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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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麗,似乎也明白了夏猛的用意,忙將放在腳邊的手袋遞給夏猛。
“偉哥,這是我臨時給你準備的,太倉促。明天我陪你去新街口好好逛逛,添置幾身行頭。”
程偉打開手袋見裏麵放著一套衣服,一個包裝盒上印著手機的盒子,還有厚厚的一疊xiàn jīn,忙取出衣服將手袋又還給夏猛:“衣服我收下,手機和錢我不能要。”
“偉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嫌少還是嫌手機不好?”小麗不解的問著。
“弟妹,你別誤會,都不是。小璿她們母子這些年沒少給你們家添麻煩,我還想著怎麽報答你們呢?你們要還這樣,我可真還不起了。再說,手機我現在用不上,錢,我身上還有一些應該也夠用了。衣服我收了,這兩樣我實在不能收。”
夏猛又一次將手袋放回到程偉的手上,語氣誠懇了許多:“偉哥,你要這麽說就見外了。你要見外,那我就用見外的方式和你算算賬,你說你準備怎麽還?姚璿生孩子在我們家吃喝一年半,走了。你兒子如今六歲半了,這六年半來,我媽付出的精力你怎麽還?你兒子上幼兒園三年來的接送,你怎麽還?雖然嫂子每月給我媽送八百塊錢,我可以告訴你隻會少不會多的,這帳又怎麽算?你怎麽還?嫂子準備接孩子過來在這上小學,一下子就斷了老人念想,孩子畢竟是我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說沒就沒了,這對我媽精神和感情的雙重打擊,你又準備怎麽還?你如果要說你替我扛了事,多判三年,五年。沒事,你說個數,我就是把四個店全盤出去,把我住房子賣了,我還你。哥,我還是那就話,我們是兄弟,有些帳不能算,沒法還。”
程偉沉默了,欠人的錢好還,欠人的情是沒法還的。這個道理他是清楚的。
“哥,這手機和錢都是你用的上而且急需用的。本來是想給你準備五萬的,可銀行下班了。小麗隻能從自助機裏取兩萬。聽我一句話,這錢你收下,明天我再取三萬給你,你把那三萬給嫂子送去。那麽多年,無論再難,嫂子都沒收下過我送去的一分錢,嫂子是個人物啊!來,喝酒。”
程偉沒再推辭也沒理由再推辭,夏猛都把話盡,說絕,說到自己無言以對的份上了。
小麗笑著端起杯子說:“偉哥,你回來就好,我算明白了,這世界上能管住猛子的也隻有你偉哥了,你可要多替我管管他。我敬你一杯!”
這小麗從言談舉止上給程偉的感覺,就是她和夏猛是屬於在兩個世界成長起來的人,事實也確實如此,小麗單純,善良的本性加上對夏猛的愛,使她在任何事上都不折不扣聽夏猛的。
“弟妹,猛子就是脾氣爆了點,人不壞。你多讓讓他。他要欺負你過分了,你和我說,我替你治他。你們現在住哪?孩子幾歲啦?”
“我們從城南搬出來了,在鼓樓附近買的房子。女兒才三歲,我媽帶著呢!別光顧著說話,吃菜啊!都是自家人,還那麽拘束這飯就沒法吃了。”小麗的熱情令程偉心中湧起一絲久違了的家的感覺。是啊!自己從十九歲開始在外麵混,除了大年三十回家象征性的吃頓飯,基本上都是在外麵混著,更別說七年大西北的牢獄生活,一晃都十幾年了。這感覺能不讓自己親切嗎?
“猛子,說說你。”程偉覺得再不問問夏猛的狀況就太說不過去了。
夏猛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眼睛看著自己吐出的煙霧想了許久才說:“那晚拿到分到手錢的三天,我就聽說湯文全,陳開,劉定山被抓了,我去找光輝商量是不是跑,光輝說沒必要跑,要抓的話我們這會已經都進去了。誰知道第二天,我還是和光輝在看守所見了。偉哥,我對不起你!當jǐng chá問我,山西路那一刀,程偉說是他砍的,可有人看見是你砍的。你老實交待,到底是不是你砍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幫我扛了,我想自己認,可我沒勇氣,這事折磨了我七年。”
“這不怪你,那時,你和光輝是我們當中最小的而且很多事你們雖然在場,但動手的並不多。你告訴我那一刀是你砍的,我都不相信。之後還和小璿開玩笑的說猛子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能把人廢了。我當時也就是想能多保一個是一個,我們這六個可不能都進去。還好,你和光輝都沒事,後來呢?”
“你們被判了後,我拿著錢和焦俊,也就是我們分錢時,吃飯的那家飯店老板合夥在新街口附近開了家飯店。後來,我就脫離出來自己幹了,一直到現在-----”
程偉打斷了夏猛指著剛子幾個問:“他們幾個是怎麽回事?”
“我是打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我們這一代該進去的進去了,該退的退了。一開始,我夏猛的名氣還能掙點麵子,可後來買賬人的少了,就有活鬧鬼shàng mén收保護費。本來我也抱著息事寧人,花錢買平安的態度照交。可有一次他們突然shàng mén說要把保護費提到每月五千。我當時就炸了,當年,我收保護費的時候,這些小混混們還不知道再哪呢?這保護費怎麽說漲就漲呢?還有沒有一點道義了?正巧他們四個在我店裏吃飯,見七個人打我一個,就出手幫了我。偉哥,你猜猜那幫活鬧鬼的老大是誰?”
“是誰?不會是定山吧?”
“偉哥,你真神了,還真是他。沒多會,他就帶著人來了。我操,那陣勢。”程偉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他流露出的羨慕,微微一笑說:“是不是和當年我們六個被三十多人堵在長幹巷有一比啊?後來呢?
夏猛也覺得被程偉看出了什麽忙又繼續說:“這四個都是好樣的,一見他們人多,全都衝進廚房去拿刀。定山也沒想到會是我,忙和我打招呼,賠禮。走的時候還丟了五千塊錢,說是對我損失的補償,後麵的你想也能想到了,我現在是靠定山罩著啦!”
程偉端起酒杯對剛子幾個說:“幾位小兄弟,難得你們那麽仗義,我敬你們一杯。”
剛子幾個慌忙站起身解釋:“沒有,沒有,我們當時也就是看猛哥人挺爽塊,談的來,再加上他們七個打一個,我們才--------。隻是沒想到猛哥和劉哥原來還是兄弟。正好那會我們也沒事幹,就問猛哥能不能留下我們五個,沒想到猛哥爽快的答應了。偉哥,今後你有什麽事就盡管吩咐我們去幹,別客氣!”這五個今晚算是開了眼界,徹底知道了程偉的分量,原來這位就是現在道上說一不二的劉定山曾經的老大啊!
這頓飯,程偉麵對著一桌幾年都沒吃過的菜肴吃的並不多,可酒卻喝了不少。
“偉哥,今晚你住哪?”夏猛小心的問道。
“住哪?我,我,我不知道。回---回到家了都不知道----知道自己該住哪,真他媽的活什麽活。我---我告訴你,猛-----猛----猛子,安穩不易,千萬,千萬別---別再走----黑道了。”酒精能使人在神誌不清的狀態下,既能胡言亂語也能說出肺腑之言,特別是他那“安穩不易”這四個字重重的捶打在夏猛和剛子他們心頭。
“你們四個把偉哥送到隔壁的賓館裏,安頓好。誌勇,用你的**開間房。剛子你留下。”夏猛雖然知道程偉的酒量不行,以為他在西北呆了七年應該能有所進步,誰料到才半斤酒,他就成醉成這樣。
看著他們把程偉架走後,夏猛想了想對小麗說:“小麗,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說吧,什麽事?”
“我想把這飯店給偉哥,他才回來,像這種從裏麵出來的人找工作,是不會有人要的。安穩不易,我知道,他現在最想的就是有個安穩的工作,安穩的家,安穩的生活。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先得有個安穩的收入。你看行嗎?”看著丈夫眼神中略帶著乞求的意思,小麗覺得夏猛一定是被偉哥說的安穩不易這四個字給觸動到了某根神經,如果真是那樣,對自己來說可是件好事。
“不行。”
小麗看著丈夫吃驚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僅要把飯店給他,還要在給他準備十萬錢周轉。”小麗這麽一說,一方麵是出於對大偉的敬重和他對自己丈夫曾經付出的報答。另一方麵是真的希望偉哥能約束,約束夏猛。
“太好了,老子沒娶錯老婆。還有,剛子,你們幾個是想我把你們安排到別的地方還是繼續留在這?跟著我和跟著偉哥都一樣的,你們自己定。”
“猛哥,我們聽你安排。可是,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還是想留在這。他們四個等會他們回來我問問他們,明天給你回話。時間也不早了,你和嫂子也早點回去吧!我去叫梁茹來把桌子收拾,收拾。”
夜已經深了,馬路上空蕩蕩的隻有剛子他們五個還圍坐在馬路邊的一張桌子喝著酒在討論著什麽。
“我把猛哥的意思都說清楚了,我也向猛哥表了態,我願意留下來。你們呢?”說完,剛子看著其他四個人
“剛子,我們混到現在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我們的理想可是要混到像劉哥那麽囂張。”說話的是麻林濤。
“就是,認識猛哥是偶然,就順便想通過猛哥和劉哥的這層關係少走一些彎路。眼看著猛哥就要從出江湖,偉哥又冒出了,這叫什麽事啊!”肖力緊跟麻林濤說出了自己的初衷。
“肖力,我真心覺得我們沒必要再想著什麽叱吒風雲的事了,架,我們也沒少打,又能怎麽樣呢?我倒是覺得偉哥最後說的話沒錯,你沒看連猛哥臉色都起了變化了嗎?”
“誌勇,你不懂,偉哥那叫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像我們這些沒文化,沒專長的人不靠出來混,靠什麽?都是吃青春飯,xiǎo jiě靠賣,我們靠的就是狠。隻有這樣才能改變我們的未來。”對於肖力聽似很有道理的反駁,安誌勇沉默了。
一言不發的趙清泉忽然笑著說:“你們知道我最服誰嗎?你們也別猜,我自己說,我最服的就是嫂子。我操,這女人,算是讓我們的眼睛白長了。幾年了,你們誰能看出她有今天的一麵?我操,那氣勢,那談吐,那眼神要用在我們身上分分鍾全被嚇尿了。別說讓我選是跟著猛哥還是偉哥了,就讓我從明天起,讓我到她那餛飩店去刷碗,我都樂意。”
“就是,就衝她是偉哥的女人,他十個劉哥來到嫂子麵前,也得像孫子一樣在邊上站著。”安誌勇這話說的讓幾個人都連連點頭。
男人的話題永遠缺少不了女人,而圍繞女人的話題又都是以猥狎,意淫為主旋律。但今天這五個大小夥子對著同一個女人所談論的卻是出奇的一致——敬服。
“要我說,這偉哥和嫂子遲早還是會進同一個門的。我留下。”趙清泉第一個亮出自己的決定。
“我也留下。”安誌勇也表了態。
肖力和麻林濤對視一下,相互點點頭後肖力端起酒杯說:“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我希望我們的情義也能猛哥和偉哥他們一樣。來,為情義幹杯。”
剛子一擺手:“等一會,我還有話說。既然大家都選擇留下來跟偉哥,我把醜話說前麵,你們都看到了,偉哥不像猛哥那麽衝動,他是個很理智的人,所以,以後難免有些事的決定和猛哥不同,這一點,我們要做好準備,但我相信偉哥一旦出手絕對比猛哥會更狠。”
“你是從哪看出來的?”肖力有點不服氣的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