璿答應,小麗就動手開始幹上了。



    “偉哥,我帶你見見我女兒。”夏猛及時在程偉腳下鋪上台階。



    “點點,別跟哥哥搗亂,來,叫伯伯。”聽到爸爸在叫自己,小姑娘一臉不高興的走了過來,看都沒看程偉嘴裏嘟囔著:“伯伯好!”然後又委屈的說:“爸爸,哥哥不帶我玩,他有那麽多筆,一支都不讓碰,哥哥壞。”



    “哥哥是小學生了,哥哥要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你去搗亂,哥哥完不成作業,老師會批評他的。那這樣,今天爸爸也帶你去買和哥哥一樣的畫筆好不好?”夏猛抱起女兒,安慰著她。



    程偉走到曉曉的桌子邊蹲下身近距離看著兒子。抬起來想撫摸他頭的手遲疑了一下又放了下來。曉曉正專心治治的給畫冊裏的一隻長頸鹿塗抹著顏色,根本就沒留意到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程偉。



    姚璿在不遠處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她能體會到程偉此時複雜的心情,但心頭憋著的火,又不能不讓自己對這個自己等了七年的男人狠下心。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股邪火能憋多久,說不定此時程偉突然跑到自己麵前說一句:“對不起!”或者什麽話都不說上來就把自己抱在懷裏,一切就可能都過去了。可他是會那樣做的人嗎?



    “嫂子,水都抪出來了還不下餛飩啊?”姚璿走神了,她這一張望,一走神的過程卻讓身邊正幫著包餛飩的小麗看出了端倪,女人的心思是互通的。



    “嫂子,你去陪偉哥聊聊,我替你下餛飩。”



    “不用,不用。客人不多,我自己來。”



    “嫂子,等會我們陪偉哥去新街口逛逛,你帶著曉曉也一塊去吧!你看你,天天守著餛飩攤,你多久沒給自己添衣服?買化妝品了?”



    “就我這樣,買衣服和化妝品也沒機會穿和抹啊。買了也是浪費。你們去吧。”姚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在竭力掩飾著什麽或許她根本就沒什麽需要掩飾的。



    “這幾年新街口變化可大了,聽說金鷹裏的衣服這會正在打折,都是世界名牌。讓兩個男人陪我逛,他們一點眼光都沒有。和他們逛,我要買什麽連個參謀都沒有。你就當陪我去好嗎?”



    見姚璿沒再拒絕,小麗偷偷的把左手伸到姚璿身後,衝坐在小凳子上抱著女兒的夏猛翹起了大拇指。



    夏猛心領神會,忙把程偉叫了過來小聲說:“偉哥!待會嫂子帶曉曉和我們一塊去新街口,這可都是小麗的功勞,你看著怎麽謝她吧!”



    “真的,那你們等會,我回去拿錢。”



    “回去拿個屁啊!我都替你準備好了,等會上車在車後排右邊座位上有個手包,包裏麵有三萬塊錢。逛的時候看著什麽好,你就照死給嫂子和兒子買,拎包的活就交給我了。”



    在去新街口這一路上,盡管程偉和姚璿都坐在後排,可他們彼此都沒說話,程偉一直扭著頭看著窗外。中山北路,山西路,鼓樓,中央路這一路看下來,才讓他深切的覺得南京這幾年的變化太大了,兩邊的高樓完全把當年猶如鶴立群雞般的金陵飯店碾壓的都抬不起了頭。



    逛街,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對男人毅力,意誌,耐力的最佳檢驗方式。對女人而言卻是釋放壓力,舒緩身心的最好方式。



    程偉之所以能有這個耐力和意誌全憑著一條——這是一次和兒子多接觸的,留下好印象的機會。



    他悄悄的和夏猛約定由自己照顧兩個孩子,夏猛負責跟著兩個女人替他們拎包。



    試完衣服的姚璿忽然發現孩子不見了,忙問夏猛:“兩個孩子呢?”



    “哦!偉哥帶他們上五樓的玩具世界了,約好十一點半在門口集合。”



    “猛子,我和小麗也逛的差不多了,等會去男裝櫃台看看,看看你有什麽要買的。”



    “嫂子,你是想給偉哥置行頭吧?”夏猛直接問著。



    “嗯,但你可不能說是我買的。”姚璿實在是繃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不論這個男人曾經帶給他多大的傷害和委屈,畢竟都是自己直到現在都在深愛,牽掛的人。經過昨晚一夜的深思熟慮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在繃著,程偉當初不辭而別,一定也有他的道理。而且自己懷孕的事,他的確是不知道。他在西北這七年一定也受了不少苦,自己那麽多年不就是在等著他回來嗎?如今,他回來卻沒能讓他感受到一點溫暖,是不是自己對他過於殘忍了女人一旦做出了一個決定,無論對錯是不會再輕易更改的。所以,對夏猛直白的問話,她不但沒否認並爽快的承認了。



    “太好了,嫂子知道偉哥的尺碼和喜歡的顏色,有嫂子這麽有品位的人親自包裝偉哥,南京又將多了一個大帥哥。”小麗原本是個話不多,見人臉就紅,一畢業就直接分到小學做老師,所處的環境也很簡單,也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時連她自己都懷疑,這幾年自己突然變的快人快語,是不是真的受了姚璿的影響?



    還沒到一樓的大門,夏猛就一個勁的嘟囔起來:“完了,完了。”



    小麗白了他一眼:“不是已經出來,不逛了嗎?”



    “不是,你看看偉哥,他手上的購物袋比我手上的還要多,還要大。早知道會這樣就再帶一個人出來了。”夏猛一臉的悔恨和無奈。



    “媽媽,你看,叔叔給我買了那麽禮物。”曉曉興奮的恨不得馬上就給媽媽一一展示。



    “曉曉,他不是叔叔,是你爸爸,去叫爸爸。”程偉楞了,曉曉傻了,夏猛夫妻也吃驚的彼此對望著。



    “媽媽,你不是說爸爸是解放軍在西北,還有三年才能回來嗎?”



    “是啊!因為爸爸表現好,提前完成了任務,所以就能提前回來了呀!”說完姚璿蹲下身,柔聲的說:“你不是一直盼著爸爸回來了嗎?爸爸回來了,你怎麽又不叫了呢?”



    曉曉看看媽媽有扭頭看看了程偉,突然張開雙臂嘴裏喊著“爸爸”向程偉撲去。



    程偉一把把曉曉抱在懷裏,眼淚瞬間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這情景讓兩邊路過的人紛紛側目看後小聲議論,猜測著。



    小麗忙從包裏取出餐巾紙,走過去小聲對程偉說:“偉哥,快別這樣。把眼淚擦擦,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去。”



    “哎!我是太激動了。兒子,告訴爸爸你想吃什麽?”



    “爸爸,解放軍叔叔不都是很勇敢的嗎?你怎麽哭了?”程偉眼角還殘留的淚痕又引起了孩子的好奇心。



    程偉用力在兒子細嫩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後,大聲說:“兒子,爸爸六年都沒見過你,第一次聽你叫我爸爸,是高興的哭,”



    “哦!原來高興了也可以哭啊!”孩子用自己懵懵懂懂的理解能力,去消化對哭的另一種詮釋。



    姚璿至始至終都一直克製著自己的情感,要是在家裏她早就會和兒子一起撲倒程偉的懷裏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