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回合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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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在院子西側的角落裏,年久失修門窗都有些破舊,被風一吹就搖曳著吱吱作響。

    後院的燈籠不知何時被風吹滅,四下裏一片漆黑,院中的槐樹高高大大,擋住了院外微弱的光。

    曲清言不由得有些後悔,她一早就想過要尋一個機會激怒曲文海,也預料到激烈的碰撞後會引發的後果,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膽量。

    這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又是陣陣陰風,她……腿有點打哆嗦。

    猛地一陣風吹來,她背上的汗毛全部豎起,她再顧不得腿疼,猛地往起一竄頭直接磕在了窗沿上。

    她欲哭無淚的揉著額頭,心頭的悔意又重了幾分。大意了,實在太大意了,就應該撿一個白天再出手的。

    她猶豫著,明知應該邁步進去將案台上的燭光點燃,再上一道香,可她心底真的害怕。

    “四少爺~四少爺?”

    遠處傳來千山呼喊的聲音,曲清言如同尋到救星一般就差熱淚盈眶。

    這小廝太貼心了!

    千山收到曲清聞送去的消息就忙趕了過來,知道自家少爺怕冷還扛了一床被子在肩頭。

    “四少爺,您在外等一下,小的先進去拾掇拾掇。”

    將被子塞在曲清言的懷裏,千山也顧不得冷擼著袖子就走了進去,曲清言看著懷中的棉被又哭笑不得,小廝太實在了似是也有點怪怪的。

    千山對這裏也不是很熟悉,房中太暗,他尋了許久才在角落裏摸出火石點了蠟燭,借著飄搖的燭火將地上的灰簡單的又掃了掃,這才找出蒲團擺在桌案前。

    “四少爺,您可以進去了,小的在外麵等著您。”

    曲清言將被子又塞給千山,“嗯,你裹著被子就等在外麵,不要遠走。”

    祠堂中的牌位並不多,曲家再往上數一輩就是莊戶出身,曲文海少年舉人本是幸事,結果在他正準備動身去京城參加會試時,他父母突然雙雙過世。

    在家中居喪三個年首,耽誤了一屆,可也因此讓他之後的仕途沒了丁憂而走的格外順暢。

    曲清言跪在案台前,借著昏暗的燭光看著那三塊牌位,心緒微微複雜。

    她對前人沒有任何不敬的念頭,隻因此而被罰跪到底有些意難平。

    希望曲清聞不會讓她失望。

    臨近子時,有下人端著祭祀的貢品到祠堂,見她跪在桌案前也隻目不斜視,將貢品擺好就無聲的退了下去。

    跪了一個多時辰,她的身子克製不住的搖擺,雙腿又漲又疼膝蓋處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刺一般,疼的受不住。

    她死死的咬著牙,連冷都顧不得,疼得渾身打著哆嗦。

    “老太爺!”抱著被子打瞌睡的千山,一個用力點頭身子差點從長廊上栽下去,他一睜眼就看到曲文海站在近前的身影隱隱綽綽,他心頭一慌失聲尖叫。

    曲文海黑著臉背手進了祠堂,曲清言自他進門連頭都沒有回一個,隻垂著眼簾真像是在誠心懺悔。

    曲文海看他這般姿態心頭的火氣又一點點的往上拱,隻一想到曲清聞之前的話,那點火氣又隻能往肚子裏壓。

    “清聞,將清言扶起來,等一下祭拜結束送他回院子。”

    “是,祖父。”

    曲清聞聲音中帶著欣喜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曲清言沒有自虐的想法自然是想順著曲清聞的力氣站起身,隻雙腿在這又冰又冷的祠堂跪了一個多時辰已是失去知覺,她站了幾次都沒能順利站起。

    換來曲文海又是惱怒的一瞪。

    他都已是遞了台階,這個孫子居然還如此不領情!

    “祖父,四弟的雙腿怕是有些不過血,叫門外的小廝進來吧。”曲清聞之前已是幫過曲清言一次,這會也不怕多送上一程。

    夜裏的祭拜並不複雜,畢竟除夕前已是辦過祭禮。

    曲清聞將曲清言遞給千山就又走了過去,畢竟身為嫡長孫,祭拜時他必須在場。

    待曲清言回到院子,已是臨近醜時,她能感覺到膝蓋全部腫了起來,剛將中褲的褲管卷了起來就見曲清聞提著一瓶藥酒推門進來。

    “大哥難道不知進門前需要扣門之禮?”曲清言飛快的從一旁扯過錦被蓋在身上。

    曲清聞確實沒想到會看到曲清言中褲卷至膝蓋上方,露著兩條小腿的模樣,他微微有些窘迫的舉了舉手中的藥酒。

    “拿這個給你,最好外敷一下,不然這幾日你怕是都會疼的不能走路。”

    曲清言挑眉看著他,直到看的他更加不自在這才收回目光,麵上那和熙的笑沒有擺卻是格外認真:“謝大哥替我求情。”

    “你怎麽知道會是我?”

    “因為我想不到別人。”

    “四弟不需要謝我,不過是你幫我想通了一些道理,我自己也頗有所得。”

    曲清聞上前將藥酒遞給她,順勢坐在床沿上,想要撩開被子幫她做外敷被曲清言死死的按著背角躲開。

    “一碼歸一碼,今日之情四弟記下了。”

    剛剛在祠堂中她明顯能感受到曲文海那點別扭的的心思,她從不求曲文海對她可以如同對待曲清聞那般,隻求他不要總是心生算計,不要總是不知何時就坑她一把,這就足夠了。

    曲文海想要曲家長長久久的富貴,而她想要出人頭地,他們之間不提感情,做一對合作夥伴也可以皆大歡喜。

    兄弟二人將話說開,心中俱是一鬆。

    曲清聞視線一轉就落在她那鑽了棉絮的鬥篷上:“大哥還有一件沒有上身的紫貂皮鬥篷,四弟若是不嫌棄就送與四弟如何,不過大哥的身量較四弟高出許多,卻是要改一改才是。”

    紫貂皮何等珍貴,他一直沒上身怕也是因著舍不得,曲清言又如何能要。

    “大哥的好意四弟心領了,隻四弟習慣了夾棉的鬥篷氅衣,若是大哥有時間,過幾日京城中的鋪子開張,大哥幫我買上兩件回來如何?”

    曲清聞照舊是笑著,見他將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也不再多呆:“四弟今日情況特殊,便不要守歲吧,將腿上紅腫揉開就早些休息,明日還要隨祖父去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