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加煩躁而暴怒地扔下小草，小心地抱起那枚巨蛋，輕輕地用手指敲了敲，聽見它發出波波波的輕響。

    不像是石頭做的，難道是真蛋？

    抱著這顆巨蛋，帕加團團打轉，他已經有些相信了，所以他有一種自己已經瘋掉的感覺。

    我給你們留下了兩天的食物，省著點吃也能吃上三天甚至四天，黑醜怎麽會被餓死呢？”帕加凶狠地瞪住小草。

    小草翻身跪在地上，把腦袋死死地伏在地麵上，抽泣著說道：“你走後的那天，大首領派人下來進行第三次公庫收稅，每家必須繳納一份，我們的野菜和草籽都被收走了。”

    什麽？也就是說，你們五天沒吃過東西了？你們都快餓死了，就沒有給他們說明白麽？”

    我……我說……說了……”小草怯懦地顫抖著，輕聲辨解了一句。

    見到小草這個樣子，帕加更加憤怒。

    他認為，小草當時多半也是這樣輕聲說的，這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都很難聽清，在嘈雜的白天，又有誰可以聽見？

    這就是變相的不反抗！

    以前，小草的這幅模樣算是乖巧溫順，現在看來，則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黑醜餓死了，你怎麽沒死？”帕加憤恨無比，抬腳就想踹過去，最終卻又再次忍住，恨恨地一腳跺在地上。

    小草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身子一軟，竟然暈了過去。

    帕加很想捂臉長歎，過了一會兒，他放下巨蛋，拿起那塊麥餅，去缸裏舀出半碗水，把半塊餅子掰碎了放在裏麵，攪成糊糊形狀。

    在小草的人中上掐了一陣，呼吸微弱的小草重新睜開了眼睛。

    見躺在帕加懷裏，小草十分惶恐，掙紮著爬起來，再次跪伏在地上。

    帕加把半碗麥麵糊糊遞過去，壓抑著怒火說道：“先吃吧，吃完了再說。”

    小草不敢去接，隻是驚懼地看著帕加。

    帕加的目光漸漸冰寒。

    小草顫抖著接過小木碗，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然後把碗轉過來倒過去的舔，把裏麵的所有痕跡都舔得幹幹淨淨。

    小草依依不舍地放下小碗，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臉上露出個幸福的笑容。隨後，她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連忙再次趴伏到地上，赤裸瘦弱的身體重新顫抖起來。

    帕加歎了口氣，自己以前雖然沒有好脾氣，雖然凶過小草許多回，但必竟沒有打過幾次，她怎麽可以對自己怕成這樣？

    難道，小草心虛，她還掩藏了什麽？

    或者，小草終於學會撒謊了，她用黑醜換來一枚巨蛋？因為她餓？

    可是，黑醜能值一枚巨蛋嗎？白送也沒人要才對！

    我不會打你，你仔細回想一下，把這五天的事情依次給我說一下。”帕加找出一件衣服，輕輕地披在小草身上，盡量平和地對她說道。

    兩世的記憶不斷的融合，帕加漸漸有了新的性格，在最衝動的時候，依然不失理智。他決定聽聽小草的說法，也許可以從中找出一些珠絲馬跡。

    那天上午，您走以後……”小草細細地說了起來，隨著不斷地述說，她的語言漸漸流利起來。

    帕加靜靜地聽著，心中為小草的表現而有些驚訝。

    以前，帕加就是個莽漢，從未真正去注意過小草。所以，小草給他的印象隻有膽小和怯懦。現在他才發現，小草其實是非常聰明的。她一邊說一邊悄悄地觀察著帕加的臉色，當看到帕加臉色鄭重時，她就悄悄地說得細致了一些；當發現帕加臉色平淡時，她就加快了語氣節奏，並說得更加粗略一些。

    再回頭去想，自從四年前買了小草，帕加的生活就完全由小草照料起來了。後來又有了個癱瘓病人一樣的黑醜，小草任勞任怨地把黑醜也照料得很好。

    她默默無聞地打理著一切，做了許多事卻完全不顯眼，以至於帕加經常性地把她忽略掉了。

    每當帕加睡覺時，她就爬到大炕的另一頭去睡，縮成小小的一團，隻蓋一個被角。如果帕加不在家，她必然就會抱著一堆枯草睡在門後，牢牢地擋住窩棚的入口。她就像一條護主的小狗，忠實而無聲地維護著主人的一切，從沒有在乎主人對她如何不好。

    黑醜的來曆十分神秘，似乎懂得很多知識。黑醜很喜歡小草，經常偷偷地教她一些東西。經過黑醜的熏陶，小草變得越發文靜而守禮。若非她長得“瘦小黑醜”，多半已經被人買走了。那時候，如果有人想買小草，帕加相信，他是有可能會賣掉她的！

    然而現在，注意到小草諸多優點的同時，帕加也發現了自己對於小草的諸多虧欠。

    看著小草那副小心翼翼的惶恐樣子，帕加的心髒一陣一陣的抽痛，若非小草還沒有洗清嫌疑，帕加早就一把摟起了她，以緊緊地擁抱向她道歉。

    ……我醒來以後，看到碗裏還有一層紅黑的東西，有血腥味，我才知道，那是姐姐的血。”說到這裏，小草畏懼地把頭埋在地上，抽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醒來以後，就再也沒喝了。”

    你是說，你餓暈以後，黑醜把她的血放出來給你喝了？”帕加震驚地問道，“你害怕的就是這個？”

    嗯，姐姐為了救我，把她自己害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小草把腦袋重重地撞在地上。

    帕加呆了一下，輕輕扯起小草，讓她站在自己麵前，沉聲說道：“以後不許在我麵前叩頭！還有，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黑醜還說過別的什麽話嗎？”

    小草怯怯地偷看著帕加的臉色，確信他真的不怪自己，悄悄地呼出一口長氣，說道：“姐姐說，她並不是人族，她是鳳女。原本她正在一處秘境涅槃，卻被仇家伏擊，涅槃失敗。她帶傷逃了數萬裏，最終變成了一個動彈不得的廢人，隻能躺在野外等死，是你把她救了回來。她讓我告訴你，如果她變成了一枚蛋，那對她就是最好的結果。她希望你能保護這枚蛋，如果有機會，她會被重新孵化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