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四周，更是插滿了火把，與一般的花船迥異。

    莫鐵清點了一下人數，一百三十七，必定是十二連環塢無疑了。

    看那船的方向，似乎是某個小島？

    他這兩天在太湖轉悠了很久，基本摸清了隱秘的小島和灘塗處，此時看十二連環塢的方向，便知道前方不遠處有座小島，估計就是十二連環塢存放物資的地方，也可以說是他們的老巢。

    莫鐵在水下緊跟著他們，悄無聲息，隻像船的陰影。

    他甚至可以聽到船上守衛交談的聲音。

    “孫不二真他媽煩人，老東西還守著我們，簡直不給活路了。老子堂堂河南王一刀竟淪落至此。”

    這個人莫鐵有印象，沒上名人錄，但為人凶殘，喜歡殺人後把屍體砍作兩段，自封王一刀，估計說的是斬屍的那一刀。

    沒人理會王一刀，他也聽不見別人在身後的嘲笑。可是莫鐵聽覺敏銳，能聽到遠處有人偷偷議論。

    “王大傻子還把自個兒當河南王呢？都進了太湖了，還不安分啊。”

    “他才來幾年啊，腦子又不好使，啥都不明白，就像這次尹觀的事情，他也去跟著摻和，就一個純粹的大傻比。”

    “是啊，說起這個我就火大，尹觀的腦子是不是被哪個姐兒夾過？真他媽以為自己是黑道老大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連玉無雙都拿不下，還敢帶人去搞事。”

    莫鐵心下了然，尹觀十年前遁入太湖時，隻是名人錄第二十四的水平，這麽多年過去，就算有所精進，也還是敵不過劍法境界大增的玉夫人。

    聽這些人聊天，莫鐵大概了解到，這些天，十二連環塢所有人都一直在樓船上待著。尹觀和眾人說的是，隻要抓住孫不二大意的機會，大家夥兒就可以一起跑掉。

    這種說法隻能騙騙王大傻子，誰都看得出來，尹觀是怕了殺神，隻有在湖上，他才安心一點。

    孫不二再厲害也是個老頭子，有什麽能耐攔得住整個十二連環塢，說到底還是不敢上岸罷了。

    剿滅春水劍派是尹觀一意孤行的結果，現在卻要整個十二連環塢陪葬，很多人都不滿。

    但沒什麽用，誰也不敢去跟殺神講理，所以一個個都慫在船上，偶爾才像今天一樣去老巢補給。

    莫鐵銅鈴般的眼睛在冰冷的湖水裏一睜一閉，透出無情的殺意，他不會放過十二連環塢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有沒有參與進春水劍派的行動。這群人渣都知道玉玲失身一事，殺了他們也能少些流言蜚語。

    後半夜的功夫，船近岸了，果然是一個偏僻的小島。

    大多數人都換搭小船上岸，去更換補給，隻有幾個人賴在船上不肯下去。

    莫鐵估計其中定有尹觀。

    王大傻子罵罵咧咧地劃著船，回到島上，他住在最靠近水的外圍，更換衣物的時候，突然從窗口看到無比震驚的一幕。

    樓船上的火光映照著整條船的輪廓，船頭竟然莫名的一下高高抬起，好似要衝天而飛，可惜失敗了，接著又“轟”得砸下來，猛地一頭紮入水中。

    船中邪了？

    莫鐵深潛入湖底，然後向上疾遊，一張血盆大嘴咬在了船頭。這樓船還不如他曾經“吃”過的“妙之丸”號，自然擋不住他“一嘴之力”。

    木屑四濺，半個船頭都被他咬穿，一個擺尾，龍頭一撇，船頭便被他“卸”了下來。

    尹觀等人在艙內像沾了口水的跳跳糖一樣，撞來撞去，磕得頭破血流。虧得他們都是武林人士，趕忙抱住手邊的柱子才保住了性命。

    等到船艙進水，他們施展“浪裏白條”，上演了一出活生生地“樓船驚魂”，好生狼狽。

    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浮出水麵的幾人又被眼前稀疏火光映出的一幕嚇傻了——一條龐大到沒邊的怪魚正對著樓船施虐，大嘴一張，堪比一間小院，深不見底的喉嚨漆黑無比，一口咬在樓船上。平日裏堅不可摧的水上堡壘竟像孩童手中的稻草玩具，支離破碎。

    一口接一口，那怪魚把整條樓船咬成碎片，攪動出一大片的漩渦，嚇得幾人趕緊往遠處遊走。可他們也不敢遊得太遠，生怕成為第一個被怪魚追的肉食。

    樓船已毀，散落船板的火光與熏煙把空氣燒的扭曲變形，怪魚瞪著比人還大的眼珠，泛著綠色的幽光，直勾勾地盯著水中幾人，慢慢下潛。

    片刻，竟不知所蹤。

    “不……不吃我們？”有人傻傻地問道。

    “先上岸。”高光祖喊了一聲，帶頭向小島遊去。

    其他人也都跟著他，一個個飛快地踩水，隻恨爹媽少生兩條腿。

    岸邊早有人圍觀著，目睹了樓船被摧毀的一幕，巨大的恐懼震懾了他們，待尹觀和高光祖等人上岸，他們忙不迭地詢問情況，若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恐怕這輩子他們都不敢下太湖了。

    嘰嘰喳喳聲中，他們忽略了另一邊登陸的莫鐵。

    看著湊在一起的人群，莫鐵抽出自己的繡春刀，轉了一個刀花，向他們走去。

    王大傻子在人群外麵，擠不進去，急得團團轉，突然感覺有人走了過來，還沒等回頭，視線就發生了偏移，好像飛了起來，越過人群，直接落到了尹觀手中。

    咦，這是尹老大？王大傻子最後的念頭想到。

    圍觀的人也舉著不少火把，看到了那個飛起的人頭，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在人們反應過來以前，莫鐵揮出幾刀，已經清空了自己周圍的人，火光映照出他的臉，和他手中的刀。

    “啊啊啊啊……”所有看到他的人都驚恐地叫出了聲，人群一哄而散。

    莫鐵原本還想殺個痛快，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向他衝過來，全部四散逃跑，也有不少聰明人，直接放下手中一切東西，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人向水裏跑去，企圖遊走，有人向島上跑去，企圖躲起來。莫鐵取下背後的銀白長弓，一一點射，例不虛發。

    不到一刻鍾，“大名鼎鼎”的十二連環塢隻剩了兩種人，一種束手就擒的活人，一種躺在地上或沒在水裏的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