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我初出江湖時，曾遇到一個公子，他風度翩翩，謙謙有禮……”

    玉夫人開始講述起來。

    初出江湖？莫鐵不禁回憶起武林中關於玉夫人的故事，莫非她口中的公子便是玲瓏的生父？

    “我生下玲瓏之後，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我冷眼相看，仍舊把我當作那個溫柔的師妹。

    “不久，師傅撒手人寰，我孤身接下掌門重任。春水劍派風雨飄搖，受到江湖中人的排擠和算計。

    “他便創立了排幫，位列十大之末，擋住了那些宵小。加上春水劍派遠離江湖的行事作風，才壓下了其他人的覬覦之心。”

    排幫？高君侯？

    莫鐵愕然。

    他聽玉夫人說過排幫的事情，卻不知道她和高君侯相識。

    可排幫是他一手覆滅的，武林茶話會之後，這個消息就廣為流傳，玉夫人為何還能接受他加入春水劍派呢？

    看到莫鐵疑惑的眼神，玉夫人淒然道：“高大哥之子多行不義，師弟的做法無可厚非。我原本希望以師弟的實力為盾，保住春水劍派，卻沒想到還有人敢鋌而走險。”

    莫鐵和蘇瑾對視一眼，將陳萬來的話告訴了玉夫人。

    “十二連環塢麽？”玉夫人喃喃道，“是了，江湖上純粹的女子門派中，有名氣又式微的，隻有春水劍派了。無論是殺雞儆猴還是牛刀小試，都是十二連環塢最合適的對象。”

    為什麽要是女子門派，莫鐵心中浮現出這樣的疑問，看到眼前兩張哀傷的絕色臉龐，便明白了。

    歎了一口氣，莫鐵說道：“排幫之事，是我魯莽了。”

    玉夫人柔聲道：“並非如此，師弟。”

    莫鐵有些訝異地看向她。

    “師弟提出加入春水劍派時，我也曾猶豫過，但逝者已矣，高大哥也有十年不曾與春水劍派來往了。排幫弟子原本就是地痞流氓組成，縱使沒有師弟出手，朝廷也不會容忍太久。”

    “原來如此，那年朝廷新敗，正值缺兵之季，維持穩定就成了內政的大事，排幫必然會遭受打壓。”

    蘇瑾恍然道。

    莫鐵也忽然想起，李之儀作為杭州巡檢，卻第一時間參與到排幫少主的案件中，還獲知了所有情報，辦案力度之大，遠超於前。

    “是以，師弟切莫自責，春水劍派一事，蓋由天定。幸好，玲兒瓏兒都還活著，我也從江湖中解脫，餘生便能避開這腥風血雨了。”

    玉夫人說到這裏，嘴角竟隱隱勾起一絲苦澀的弧線。

    看來師姐的心中，對此事竟似早有預感。莫鐵慨然想到，又回憶起玉夫人曾交給白瀾的手書。

    “……雨暮西山，黃葉凋零……”

    冷靜下來，莫鐵想了想，說道：“師姐若有意退出江湖，便讓蘇師妹去尋個宅子吧，銀錢一事毋須擔心。待我報了此仇，便和你們一道歸隱了。”

    玉夫人和蘇瑾都詫異地看著他。

    “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莫鐵搖搖頭道。

    二人聞言，俱心有戚戚焉。

    “可是，師弟何必再去涉險，我們一道歸隱算了。”玉夫人有些猶豫道。

    “師姐，區區十二連環塢，不會給我造成麻煩的。你們放心等我就好了，找到地方後，隻告訴慕容胖子一人。待塵埃落定，我會去尋你們。”莫鐵執意道。

    不報仇是不可能的，他身為世界穿越者，丟不起這個人。

    歸隱也是一定的，實在是智商不夠用，怕再丟人。好像除了武力值，他並沒有高於江湖中人的地方了。

    兩日後，玉夫人和蘇瑾送別莫鐵，帶著玲兒瓏兒離開了牛首山。

    太湖水澤。

    莫鐵來到太湖邊，先去了十二連環塢的聯絡處，果然一個人也沒有。

    “公子爺？”

    一道清脆的女聲從湖麵傳來。

    轉頭望去，竟是去年他和慕容胖子曾經夜遊太湖時乘坐過的小船，撐船而來的似乎是當時船娘的女兒。

    小船靠岸，船娘廖姐兒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笑著說道：“果真是公子爺，快進來坐坐，喝些魚湯暖暖身子。”

    “你記得我？”莫鐵有些驚訝。

    “公子爺說的哪裏話，奴家怎敢忘了您呐。去年冬月，您和慕容二哥還賞了囡囡二兩銀子呢。”

    廖姐兒一邊搬出木凳讓莫鐵坐下，一邊回憶著說道。

    那是慕容胖子的手筆罷了，他對自家場子裏走出的姐兒還挺照顧的。

    一口魚湯入腹，江邊寒氣被驅散了不少。

    “廖姐兒，這太湖你可熟悉？”莫鐵問道。

    船娘嗬嗬一笑，道：“公子爺可算問對人了，奴家自幼便在這太湖長大，若不是後來……”說到這裏，她臉色微紅，想必是回憶起在慕容世家館子裏的生活，“離了揚州，我又回到了太湖，隻是這景色卻從未變過。”

    莫鐵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問道：“廖姐兒可知這太湖，平日裏都有什麽船經過。”

    “嗬嗬，公子爺這話可外行了。七百裏太湖水澤，不知養活了多少人家，什麽樣的船兒沒有呢？捕魚的，渡人的，便是那販鹽的，也少不了。”

    那樓船呢？

    “樓船？”廖姐兒微微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奴家不曾見過，倒是囡囡守夜時，說這湖上有燈火通明的大船飄過。”

    莫鐵點點頭，他估摸著十二連環塢人多，非得要樓船才裝得下。既然囡囡見過，那十有八九是存在這麽條船了。

    烏篷船在湖裏遊蕩，囡囡甚至唱起了一支小曲兒，點綴了寒冬的湖麵。

    忽然，船的另一側有人叫道：“咦？這不是廖娘子的船嗎？”接著就有五六個人一起發出怪叫聲。

    莫鐵還未向外看去，便聽見廖姐兒潑辣地笑罵道：“叫什麽叫，難道老娘還來不得這東山水道呀！陸猴子，上次是不是讓你站著出去你就覺得自己很光榮啊？”

    對麵傳來嬉笑聲，接著有人捏尖了嗓子學道：“我頂……”

    “廖姐兒，我還真覺得很光榮啊，要不下回你叫小囡一起上啊。”陸猴子“囂張”地哈哈笑道。

    “吵什麽！”那邊船上突然傳來一道喝聲，那些嬉笑怪叫便漸漸沒了。

    莫鐵心裏一動，孫不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