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林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動作頓住了，他的前半身向前傾，雙手向前抓，兩腳往後蹬，如同滿弦的弓箭，卻在將發之際停止了，十指距離催甫推前的符籙，隻有不到三毫米的距離。

    楊嬋和張玲緊緊抱在一起，為自己也為催甫捏了一把冷汗，再看看張成林的動作，就好像在看動作電影的時候，電影裏的角色剛準備一個後空翻雙腳腳尖將要離地而未離的時候，正好來了一個暫停，然後畫麵就靜止了一樣，難以想象人類竟然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平衡。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張成林的身體緩緩地收了回去，臉上的綠光也淡了下來，像是收起釣魚線一樣被收回了雙眼之中。

    催甫不敢大意，戒備著張成林，以防他突然之間又再發難。

    但張成林也不理他，拖著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鏡子前麵，在鏡子前停下，然後嘴唇翕動著，似在輕語。

    催甫凝聚著超人的感知，都集中在他的耳朵處，卻也隻能依稀聽見張成林的聲音而已。

    “嗡……嗡……賠……墳……”

    來來去去能夠讓他聽得清晰的字眼兒，也就隻有“賠”和“墳”這兩個字，其他的都是一些碎語，聯係不到一起，也完全沒有意義，但這個線索還是讓他留意，特別是“墳”這個字，可以讓催甫想到很多。

    楊嬋和張玲小心翼翼站起，接近催甫身邊，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成林的身上，很顯然的，張成林又犯了，回到了之前的模樣，張玲嘴唇顫抖著，想要跟張成林說話，可是又不敢，剛剛被張成林凶悍的樣子嚇到了。

    楊嬋問道：“現在怎麽辦？”

    催甫看向二人，突然將手中的符籙給了她們，楊嬋下意識裏接過，然後詢問地看著催甫，催甫道：“我得回去一趟，你們能好好看著他嗎？”

    楊嬋一怔，看向張成林，鏡子裏的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讓她心裏一顫，頓時緊張起來，捏著符籙的手也忍不住緊了緊。

    “如果我們都走了，我怕他又會有什麽變化，他現在這身體……”催甫的話沒有說盡，但他的意思也是很明顯的，這也是他剛才會突然停下來的原因，因為他想到之前冷香蓮被這些符籙擊中的時候，那種感覺可不會好受，如果張成林身體無恙他也不會停下，但問題是張成林的身體現在瘦成了一副骨架子，他真怕萬一有個好歹，被符籙擊中張成林可能就站不起來了。

    隻是當時那種情況，想讓催甫扔掉符籙也是不可能的，張成林明顯就是被某種鬼物上了身，從那雙眼中冒出的綠光，以及由那綠光凝成的模樣，都已經確認無疑，若是沒有符籙的震懾，他也不敢保證麵對那樣的鬼物結局會怎麽樣，所以他隻能停下來，因為顧忌不敢全力向張成林施以符籙，但也留了個後手，若是張成林沒有停下來，應付自己撞上符籙，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他也不知道了。

    好在這一次幸運之神是站在他這一邊，張成林忌憚符籙，所以停了下來。

    張玲道：“我留下來，如果他一定要有人聽他說話，我想這個人隻能是我了，楊嬋你陪催甫先回去。”

    楊嬋怔了怔，她能夠感覺到張玲的害怕，此時的張玲身子還是顫抖著的，但她還是表現出了她的堅強，楊嬋隨之堅定，搖頭道：“我陪你一起留下來，我們兩個人總好有個照應，催甫……”

    看向催甫，楊嬋欲言又止，但實在因為害怕，還是說了一句：“快去快回。”

    催甫點了點頭，道：“這符拿好，不要收起來了，上麵有我的氣加持，會震懾他一段時間，但如果你收起來了，再拿出來未必有用。”

    想起之前使用符籙對付冷香蓮時的場景，楊嬋也有些忐忑，連連點頭，拿著手中的符，頓覺沉重珍貴，不敢再有半點兒懈怠。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催甫留下了這一句，奪門而出，他一出去，張成林馬上又轉過身來，眼中綠光大勝，急切地發出“嗚嗚”聲音，似不滿催甫的中途離去，他還有話沒有說完呢！

    楊嬋連忙將符舉起，對著張成林。

    張成林身子一縮，狠狠地瞪著楊嬋，那符籙在楊嬋的手上顯然沒有在催甫手上時的威懾力強大，張成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楊嬋害怕極了，身子忍不住往後縮，見她往後縮張成林便往前挪，張玲見此，忙扶著楊嬋的手，堅定地看著張成林，開口道：“我們不能退，一定要等到催甫回來。”

    想到催甫才剛走，自己就失去了安全感，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楊嬋頓時羞愧難當，咬牙堅定道：“沒錯，我們不能再退了。”

    張成林又往前挪，楊嬋雖然害怕，可是因為有張玲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麵對，她沒有後退，張成林停在那裏好久，眼中綠光閃爍不定，又往前一小步，隻是這一小步比剛才那一步要小很多，楊嬋見此閃過一絲明悟，突然往前踏出了一步，她這突然一進讓張成林嚇了一跳，身子一縮，步子又挪了回去，深深地盯著楊嬋看了幾眼，然後慢慢地轉身，對著鏡子，又開始了癔語。

    飛快地跑出了小區，脫離了那種陰沉沉的感覺，街上的人潮湧動，喧嘩擁堵，加上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這也讓催甫對剛剛麵對張成林時那種陰沉沉的感覺敬而遠之。

    不過想法歸想法，他遲早還是要去麵對的，催甫小跑著擠出商業街，攔住了一輛出租車，飛快地往鬼書屋而去。

    見到催長書，催甫馬上將他過去張玲家中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忙問詢道：“外公，現在應該怎麽辦？”

    催長書聽催甫說完，想了想，道：“你的做法是對的，那個靈體確實是有話想要傾訴，有人在他身邊的話還好，他會想盡辦法讓對方接收到他想要傳遞的信息，但若是沒人的身上，他的力量就會失去控製，會對宿主的身體產生影響，現在看來這個靈體應該不強大，要不然的話，隻怕那個小夥子早就一命歸西了。”

    催甫卻沒有因為催長書對自己的誇獎而開心，忙道：“可是這樣下去不行！”

    “當然不行，再弱的靈體，在人身上待久了，也會要了人的命，而且他現在隻想到自己的事，急於要傾訴，若是再晚一些，隻怕他想的就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怎麽害人。”

    催甫更是心驚：“那應該怎麽辦？外公，現在時間緊迫，您別磨蹭了！”

    催長書瞪了催甫一眼，罵道：“你這混小子，怎麽一跟那個女孩扯上關係，你就活脫脫一頭驢子？用點兒腦子想事情，你就這樣還想追人家？”

    催甫瞪圓了雙眼，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催長書，有些不敢想象道：“外公，您這是要教我追小女生？”

    怎麽話從這個小子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兒了？催長書氣得雙頰發紅，突然敲了催甫的腦袋一下，然後才道：“你說你看到那個靈體現形，是什麽樣的形狀？”

    催甫摸著被敲的腦袋，回想了一下，道：“都是綠光組成的輪廓，像是某種動物，應該是狼，不對，應該是老鼠。”

    催長書眯了眯眼，摸著下巴道：“難道是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