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韋活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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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中的日出,好像蒙著薄紗的嬰兒。
奇怪得很,太陽應該與雪是不可共存的,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樣,此消彼長,但此時雪嶺中太陽從山頭緩緩升起,躲在一層雲後羞紅了臉,雪花從天上落下來,變成了紅色的雪花。陽光落在地上,大地閃著金光。這時候也不熱也不冷,既有冰雪的清涼,又有陽光的溫暖。
氣候雖是不錯,對馬車而言卻有點吃力,走起來慢了一點。馬在大雪中自己都難行走,更不用說拉一輛車了。從昨夜到今早,隻行了十幾裏路,秋寒飛是不會說謊的,因為龍遊泉已經看到了遠處的一片片的茅屋,在這冰雪的世界裏,所見之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獨這一片茅屋的房頂山卻看不到一點的雪,露出了黃色的草色,這雪明明是被融化的,而平常百姓家誰又能在這極寒之地,屋裏暖和到消了屋頂的雪呢?這必定就是醫狂韋死、毒狂韋活的住處了。
江湖人皆知,西嶺雪山之上,醫狂毒狂救人無數,殺人無數。
醫狂韋死,毒狂韋活是住在山上,馬車是不能上山的,龍少遊隻能將馬車停在山腳,孫小紅扶著寧老爺子龍少遊背著吳鳴,往山上走去。雪極深,龍少遊自問輕功當今數一數二,再背了無名之後,走起來也十分吃力,孫小紅卻看起來非常輕鬆,寧老爺子本中毒已深,卻也在孫小紅扶持下,走的很輕鬆。這也讓龍少遊對孫家的輕功奇妙驚歎。
大約半個時辰,終於上到山腰,那茅草屋的地方。
近處看,不止有茅草屋,還有一個院子,院子的門上掛著一塊匾寫著“西嶺草堂”,院子裏也是沒有雪,因為雪在院子上空時已被烘幹了,反正雪遲早是要幹的,而這些雪顯然是沒運氣來地上走一遭了。院子裏非但沒有雪,還擺滿了花草,看的正豔麗。從空中看,這院子好似白雪世界的花園,是寒風裏的春天。茅屋前站著兩個童子,真在侍弄花草。龍少遊和孫小紅到了,他們好似不知道,隻是低著頭仔細地給花鬆土,施肥。
小童,這裏可是韋死韋活二位先生住處?”
二人卻沒說話,隻是聽見龍少遊的話之後嗤嗤的笑。
小童,這裏可是韋死韋活二位先生住處?”
是”
不是”這一次卻是兩個人同時說話,答案卻完全不一樣。二人相視一眼,卻又嗤嗤的笑。
小童,這裏可是韋死韋活二位先生住處?”龍少遊心裏雖然奇怪,但卻不敢冒險亂問,江湖人都知道,這韋死韋活醫術高明,但性格古怪。性格古怪的人自然是不得罪的好,這龍少遊是知道的。
先生正在休息,你們是要做什麽?”這兩個小童沒抬頭,卻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在下龍少遊,這位是孫小紅因為有朋友中毒,希望兩位先生能救治。”
這個好說,我們先生醒了會救他們的。”
不知你家先生何時候醒”龍少遊臉上有了希望的光芒。
我家先生一睡便是三月,醒來便三月不睡。”童子話語中略帶著驕傲。
哈哈,這童子說笑了。世上怎會有人一睡便是三月的?”
你若不信,可以進去看看。”
孫小紅把寧老爺子交給龍少遊,身影一閃進到院子裏,咯吱門開了。
我家先生就在右邊床上躺著。”這時兩童子沒笑卻是正經的說道。
孫小紅進屋果然看到兩張大床,上麵有兩個人正在睡覺。孫小紅是個女子,自然有些尷尬,就出了屋子。
真的在睡覺?”龍少遊臉上已滿是焦急,這是性命悠關的事。
嗯”
醫狂毒狂二位,小女孫小紅見過了。”孫小紅出了門,卻對著兩個童子的聲音說道。
——”兩個童子沒有說話,卻在竊竊私語,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小紅,你這是?”龍少遊此時一臉茫然。
少遊,我們要找醫狂毒狂二位,此時他們正在眼前。”
龍少遊看著二童子的背影,此時他們正在用手捅對方,嘴裏還在嘟囔這什麽話。
對啊,哪裏會有這麽舉動異常的童子,客人來了,連頭都不回,隻是不停的笑。
在下有眼無珠竟不認得眼前的人就是醫狂毒狂,這是慚愧。”
這兩童子聽見了說話,便轉過身來。
龍少遊和孫小紅看見這二位的扮相已經忍不住笑了。隻見二人都是鶴發童顏,臉色微微發紅。一人的頭上用紅頭繩紮著一個丟,一人的胡子用紅頭繩紮了一個丟,二人的長相卻是一模一樣衣服也一樣,個頭也一樣。此時正互相責怪對方演的差,沒有騙過龍少遊他們。
這個小丫頭倒是聰明得很。”頭上紮著紅頭繩的老頭笑嘻嘻的道。
謝謝醫狂先生誇獎。”孫小紅拱手道。
但是讓我們醫病,還有一個條件。”毒狂板著臉道。
什麽條件?”龍少遊臉上又有焦急的表情。
那就是——”毒狂要說,卻又沒說出來臉卻先已紅了。
玩遊戲,隻要贏了我們就治。”毒狂眼睛裏發著光,好像已經迫不及待了。
好”龍少遊和孫小紅對視一眼,孫小紅臉上也是滿臉笑容。
可是不知玩什麽?”龍少遊已經急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而時間是最寶貴的。
捉迷藏”醫狂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已經急著要玩了。
毒狂卻先走進屋子,給睡在床上的兩人每人一粒藥,這兩人馬上就醒了。卻是兩個童子。
好我們開始了,一炷香之內找到勝。找不到我們先生勝。”醒來後的兩個童子好像是聽見了之前的所有對話,醒來後出門就說道。
由韋大先生韋二先生躲,龍少遊孫小紅找,開始。”
說著話,醫狂毒狂早已不見了蹤影。
醫狂毒狂住處不大,可是他們的院子卻大得很。一間一間的屋子一點次序都沒有的散落在院子裏。屋子裏都是一些草藥,這些草或者能起死回生,或者能轉瞬之間奪人性命。各間屋子裏的溫度也大不相同,有的極寒,有的屋子進去之後卻熱的好像六月三伏。像這樣的屋子,院子裏總共有大大小小五六十間。兩位韋先生對這裏很熟悉,而龍少遊孫小紅他們卻是一無所知,這樣的話,要在一炷香之內在這幾十間屋子裏找兩個人談何容易。盡管孫小紅龍少遊輕功了得也隻能是瞎撞了。
小紅,我們要怎麽找?”龍少遊問道。
龍大哥莫急,小紅自有辦法。”孫小紅淡淡的說道。
孫小紅卻不著急,隻是和當做裁判的童子聊了起來。
龍少遊看到孫小紅一點不急,心裏已知道怎麽做了。隻見他提氣上縱便跳上了屋頂。也不尋找,隻是端著酒壺站在屋頂上看西嶺的風景。他知道,有些時候隻有等待才能解決問題,而等待的過程無疑是漫長的,他雖好似在看風景,但又怎能去看風景呢?此時他恨不得快點找出醫狂毒狂,醫好自己兄弟,可是他又不能這麽做,他所能做的隻有等,慢慢等。
等待無疑是漫長的,但終究會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的,一炷香隻剩三分之一不到的時候,龍遊泉看到了遠處一間小屋子的門慢慢開了,從門縫裏探出兩個頭,好像剛破殼的小鳥一樣,對周圍的事情快速看了一遍。然後踮著腳尖,走了出來,兩個人小聲的說這話,左顧右盼的向童子所在的屋子走來。
龍少遊沒有動隻是在屋頂上看著,等他們走進了的時候,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一炷香的時間是很短的,短到孫小紅兩童子剛聊到醫狂二位先生的第三個愛好就快到了。香快燃完的時候,龍少遊自然是突然從兩個老頑童背後出現。
二位,我找到你們了!”龍少遊突然從背後說話。不管什麽人,在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時候,聽見有人在你背後說話,總是會嚇一跳的。醫狂毒狂也不例外。
二人剛聽見嚇了一跳,扭頭一看了龍少遊一眼拔腿就跑,龍少遊自然是很輕易的就能抓住他們,卻沒有抓,跑了一會,二人跑累了氣喘籲籲的坐在地上,龍少遊過來扶著他們,走到了童子所在的草堂內。
二童子見到醫狂毒狂二人累的氣喘籲籲,趕忙遞上了茶水,過了一會,兩人喘氣的聲音小了,替代的卻是嘮叨,二人嘴裏不停的說,龍少遊耍賴,沒有正真找到,在他們出來才找到他們的不算數,其實龍少遊也知道,他如果真找的話,三炷香時間都怕找不到,隻有等二人自己出來,因為他看見孫小紅一點不急,他就想到醫狂毒狂二人是等不了一柱香的時間等龍少遊去找他們的,他們肯定會不停地挪地方,或者感覺到沒人來找就自己出來在時間快到的時候往大堂走,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抓住他們。如果再來一次,而不讓他守株待兔的話,他也不知怎麽找。
二位可聽說過雪山飛狐這道菜?”孫小紅在一旁突然問道。
雪山飛狐?好像很好吃,你會做?”二人立刻停止了嘴裏的嘮叨,睜大了眼睛看著孫小紅。
小女不才,浪蕩江湖時曾在金刀大勺戴大愚戴師傅門下學過幾年,也會做一些簡單的菜。”
孫姑娘,你看看這樣好不好,我們醫你朋友,你來做這道雪山飛狐給我們吃好不好?”二人聽到後立刻起身圍在孫小紅身旁,眼裏又充滿了可憐。
做菜最講究的就是心靜,隻可惜,我心裏擔心這中毒的人,就算戴大師來肯定也做不出美味的菜肴。”
好,雪鬆,青竹快把我領去見病人。”二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吃那道雪山飛狐了。
龍少遊看到孫小紅如此輕易就說服了醫狂毒狂二人,也有點驚訝,和佩服。
是,先生。”兩童子已經先前走了。
吳鳴他們就在後院散落的房子中的一間房子裏,醫狂毒狂到時,幾乎是已經奄奄一息了。
雪白的世界,是適合死亡的,至少在濁世浪蕩了一生,能死於純潔的冰雪世界之中,靈魂也將飛向與眾不同的天國,那裏沒有紫閣朱軒,卻是瓊樓玉宇,那裏的一切都是純潔的,沒有絲毫雜質的。而雖在冰雪世界中,卻還是有的人不想死,在死亡的邊緣上徘徊。對啊,生總是令人向往,它總比死好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