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西嶺雪山

    雪似梅，梅如雪。

    群山深處，白茫茫的一片，遠遠的炊煙飄起在空中，慢慢地移動，似乎怕打破這白雪世界的寧靜。

    有煙就是有人。”

    龍少遊坐在馬車上，眼睛看向窗外的白茫茫的雪山。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說的不就是此時的的雪山嗎？”龍少遊喝著酒，自言自語道。

    少爺，前麵有人家，要不要歇息一會再走？”駕車的是cd府找來的車把式。這個人國字臉大鼻子，大耳朵，濃眉毛，眼睛生的炯炯有神，卻很溫和。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實人。這一路上車駕的很好，他好像與牲畜有感情，牲畜也十分喜歡他。

    好吧，既然有人家，我們正好休息一下，順便問一問韋先生的住處。”龍少遊看了看身邊的吳鳴與寧老爺子，他們臉色更青，呼吸更弱了。

    已經走了兩天了，他們的毒看來也更深了，看來的馬上找到西嶺雪山的醫狂韋死先生才好。”龍少遊心裏想著。

    一家客棧，雖然已經破舊不堪，但是立於這冰天雪地之中，已經是對過客最好的慰藉了。

    掌櫃，把我的酒壺填滿，上幾個小菜。”

    好，您稍等。”掌櫃點了點頭吩咐小二上菜。

    龍少遊挑了一張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等著菜來了拿去給吳鳴和寧老爺子吃一點。這幾天馬車顛簸，龍少遊也有點累，於是坐在凳子上閉目調息。馬車夫就坐在龍少遊右手邊，一聲不吭的看著桌子上的木紋。不一會聽見門外一陣咳嗽聲，接著門開了，可以清晰的聽見拐杖拄著地的聲音。慢慢地向這邊過來。龍少遊沒有睜開眼。聽見拐杖聲停在自己前麵，老人慢慢的坐下。龍少遊依舊沒有睜開眼。

    小二，勞駕上兩碗素飯。”

    ~~”小二沒有說話。

    通常客人進門，先是小二迎接，今天反倒好了，客人先張口點菜，小二沒有動靜。

    過了三十秒左右，“好好好好，兩碗素飯，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這時，聽見小二的腳步聲走過來。

    客官，您的菜好了，酒也好了。”

    龍少遊睜開眼，神情立刻也變得呆滯了起來，隻見他對麵坐著的有一位老人，看神情，聞氣息，就好像闖過千重風雨的南飛雁一樣，滄桑而又堅韌。但令龍少遊吃驚的是他旁邊靜坐著一位少女。這少女沒有粉黛修飾，比唐代李太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還美三分。隻怕是落入塵世的仙子，才有這樣的氣質，才有這樣的模樣。一時間，龍少遊看見也愣了一愣，更別說店小二了。

    好”說著龍少遊先自己斟了一杯酒往嘴裏送。酒杯到嘴邊，剛要到口裏，窗外一枚鏢射過來，剛好打到酒杯，酒灑在地上。

    店小二道：“何方英雄，我赤劍盟行事，與你無關，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你不是店小二？”窗外沒有動靜，而龍少遊卻說話了。

    你說呢？”這人臉上有一絲囂張的氣息。

    是不是都沒關係，隻是浪費了好酒，沒有喝到嘴裏，都跑到地上去了。”說著龍少遊看了看地上的酒。

    酒還有很多，而命隻有一條。”

    要我的命直接拿去就好了，何必浪費這麽好的酒呢？”

    就當是給你陪葬的。”

    有意思，從來隻聽說過陪葬的人，還沒有聽說過陪葬的酒呢，今天倒是見著有趣的事了。”

    還有更有趣的事呢？”

    哦”

    那就是死。”

    死有什麽有趣的？”

    別人死看起來很痛苦，但自己死就不一樣了”

    聽起來好像你死過一樣。”

    我沒有死過，但死對你而言的卻是一件有趣的事。”

    怎麽說？”

    赤劍盟要殺的人沒有殺不死的，活著也隻是活在恐懼中，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了。”

    謝倒不必，隻是你快點把腦袋伸過來讓我砍一刀，我們也好快點交差。”

    謝謝仁兄，不過我總得死個明白。不知閣下是江湖上那號人物。”

    在下趙五明。”

    你就是江湖人稱霹靂掌趙五明？”

    要死之人問那麽多幹什麽”

    我在找殺你的理由？”

    什麽？”

    你原名趙大吉你十歲進入少林，修的少林內家功法，後因破戒，被逐出少林，你便改名趙五明加入崆峒派，偷了崆峒霹靂掌法便逃出崆峒，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我說的對嗎？”

    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反正你一個死人。”這趙五明聽到自己的往事，竟然臉紅了起來。

    看到這五大三粗的漢子臉紅了，龍少遊對麵的那位姑娘突然噗嗤的樂了一下，好像是很想笑，忍不住了。霹靂掌趙五明也是江湖上一號人物，怎能被一個小姑娘恥笑。那張紅臉騰的一下變得更紅，衝身便一招鐵掌破乾坤，直奔龍少遊而來。龍少遊並沒有動，而趙五明卻已經趴在地上了，剛才的老頭子卻拄著拐杖站在趙五明身旁，掌櫃看見趙五明被打敗，不知從何處怎麽發出兩枚毒鏢，隻是在一閃之間，就到了老頭子麵前，老頭子卻很鎮定，龍少遊抬了抬手，兩枚鏢便落到了地上，老漢看了看龍少遊手裏的劍，“好快的劍。”

    老爺子也好快的身法。”其實趙五明衝過來的時候，衝到一半，忽然就爬到了地上，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一般人看不出來，龍少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趙五明的掌法很厲害，在他準備出擊時，身子前傾，幾乎與地麵平行，就在這一刻，老爺子從凳子上站起來，一招白鶴展翅，正在趙五明身子上方，在一招千斤墜，趙五明便被踩到腳下了。

    這老人你卻不說話了，縱身便要去抓掌櫃。這掌櫃卻不慌張，一揮手又是幾枚毒鏢，直奔老漢麵門而來，老漢身子一側，躲過幾枚，可是又有幾枚接踵而至，這好打的是老漢側身的位置，此時，已來不及閃躲，龍少遊還是坐在凳子上，也來不及擋鏢，老漢見無處可閃，伸手便去接鏢，鏢明明碰到手掌，速度卻沒有減少，繼續向前飛去，老漢此時眉頭緊鎖，眼睛盯著自己的手，眼神裏是驚訝，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世上有人的鏢竟然能夠穿透人的手掌。這掌櫃的看著老漢，眼神卻很溫和，絲毫不像剛才發鏢傷了雁正烈的樣子。

    長天一雁，雁正烈果然好功夫，好膽色。這江湖上敢徒手接我流星鏢的人不多隻有三個，而你就是第三個。”

    閣下是飛火流星鏢秋寒飛。”雁正烈道。

    趴在地上的趙五明也爬了起來道：“秋老兒，你不早出手，看夠了沒有。”

    龍莊主要殺人，恐怕十個秋寒飛也擋不住。我出手早晚也是一樣的。”

    龍莊主，那個龍莊主？”趙五明一臉茫然。睜大了眼睛盯著秋寒飛。

    為今世上，還有幾個龍莊主麵對滿屋子殺手還能悠閑的喝酒的。”

    你是說龍影過，萬生歿。龍少遊”此時趙五明眼中已是充滿了震驚。”

    飛火流星鏢秋寒飛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也正是龍少遊，我隻不是護送朋友去找雪嶺醫狂，與各位並無恩怨何苦相逼。”

    你與我無仇無怨，但與他卻有關係。”說著便扔出一麵令牌，令牌上畫的正是赤劍盟的紅色小劍。

    龍少遊看到這麵令牌，心裏倒是平靜了不少，他知道，真正令人感到恐懼的往往不是多麽強大的敵人，而是躲在暗處的敵人，這種敵人時刻教你提心吊膽，而出擊時卻總是在意料不到的時候。赤劍盟雖然強大，但他是在明處，而要對付的就是眼前這些人。

    這麽說，這場戰鬥是避免不了的了？”

    可以，這件事本與你無關，隻要你交出吳鳴與叛徒寧老頭子，我們便與你秋毫不犯。”

    哦，不知你們為何非要抓吳鳴，與寧老爺子？”

    吳鳴近幾個月殺了我赤劍盟各聯絡點數十名兄弟，我赤劍盟理應抓他處置，至於寧老頭，背叛赤劍盟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他們已經中毒，你要帶走的話，就在馬車上，你們帶走便是。”

    哈哈，我秋寒飛從來不做偷雞摸狗的事情。要帶走也是光明正大的帶走。”

    好，果真是條漢子。”龍少遊似乎對秋寒飛有了一絲敬意。

    秋老兒，還囉嗦什麽，上。”趙五明站在旁邊好像已經賴不住性子，說這便一掌朝那位姑娘拍出，龍少遊注意力還在秋寒飛，而趙五明起的又急回神間掌已到了那位姑娘麵門前，這姑娘卻絲毫沒有驚恐的表情，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趙五明的掌接觸到了這位姑娘的身體，卻一穿而過，由於趙五明趙太用力，卻沒打到人，失去了重心，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他本以為這姑娘是龍少遊這些人的軟肋，抓住了她，便可要挾龍少遊，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倒是栽了個大跟頭。趴在地上嘴裏還念叨“不會啊，見鬼了。”

    秋寒飛卻隻是在遠處看，沒有發聲也沒有動作。

    龍莊主，今日冒犯，它日必定請罪。”秋寒飛卻沒有動手，隻是帶著客棧裏的二三十名殺手走了出去。“醫狂就在距此處西北三十裏的茅庵裏。”

    我為什麽信你？”

    貓抓到耗子，不會先吃掉，而是先玩一會，解解悶。”

    哈哈，有意思。”

    趙五明早已從上爬起來，看見秋寒飛帶著殺手走了，卻沒有走，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又笑眯眯的說：

    不知道是龍莊主，否則就算用十頭牛拉我，我也不回來。今天真是得罪了。”說著便彎腰拱手賠罪。不料，手剛升起，一道寒光便射向龍少遊，龍少遊依舊喝著酒，動也沒動，幾枚暗器卻早已掉到地上了。龍少遊抬起頭，看著趙五明。

    我剛開始就有理由要殺你，但我沒有，你不要逼我。”

    龍少遊站起來，拿著龍影劍，又放下。“你這種人，殺你隻會髒了我的劍，你走吧！”

    龍少遊又坐下了。

    好好，謝謝龍莊主不殺之恩。”趙五明說這話卻從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子，裏麵是一粒藥。

    突然，雁正烈一聲慘叫，一把尖刀以然插在背後，位置正對在心髒，而他背後站著的赫然就是老實的車把式。他麵目猙獰，看著雁正烈狂笑不止，一粒藥也從趙五明手裏飛進了他嘴裏，趙五明見已得手，便要從窗戶逃走，等他到窗戶，感覺到口裏有血腥味，低頭向下看，頭便從脖子上掉下來像西瓜一樣在地上亂滾，他耳邊還聽到那句話“我本不想殺你。”那車夫也倒地氣絕。刹那間，滿屋子的人就變成了兩個人，龍少遊，和那位姑娘。那姑娘此時撲在身子上傷心欲絕，眼淚流濕了雁正烈的胸膛。嘴裏卻一句話不說，好想要將滿腔的悲情全都從眼淚中發泄出來。

    龍~龍少莊主”雁正烈顫顫巍巍地說。

    老朽有一件事托付你。我希望你能照顧這位姑娘，雁正烈九泉之下也會報答你的。這至於這位姑娘是誰，她以後會告訴你。”說罷便氣絕身亡。

    下雪的夜，更適合飲酒，可是龍少遊此時卻沒有一點興致。

    馬車向西北駛去，車上的人數沒變，駕車的人卻變了。龍少遊提著酒壺坐在車前看著車內的姑娘和安靜坐著的無名和寧老爺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