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兩相問詢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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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自太祖成祖兩朝後,因科舉取士盛行,學中之人肄業入仕後,晉升之路總不若科舉出仕之人那般寬暢,時間一久天下學子願意到這國子監中求學的也便越來越少。

    京城中各官員府上還屬意將有才學的小輩送入國子監,就是為著每年幾次的皇帝講學。

    若能尋到機會在皇帝麵前露臉,讓皇帝聽去了自己的姓名,日後殿試時也能占上一二優勢。

    不然,這京中大大小小官員皆是科考出身,而各級官員每年都有定考,讀書從沒丟下過,又有幾人不能輔導自家小輩。

    這其中的門門道道曲文海入京前就已經探明,不然也不會想盡了法子送二三小輩到國子監。

    不論他之前如何對待曲清言,但自他在國子監被擄走,這幾日中他已是想的很透徹,他們曲家今後不能隻依仗曲清聞一人,尤其在曲清言失蹤後,曲清聞表現出慌亂和猶豫不決後,他更是不能將曲家隻交到曲清聞一人手上。

    曲文海心下複雜的看著曲清言,這個孫子他之前為了磨礪他的性子一再打壓,現在性子沒磨下去,倒是讓他的心同這個家越離越遠。他宦海沉浮數載,從沒想過會在這裏栽跟頭。

    曲清言不知曲文海此時的感觸,於她而言這個家不論對她是否友善,都是她暫時的避風港。

    今後如何……誰知道呢。

    她垂頭思忖著,似是做著各種利弊分析,好半晌才抬頭迎上曲文海期待的目光:“祖父,這也是豫王殿下的意思。”

    豫王。

    將曲清言聲譽幾乎要敗壞到到一絲不剩的四殿下。

    曲文海現在隻要聽到他或是太子的稱號心間就忍不住會泛出無奈。

    “清言啊,你跟豫王殿下……”曲文海一把年紀實在做不出打探小輩隱私之事,可這事不弄清楚也會影響他今後的站位,他厚著臉皮還是不得不問。

    “他是豫王,我是曲家庶出的小輩,僅此而已。”

    曲清言眸光清澈,言語犀利,這一瞬就讓曲文海如同被脫光丟在人群中一般,分外難堪。

    大明重出身,重尊卑,皇家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曲清言一非嫡出二非長孫,他從不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對。

    可這一刻麵對曲清言如此目光,他還是覺得尷尬,無比尷尬。

    他用力咳了一聲這才說著:“既是沒什麽關係,豫王殿下這應該也隻是建議,我們自己看著辦也就是了。”

    “孫兒今日被豫王親自送回,怕是現在已經又傳到人盡皆知,祖父不若趕在休沐日帶清言登門道謝。”

    到時她是否要回國子監,就由這兩人商議去吧。

    朱瑾睿若是能說通曲文海那也就罷了,若是說不通,她就隻能‘身染重病’。

    回到自己的院子坐進自己的書房,她手指在書架上劃過,書冊被碼放的幹淨齊整,仿似她從未離開過。

    她淡淡的笑著,隨手抽出一本就著窗外的暖陽,一頁頁翻看起來。

    春和殿,側殿。

    聶太霖由宮人服侍著,已是用完了兩壺茶水。

    “太子殿下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他提著衣襟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要去出恭。

    “回世子,太子殿下還在文華殿議事。”

    又是議事,他這兩日每日都會進宮尋太子,前一日就沒能見到人,今日過來又說是在議事!

    是真的國事繁忙還是不願回來見他?

    聶太霖有些坐不住,正欲出宮回去尋聶齊琛重新商議,就聽殿外傳來通報聲,太子同豫王一道回來了。

    “見過太子殿下,豫王殿下。”

    “舅父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太子招呼著朱瑾睿進殿,目光平淡的自聶太霖身上掃過。

    聶太霖心下一凜,忙換上恭謹的神色:“皇後娘娘傳微臣入宮交代了幾件事。”

    “母後近來可好?孤這幾日在文華殿中事務繁重,倒是有幾日沒去見母後。”

    聶太霖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覺,他就覺太子將文華殿三字念得極重,他餘光掃過朱瑾睿,就見他自進殿起視線就一直落在正前方的字畫上,似是極感興趣。

    “回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身子尚好,隻是很是想念您同豫王殿下。”

    “這般說來孤同四弟確是有些時日沒有去給母後請安了,擇日不如撞日,四弟你我二人今晚到母後宮中用膳如何?”

    被人一再的提到自己,朱瑾睿終是將視線從字畫上挪開。

    “酉時宮門落鎖,我會明日一早入宮給母後請安。”

    “落鎖倒是無礙,四弟若是趕不及出宮,來大哥的春和殿或是父皇的武英殿都能歇息一晚。”

    朱瑾鈺說的不經意,但那武英殿三字卻是讓朱瑾睿不由得眯了眯眼。

    “不了,”他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打轉:“大哥喚我來可是有事?”

    朱瑾鈺淡淡一笑,眉眼間的清雋便若水墨畫般淡然散開,他拍了拍朱瑾睿寬厚的肩頭,“無事便不能喚你過來坐坐嗎?你這幾年一直在軍中,你我兄弟二人見麵機會屈指可數,難得你從西北回來,自是要多聚聚才是。”

    他都已是這般說著,朱瑾睿便也不好再托詞離去。

    有宮人再次送來茶具,立在一側侍奉三人用茶。

    聶太霖盯著茶碗,就覺下身一陣發緊。

    “京中有傳言說四弟這幾日收了個男寵進府,可真有此事?”

    朱瑾鈺清亮的眸中難掩好奇,若曲清言在此就會發現這眸光同上元節那日他聽完壁角,一模一樣。

    朱瑾睿麵上冷硬的線條並未因他的話而有絲毫和緩,他垂眼看著手中的蓋碗,隨意的回著:“沒有。”

    “怎麽會沒有!你今日不是還親自將人送回府裏?”

    朱瑾鈺雙眸晶亮,仿若點了朱砂的水墨畫瞬間有了焦點。他的眸光太過熱切,讓朱瑾睿不由得抬眼回看過去,餘光從聶太霖身上掃過,讓他瞬間身子一緊。

    “路上撿到,順便送回去而已。”

    “這都能撿?四弟運氣倒是當真不錯,”朱瑾鈺滿足了好奇心,轉回身子看向聶太霖丟了個眼色:“曲家那位公子孤倒是見過一麵,膚白體軟、雌雄莫辯,倒像是個會讓四弟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