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再辱楊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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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景湊沒想到局勢反轉的如此之快,這顧元溪一張嘴巴,辯口利辭,簡直能把死得說活起來。他氣得渾身直哆嗦,張口結舌指著顧元溪道:“你血口噴人——”
顧元溪心裏按笑道,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臉上擠出一副嚴肅鄭然的表情:“我真沒想到,辛舍人居然如此心高氣傲。從六品的通事舍人,對與我等這些年輕士子來說,是多麽遙不可及的高職顯位,可是沒想到辛舍人居然棄如敝履。難道皇上、相國跟吏部差遣的這個職位,你還不知足?雖然年輕人心比天高,目中無人我是可以理解,但你這樣把天子恩賜跟朝廷法度置於何地?”
“胡說八道——”辛景湊氣得差點吐血,他沒想到顧元溪這人居然這麽巧言令色。自己不過說他誹謗朝政,他直接反過來誣蔑自己輕視天子與朝廷法度,這種罪名要是確定下來,就不是單單個流放嶺南那麽簡單了。
如果這個時代有任賢齊出現過的話,那麽辛景湊當下就得指著顧元溪通唱一曲:“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了。
顧元溪搖搖頭歎息道:“辛舍人,年輕人要把心放遠一點,不要計較眼前的所取所得。等幾十年後回想起來,你才知道你如今的所作所為是如何的不成熟!”
顧元溪裝的老氣橫秋,十分滑稽。連在旁的崔淑真看了都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場上其他人更是雷聲歡笑。
顧元溪暗自吃驚,似乎第一次發覺到崔淑真笑起來這麽好看,當然崔淑真也沒在他麵前笑過,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表情倒是居多。此時發現她淺笑嫣然、夭桃穠李,猶如捧心西子,說不出的嬌豔動人。
這種美,與顧元溪遇到的其它美女不同。
自己遇到幾個可以成為美女的人中,李婧宸天生麗質,性格清冷、寒似玄冰(當然在自己麵前被氣的從來沒有冷豔的樣子)。
而衛清兒豐姿綽約、風致嫣然,但明顯內心又十分剛強。可能是自幼流落青樓楚館的原因,她的自尊心明顯比常人要高很多,簡而言之,她十分自尊自強。
而僅僅一麵之緣的楚靈芸,則是那種性格婉約的小家碧玉。不過此女情義心濃重,有恩必報。她說過,自己一定要賣身償還顧元溪為她父親墊付的資費。從中便可以看出來此女的秉性純良,知恩圖報,當然這一點讓顧元溪很頭疼,畢竟隻是單純路見不平拔刀相救而已。若是自己幫她父親墊付了安葬費,卻將趁機將她收入家門,那便不是幫助,而是別有用心。
而自己的妹妹顧元清,秉承這老顧家的優良基因,自然也是秀外慧中、娉婷嫋娜。況且她才氣橫秋,蘭質蕙心,偏偏性格又帶著這個時代大家閨秀所較少具備的活潑灑脫,也難怪見慣高門仕女的建寧王李倓會迷上她。
不過想到建寧王李倓,顧元溪心裏就一陣鬱悶。自己與李倓臭味相投,感情甚篤這倒是不假,但假使自己的妹妹若真嫁給了他,那還是不免有一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即使李倓在宗室中出了名的文武兼備、風儀過人,乃是皇孫一代裏,“英武賢王”的代表人物。不過對於基友來說,無論對方有多大的優點,都會被自己無限縮小;而對方無論有多麽微不足道的缺點,都會被自己無限擴大。
不過想到李倓後,自己不知為何要聯想到李婧宸身上。若是自己娶了李婧宸,那到底要叫建寧王李倓為妹夫、還是侄子呢?反過來,李倓那臭小子,到底是準備叫自己內兄,還是姑丈呢?好像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吃虧,這種感覺倒真是美妙。
顧元溪陷入對幾女對比的沉想中,而崔淑真以為顧元溪正在癡癡地看著她,頓時兩邊臉頰連同後麵修長白皙的脖頸都紅了起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
隻不過這種害羞中,還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喜悅與驕傲。驕傲是因為,畢竟自己是天之驕女,身旁無數男人都圍著自己轉,天底下除了建寧王李倓以外,隻有顧元溪對自己視若無睹。這讓她曾經很是氣憤不平,如今顧元溪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何能不驕傲、不欣喜?
陸一不會想到崔淑真如此自戀,也不會想到她聯想能力如此豐富,居然產生如此天大的誤會,猶自陷入沉思,沒有回過神來。
可是他沒注意到,並不代表別人沒有注視她。她本身雖然有些嬌縱蠻橫、刁蠻任性,不過這些缺點在她的美貌、才華以及家世麵前,都被追慕者避而不見。
像她這樣一個有著無數男人追慕的美女,其一舉一動自然無時無刻不被有心人摸測,何況現在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大多便是她的追求愛慕者。
他們可不會想到顧元溪與崔淑真各自的想法。他們看到的是,顧元溪正在癡癡盯著崔淑真看,而崔淑真則露出了很少見過的迷人微笑以及莫名其妙的羞澀。
於是,在他們這麽一群富有想象力的公子哥們眼裏,顧元溪猶如一隻野獸,是集合著猥瑣、色迷、****、無恥、下流等各種天下最負麵性格於一身的浪蕩子。而崔淑真則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卑鄙齷齪的下了"mi yao",居然暗送秋波。
這些世家子弟內心崩潰,痛對蒼天,大感世風日下、道德敗壞,心裏默默暗罵著:“不堪入目、不三不四、不知羞恥”,紛紛為崔大小姐的誤入歧途而感到驚慌失措。
顧元溪與崔淑真當然不會想到這群浮浪子弟聯想力這麽豐富,倒是楊曉的一聲怒吼將兩人的心神從恍惚中驚醒過來。
那是一聲莫名其妙卻充滿滔天怒火的怒吼,大有獸人永不為奴的慷慨激昂。
“我要跟你決鬥!”這六個大字從楊曉的喉嚨裏一字不漏的傳到顧元溪的耳朵裏,不止是他一頭霧水,連崔淑真都不明白楊曉這草包又發了什麽顛。
“你說什麽?”顧元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說我又跟你決鬥!”楊曉剛才氣急之下的怒吼,其實是不經大腦控製的。隻是如今話已經說出來了,騎虎難下,也隻能硬著頭皮重新再說一遍,但氣勢已經減少很多。
“跟我決鬥?”顧元溪啞然失笑道:“不好意思,羊公子,我對這些鬥雞鬥鴨鬥蟋蟀什麽的把戲,都是一竅不通。這些小孩子喜歡玩的東西,無疑你旁邊的辛舍人更適合當你的對手。”
楊曉以及辛景湊都是漲紅了臉,那是怒火憋在心頭卻無法反駁的表現,連顧元溪見了都暗暗為他們擔心,畢竟有氣無處撒也不知道會不會憋成月經不調。
辛景湊更是大為鬱悶,明明是楊曉那傻缺發的瘋,這顧元溪怎麽還是要把火一起撒在自己身上,而且在他眼裏好像自己的水平真的就跟楊曉差不多似乎的。這讓她如何不氣憤?
隻是連辛景湊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是,自己本身也是一個頗有口才辯術的人,怎麽每次被顧元溪三言兩語都能氣得無法反駁。而且這顧元溪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來的奇葩,說話怎麽就那麽尖酸刁鑽,罵人的詞匯張口便出,而且都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典故。
這著實也不能怪他,像他這樣上層貴族出身的公子哥,即便是羞辱對方的言語都要比別人高雅三分。何況這個時代罵人詞匯又十分不豐富,以顧元溪腦子裏存留的“粗言穢語”,恐怕去菜市場跟買菜大媽一決雌雄都或許難分勝負。
而楊曉更是氣急敗壞,那兩顆金魚眼氣得快要掉下來,要不是當著那麽人的麵,恐怕他真會控製不住,準備動手打人了。
“我說的決鬥……不……不……不是這些……!”楊曉鼇憤龍愁、橫眉怒目,可是臉上氣勢很足,嘴上卻十分不利索,說話憋得都快成大嘴巴了,讓顧元溪都有一點不好意思欺負他。
“不……不……不是這些,那……那……那是哪些?”顧元溪學著楊曉的模樣,大嘴大舌的模仿起來,惹來身旁崔淑真以及其它高門仕女的一記嗔怒眼光。
顧元溪訕訕一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有些不好意思麵對楊曉,不過一想到他是楊國忠的兒子,還是忍不住羞辱道:“我說楊公子,論弓馬箭術,你不如我;論詩歌詞賦,你又明顯跟我還有差距。這樣說來,我們還有什麽好決鬥的呢?”
楊曉先是一怔,想起來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一處比顧元溪厲害的地方。自己仗著無非就是楊家的人而已,隻是他父親楊釗不過是個戶部員外郎,與貴妃娘娘的血緣關係都可以用接近白開水來形容,跟“楊家五貴”那種真正的外戚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楊曉衝冠眥裂,他真的想把顧元溪撕裂開來拿去喂狗,可是偏偏真的無法反駁,隻能以忍為閽,生生吞下這口氣,誰叫自己嘴賤,衝昏腦頭去跟他說什麽決鬥呢?
顧元溪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一臉高深莫測的念頭:“羊公子,我送你一首詩,希望你能好好品味。”
“送詩?什麽詩?”楊曉愕然一滯,他可不會相信顧元溪真會好心送自己什麽詩句以當勉勵。
顧元溪輕咳一聲,一臉沉重地念道:
“吾有舊友傻似汝,而今墳頭草丈五。
寡妻床頭臥醉漢,遺子衣襟腹無食。
君當以勉前之鑒,浪子回頭自為知。”
念完,全場都是一滯,頓時鴉片無聲,片刻後才爆發出轟場的大笑,連楊曉的難兄難弟辛景湊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楊曉再笨,這時也都知道這“詩”裏講的是什麽含義了。頓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正要張開血淋淋的大口。
隻是此時,他旁邊一個年輕儒士忽然拍了拍他的後背,對楊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惱羞成怒。
他傲然踏步走到顧元溪麵前,搖搖頭微聲歎息道:“顧兄自然才華橫溢,但如此不分場合、咄咄逼人,是否有些不妥當呢?士大夫行事,當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不可計與一時之氣,顧兄如此行徑,當真令人失望。”
“這位仁兄又是什麽人?”顧元溪哈哈大笑道:“難道這羊公子是你的老相好不成,你竟然要仗義為他出氣?”
顧元溪的冷嘲熱諷在他麵前絲毫不起作用,他搖搖頭道:“久聞顧兄詩才盛名,不如就由我代替楊公子迎戰顧兄好麽?”
顧元溪大吃一驚,見他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倒是生出一種好感,況且敢如此自信當麵挑戰小有詩名的自己,想必是有些本事,不由得收起一副嘻嘻的笑臉,一臉鄭重地拱手作揖道:“不知兄台尊享大名?”
那士子也彬彬有禮的回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在下宣城劉長卿,字文房,郡望河間。還請顧兄多多賜教。”
顧元溪聞言臉色一變,像是聽到什麽稀奇怪事一般,瞪眼咋舌道:“什麽?你就是劉長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