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是我？”杜行從沙發上坐直身子, 連劇本都歪斜地倒在一邊也不管不顧。

    “因為他拍攝的地方距離你的劇組最近……而且你是和他是同公司的藝人，能帶你出鏡總歸是好的。”杜行的經紀人王姐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她當然了解自家手底下的藝人是什麽性格，孫老大特意發話過來提醒她，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推掉。

    孫老大是寧遠的經紀人，估計對寧遠頭一次做綜藝節目的固定成員很看重。在收到節目組第一集遊戲環節流程後, 找上了同公司有名氣的藝人參與，準備第一期就給寧遠創造話題度。

    總的來看，杜行和寧遠是雙贏的關係, 所以王姐並沒有推掉這個邀請。

    可並不想上節目的杜行：“……”

    “其實也就是在你這裏停留一個做遊戲的時間, 並不是跟著他錄一天的外景。”王姐把杜行抵觸的不爽點降到最低, 用商量的口吻溫柔的說道，“做完遊戲他就走了, 不會妨礙你第二天的拍戲。”

    雖然是同公司，可寧遠簽約的晚，兩個人活躍的平台也不一樣，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隻要一想到在這麽多鏡頭前要和他開心的交流, 杜行就忍不住想抱頭。可偏偏王姐拿他最招架不住的態度來問, 杜行就有點糾結了。

    “就一個遊戲？”

    聽到他語氣有軟化的趨勢，王姐趕忙回道：“對對對, 你就拿演喜劇的態度來，哎, 其實你的性格也不太適合綜藝, 不要太冷場就行, 以後我會盡量少接一些這種節目。”

    都說到這份上了，杜行不答應也有些說不過去，於是聲音悶悶地答應下來。

    再次拿起劇本，這次他再也沒看進去，目光呆滯了半晌，又痛苦的側倒在沙發上把劇本蓋在臉上，用全身放空的姿態來表達他對未來拍攝的擔憂。

    就在杜行隔壁的郝眉眉完全不知道此刻作為社交恐懼症人士的糾結。白天和童星分開拍攝了各自戲份，因為拍攝進度還沒有主要放在青年時代出演者上，因此目前來說工作量還算比較輕鬆。

    輕鬆下來，除了背台詞，郝眉眉就變得有些無所事事了。

    電視換了一個頻道又一個頻道，始終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就幹脆放下**重新拿起手機。

    刷完微博，看完追的最新一集電視劇，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這下她徹底無所可做，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手指鬼使神差地點開微信，戳開淮戈的頭像想看看離開這兩天他的動態，結果朋友圈裏最新更新的一條還是工作室開張那天包多少紅包自己看著辦的不要臉內容。

    估摸著是在故意坑和他玩的好的那群不差錢的朋友。

    郝眉眉：“……”

    她輕輕往下滑，頭一次幹起tōu kuī別人家朋友圈內容的猥瑣行徑。

    淮戈發的朋友圈條數不多，甚至能兩三個月不發一條，上一條的時間還是9月份，下一條就直接蹦到了11月份。和他擁有的唯一共同好友胖胖，在每條評論下麵除了點讚還會說點應景的騷話。

    不一會就翻到了他三年前的動態，那年隻有兩條消息，一個是他剛入大學隨手拍的一張風景圖，另外一條是用他圍巾裹著的一隻髒兮兮的小奶貓。

    貓的花色是橘色，應該就是現在他一口一聲喊著的兒子。

    圖以外的配字也很屬於淮戈的風格。

    噗嗤。

    裝什麽霸道總裁啊，太搞笑了。

    她本想著繼續往下翻，正滑動著屏幕時，畫麵突然一變跳出了接聽手機的顯示，伴隨著慢了一拍的嗡嗡聲和手機自帶鈴音，郝眉眉看清聯係人的姓名，在安靜的房間裏莫名聽到了自己咚咚咚強健而有力的心跳。

    捂住胸口，坐起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做賊心虛才會這樣。

    diàn huà接通後，淮戈首先就問了句。

    “幹什麽呢？”

    郝眉眉眨眨眼睛。

    “沒幹什麽啊，我在賓館裏呆著，特別老實，沒發微博沒帶節奏也沒出去惹事。”她一臉懵逼的回答，隨後蹙起眉頭來，語氣嚴肅，“怎麽了？出什麽大事了？”

    “沒事，剛才給你發微信見你沒回，隨便問一問。”

    淮戈的語氣要多平常有多平常。

    郝眉眉：“………………”

    剛才翻他朋友圈確實感覺到了震動聲，不過也沒在意就錯過了。

    “在劇組感覺怎麽樣？”很簡單地略過剛才話題，淮戈非常自然地提起平日裏瑣碎的事情。他這一提，郝眉眉的話匣子就像打開了水龍體似的嘩啦嘩啦不停歇的講起來。

    說了說愛給他們做示範的導演，又提起長得比她小時候還要可愛的童星小姑娘，連劇組的整個大環境都評價了一遍，淮戈一直在那頭聽著，偶爾回應兩句，到她終於口幹舌燥停頓下來去找水喝時，淮戈慢悠悠地開口：“和你搭戲的人呢，他怎麽樣？”

    “……杜行啊？”郝眉眉歪著腦袋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雙手擰開一瓶礦泉水，停頓下來想了想，“還挺可愛的。”

    淮戈的語調略微上揚：“可愛？”

    “對啊，別看年紀比我大六歲，可臉蛋顯得特別嫩，脾氣有點認生，怯怯的，哈哈可好玩了。”

    郝眉眉不是那種怕生的性格，這幾天和杜行接觸下來，覺得他這個人真的挺可愛的，可以安靜地縮在演員座椅上發呆大半天，但凡接觸拍戲和工作上的事情又無比認真，對別人說話不是高冷而是努力的能省則省。

    看杜行和他的助理呆在一起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他對相熟的人沒有那麽拘謹，約莫是個超級超級超級慢熱的性格。

    郝眉眉單手拿著手機，另外一隻舉著礦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淮戈在聽完她的評價後，沉默了一下：“這叫扮豬吃老虎，比你大六歲的人還敢誇可愛，成年男人就沒有可愛這一說。”

    “咳咳。”郝眉眉有些嗆到，覺得莫名其妙，直接懟回去，“成年男人怎麽就沒有可愛的權利了，你不也成年了，我誇你可愛你還會生氣？”

    淮戈：“………………”

    “我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

    “你不會那絕大多數的男人就肯定不會生氣。”

    淮戈再次經曆了相當長一段的沉默，隨後“嘖”了聲。

    “成年男人隻喜歡聽女人誇他們能幹。”

    郝眉眉剛想說能幹和可愛也沒什麽衝突啊，還沒開口就反應過來話裏的內涵，老臉一紅：“呀！臭liú máng啊你。”

    淮戈一聲輕笑，喉嚨間發出的磁性聲音，以三維立體的方式從話筒裏傳出，即使兩個人隔得千裏迢迢，也能互相腦補出彼此現在的表情。

    “你可以試試和杜行說。”

    “……呸，我才不要，我又不喜歡他憑什麽衝人家說這些騷話。”

    “你不喜歡他這……可愛類型的？”

    郝眉眉翻了個白眼，知道他故意把可愛那詞空半拍說出來埋汰自己，把礦泉水瓶放回桌子上，趿拉著拖鞋往床的方向晃悠著過去。

    “我喜歡踩著七彩祥雲迎娶我的大英雄。”

    “那你還是接個玄幻古裝劇圓了你的瑪麗蘇夢吧。”淮戈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

    “哼哼。”郝眉眉摸摸索索的關燈趴在床上繼續和他聊著。

    淮戈講了些他劇組發生的事情，在郝眉眉不停地追問下又無奈地提了幾句出演明星的性格脾氣，有些和節目表現出的活潑形象南轅北轍，有些人設倒和真實性格差不多，吸煙喝酒的不再少數。

    無聊的晚上，有了淮戈的這通diàn huà好像一切都變得豐富多彩起來。郝眉眉側趴著將手機放在耳朵上，雙手雙腳放鬆地大字型張開。

    慢慢地伴隨著他的聲音，又閉上了眼睛。

    有了上次聊天的經驗，淮戈聽到那頭沒了應和自己的動靜，說話的聲音漸漸消失，將手機放在耳邊傾聽了一小會兒她均勻地呼吸聲，他翹起唇角淡淡地說了句。

    “晚安，笨蛋。”

    ……

    自從上次兩人晚上聊天聊到郝眉眉睡著，淮戈隔三差五地就開啟了煲diàn huà粥的模式，每次的時間有長有短。互相聊一聊每天劇組的生活，和微博上那些八卦，淮戈什麽感覺不知道，郝眉眉倒是把她的少女第六感不知不覺地證實了。

    就像瑜佳說過的。

    沒有哪個男生願意花每天玩遊戲的時間來陪你閑聊，除非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淮戈雖然對遊戲不上癮，不過他這個大忙人每天拍戲就夠累了，晚上再抽出來時間和她聊天，說句非常不要臉的話，這樣的淮導如果不是喜歡她，那就是認清性別想和自己做好姐妹。

    證明了自己的第六感，郝眉眉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每次聊完之後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從沒停止過上揚，連隔天拍戲助理小李還納悶她是不是晚上做了chūn mèng，雌性荷爾蒙壓都壓不住地四處散發。

    是喜歡吧。

    郝眉眉在床上滾來滾去，用被子把自己包成大蝦。

    心跳是因為接到他的diàn huà，開心是聽到他的聲音，就連能呼呼大睡也是有他在diàn huà那頭守著。

    嗨呀。

    她把臉埋在被子裏，心想著，冬天快過去了，春天就要來了，還不允許動物發發情嗎，嘻嘻。

    郝眉眉這麽想著，隨後就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困擾。

    能認定對方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對方，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才能在敵先動我不動的情況下把這層紙捅破呢？

    思考這個問題，再加上慢慢開始增加的拍攝量讓郝眉眉肚子裏的油水搜刮得幹淨。終於忍不住嘴饞的她在進入劇組一個月後和小李跑去賓館附近的燒烤攤擼串，原本想喊上磨合一個月漸漸有了劇組友誼的杜行。

    誰知準備回賓館的杜行默默地搖頭，和往常相比，今天看上去格外緊張。

    “我有……有點事情，就不去了。”

    “哦，那要不要給你帶幾串回來吃？”

    杜行心不在焉地“恩”了聲，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郝眉眉的詢問，用圍巾把自己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眼睛，然後插兜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頭，隨著他助理小哥的催促，不怎麽情願地爬上了保姆車。

    郝眉眉看著保姆車絕塵而去的背影，每次思考出頭緒就將他的反應拋到腦後，喊上小李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去擼串了。

    擼串的時候還順便喝了點紮啤增加氣氛，夜幕降臨差不多有九點左右的時候，兩個人拎著還熱乎的烤串，嘻嘻哈哈地往回走去。

    回到賓館的時候，感覺到比以往要多的來回走動的人，想著這個地方大多都住著拍戲的明星熱鬧些也正常，就沒有在意。

    按下她住的樓層數後，電梯間裏還在和小李聊著八卦呢，等“叮”的一聲門打開後，邁出去步子的郝眉眉首先就被映入眼簾的場麵震到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