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聚居地的圍牆輪廓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天上依然沒有星星和月亮，四下裏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聚居地的圍牆黑幢幢的，遠遠地延伸出去，如同一條靜靜潛伏的粗長大蛇。

    由於缺少燈油和柴草，夜晚的聚居地一片黑暗，並且非常安靜。那些低矮的石屋和窩棚，全都被擋在了兩人多高的圍牆後麵。若是不熟悉的人，絕不會想到，這處名叫黑虎聚居地的所在，竟然生活著一千多人。這就是帕加自小長大的地方，就在這屁大的聚居地裏，他生活了十七年。

    遠遠望去，圍牆上有一處缺口，透過大木製成的柵欄，可以看到裏麵的篝火閃耀，那是聚居地的唯一出入口。

    慢慢地靠近，守衛們的身形清晰起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刺痛了帕加的眼睛，瞳孔不由得一縮！

    帕加停下了腳步，輕輕地後退。

    拖著大蛇回去的打算落空了，即使帕加願意交稅！

    聚居地的出入口就是征稅點，外出淘寶的賤民，所有的收獲都要上繳一半！

    對此，帕加是完全可以認同的。但是，不管是多麽公正的製度，都還隱藏著一種名叫“潛規則”的陰暗麵。

    聚居地同時規定，如果賤民們收獲了聚居地首領們需要的食材或者優質礦物，聚居地有權全部征收，根據貴重程度，聚居地會用一些喬米、黑麥或野菜進行補償！

    什麽是聚居地首領們需要的東西？自然是由下麵的收稅者說了算，賤民們隻能屈服。

    帕加知道，這一旬的護衛隊長是齙牙。齙牙是個三十多歲的粗黑壯漢，心地其實不錯，除了愛占些小便宜，並不會輕易欺辱賤民。

    帕加願意上繳一半甚至一大半蛇肉，必竟這條大蛇足有一百多斤。

    但是，今晚的護衛隊員中，竟然出現了小狼。

    有了小狼，帕加必然就會連一絲蛇肉也不能留下，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帕加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家裏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身體都非常虛弱，若是不能滋補一番，這個冬天就熬不過去了。

    荒野人都像野獸一樣，並不重視親情。帕加的心卻又與眾不同，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很柔軟，他害怕孤獨。所以，他才會先後收留了兩個廢物一樣的醜陋女人。同時需要給三個人找吃的，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加困難。

    悄悄地拖著大蛇後退了一段路之後，帕加就飛快地奔跑起來，經過半個多小時，他來到了一處石山峭壁下麵。

    在峭壁下方的凹處有一顆巨大的枯樹，從三個方向都看不見它。帕加拖著大蛇，奮力爬了上去，把大蛇屍體牢牢地綁在了樹杈上。這樣一來，短時間內，野獸和人類應該都不能發現它。剩下的，就是以出外找食的名義，把兩個女人帶出來吃蛇肉。

    今晚的守衛一共有五人，帶隊的依然是齙牙。

    齙牙身後站著一個有些單薄的身影，正是小狼。

    小狼看向帕加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隱隱閃過一抹森然的寒光。

    怎麽回事，這麽晚了才回來？”齙牙看到帕加，隨口問了一句。

    帕加手按腰部，裝作很艱難地彎腰行了一禮，說道：“齙牙叔，我受了重傷，剛剛醒過來。”

    看你一身血汙，遇到猛獸了？”一名守衛幸災樂禍地問道。

    嗯，戰神保佑，讓我逃了出來。”帕加訕然笑道。

    哦？你竟然兩手空空，什麽收獲都沒有嗎？”齙牙發現了關鍵，皺起眉頭。這樣一來，他就收不到稅了。

    能逃掉就很幸運了。”帕加沮喪地回答道。

    齙牙圍著帕加轉了一圈，確認在他那件破破爛爛的單薄衣服下麵，藏不住任何東西，失望地揮了揮手：“進去吧，倒黴的家夥。馬上就要到冬季了，我看你怎麽熬冬。”

    帕加歉然地笑了笑，慢慢地向著圍牆裏麵走去。

    等一下。”小狼冰冷的聲音響起。

    帕加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小狼。

    小狼的目光幽幽的，緊緊地盯著帕加的右肩，那是被蛇牙咬過的地方。蛇涎混和著血液和塵土，幹硬以後，在粗麻布上染出了黑糊糊的一大片。

    你遇到了什麽，怎麽逃出來的？”小狼眯縫著眼睛問道。

    蛇，它咬了我，我也咬了它，等我醒過來，它不見了。”帕加毫不遲疑地回答。

    作為荒野人，蛇的味道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帕加不敢在這上麵撒謊。當然，戰鬥的結果被他修改了。那條蛇在垂死關頭確實想要掉頭逃走，無奈帕加死死地抓著它脖頸上的脊椎骨，讓它的逃跑失敗了。

    那條蛇在什麽地方？明天帶我們去找！”小狼衝帕加不容置疑地說完這句話，轉向齙牙，行禮道，“隊長，你看怎麽樣？”

    齙牙摸著下巴沉思片刻，拍著小狼的肩膀讚道：“嗯，小狼，你小子腦子很靈。”

    帕加心中一震，暗想，小狼果然心思歹毒！如果自己說話為真，他明天就要把自己發現的食材搶走；如果自己說話為假，明天就要吃不了兜著走。無論如何，他是吃定自己了。

    嘴裏卻不敢拒絕，神色如常地說道：“好。”

    眼睛掃過那個裝了一些野菜的竹筐，故作不甘地向齙牙問道：“齙牙叔，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食物，我的女人快被餓死了……明天，我一定幫你們找到那條蛇，到時候，我可以分少一點。”

    齙牙摸著下巴，問道：“那條蛇有多大，有毒嗎？”

    比大碗還要粗一些，應該有毒。我先搶了它的蛇涎草吃了，被它咬了一口，不久就暈了過去。”帕加如實說道。

    小狼走上前來，粗暴地扯開帕加的衣領，看了看那片血肉模糊的爛肉，在上麵找到幾顆相距四五寸的牙洞痕跡，衝齙牙點了點頭。

    齙牙眼中露出喜色，在筐子裏翻撿一陣，扔過兩把野菜，隨後搖了搖頭，又從自己腰間的挎包裏摸出一個細麵麥餅：“拿去吧，明天一大早去護衛處找我。”

    帕加恭敬地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小狼看著這一幕，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