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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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辰歎了口氣,心中也多少明白戚忠和這些親信的關係,他默默的抬眼看向天空,這一趟如果順利,縈兒應該就可以父女團聚了吧?他輕聲的念道,“我剛才所說的,一定是錯誤的判斷,老天一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戚縈兒很怕,怕這一趟救不了她的父親,但是,她也沒有辦法。能夠做的,她都做了。淚水再一次潰堤,迎著飄舞的飛雪,戚縈兒安靜的靠在了穀辰的手臂上,“穀辰哥哥,謝謝你。”
……
張熙和岑頁兩人,當日就往都城去了,留下戚縈兒和穀辰,在北涼安靜的等待著消息。
很快,十天的時間過去了。
這一天,仍然是飛雪漫天,守城的士兵可能已經適應了這種嚴寒,摘下絨毛帽子,拍了拍上麵的積雪,重新戴回了頭上。
牛鐵坐在城牆的地上,手中拿著一根熱騰騰的大塊烤雞腿,用他那有些發黃的牙撕扯著雞腿上的肉,吃得滿嘴油膩。隨後,他又從自己左側的地上,抓起一壇酒來,倒了幾口進嘴裏。此刻,已經是滿臉通紅。
戚縈兒也迎著風雪,緩步走上了城牆,想從城牆之上,眺望一下遠方,看看什麽時候才能盼到戚忠的歸來。
牛鐵嘿嘿一笑,說道,“縈兒,過來坐會兒!”
戚縈兒笑了笑,看到牛鐵滿臉紅暈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想笑,“鐵哥,趁著張副將和岑軍師都不在,你又偷偷喝酒,還喝得爛醉如泥。”
牛鐵傻笑一聲,“那是!他媽的,那兩個小子,老子喝點酒也不讓,說是影響軍務。老子就不信,你看看,我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在城牆上把風!唉我不是說張副將和岑軍師不好,他們都是大好人!不過啊,就是迂腐。”
戚縈兒微笑著搖了搖頭,“鐵哥還是少喝點。”
牛鐵繼續說道,“我說,跟你一起那小子呢?”
戚縈兒知道他說的是穀辰,回答道,“穀辰哥哥應該還在屋裏睡覺,現在不是還早嗎……”
“還早?”牛鐵吐掉嘴裏的骨頭,罵道,“日上三竿了還他媽早?我看那小子不中,竟然瞧不起張副將和岑軍師,不中!”
戚縈兒連忙說道,“穀辰哥哥沒有瞧不起……”
站在城門上的士兵,微微低頭看向城牆外的雪地上,隱約的看見雪地之中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大驚之下,連忙定睛看去。
他拉開了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雪地之中。
“怎麽了?”牛鐵一愣,問道。
一隻黑貓,從雪地之中鑽了出來,撲騰了兩下,往北涼城門跑去。
士兵歎了口氣,看樣子有些疲累,已經開始花眼了,說道,“沒事,貓。”
牛鐵點了點頭,“別大驚小怪的。”
那士兵剛剛收回手中的弓箭,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讓他一愣。
遙遠的天邊,飛雪之中,隱約的可以看見黑壓壓的一片,卻不知是什麽東西。
定睛看時,士兵大驚,“將軍!將軍快看!”
牛鐵一愣,站起身來,抬眼望去,隻見大軍突進,前排輕騎兵,中排鐵甲步兵,後排弓箭兵,看起來怕是有數十萬軍隊,向北涼城疾馳而來!
“胡人?”牛鐵問道。
“不是,好像是成王的人!”戚縈兒大驚。
“成王的人?不會吧?”
城牆下的雪地之中,一支弓箭飛射而來,直接刺穿了牛鐵身旁士兵的脖子,隨後,數百支弓箭從雪地之中射出,一時之間,城牆之上慘叫聲不斷!
牛鐵撲倒戚縈兒,大喝一聲,“縈兒,你快些走!找地方躲起來!”
戚縈兒連忙起身逃走,沿著樓梯下了城牆。
“報告!城東發現敵情!”
“報告!城北和城西也發現敵情!”
“人數呢?”
“至少在三十萬以上!”
牛鐵啐了口唾沫,大罵出口,“被包圍了!他媽的!立刻鳴鼓,全力應戰!”
砰!
隻聽見一聲巨響,城牆發出了震顫,牛鐵低頭看去,隻見城門已經倒塌!
“投石車!是投石車!”
牛鐵大罵出聲,前麵隻有一個弓兵小隊,但城門就已經被炸開,他握起鐵斧,從城門上躍了下去!
“給老子殺!”牛鐵大喝一聲,北涼軍迅速集結,先鋒營的隊伍第一波衝在了最前麵。
埋伏在城牆下的弓兵隊,與北涼軍的先鋒營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戚縈兒拚命的往城中跑去,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穀辰。
很快,風雪之中夾雜著血腥味,撲鼻而來,讓她感覺有些反胃。
一個人頭,從半空中被拋了下來,滾落到了戚縈兒的麵前,令她忽然止住了腳步。
這,讓戚縈兒大驚失色。
滿臉的血跡,僵黃的麵孔,也並不影響戚縈兒認出這個人頭——戚忠。
戚縈兒恐懼著,淚水潰堤而出。
“司徒丞相說,讓我進北涼城找兩個人,說如果認識這個人頭,那就是找對了。”
聲音低沉,冷漠。
屋頂之上,站著一個人,身上披著紫黑色的衣衫,手上戴著兩把鋒利的尖爪,冷冷的看著他的獵物。
“看這個樣子,你應該認識他。”
恐懼,已經讓戚縈兒忘了哭泣,她咬著嘴唇,手心緊緊的握著地上的積雪。
“爹……”戚縈兒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足以讓黑衣人聽清楚。
“哦?看樣子我運氣不錯。”黑衣人飛身而下,一爪扣住了戚縈兒的脖子,那白皙的皮膚上,被尖銳的利爪刺出了鮮紅的血液。
戚縈兒這才看清那人的長相,臉型修長尖銳,眼睛突出,黑色的眼珠周圍布滿了血絲。臉上,都是不自然的皺紋,兩顆獠牙從嘴裏長了出來。
穿著打扮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是衛尉的人。如果看這個樣子,怕是又是一個怪物吧?
隻是,冰冷的鐵爪逐漸的將戚縈兒的脖子壓的變形了,她已經無法呼吸。
我……到此為止了?爹爹,我還是沒有能救下你……
“放開她。”
一個少年,手中握著一把細劍,站在寒風之中,身上穿著最普通的衣衫,用細劍指向了那黑衣人。
“穀辰哥哥……”戚縈兒的視線逐漸的模糊了。
黑衣人露出更多的獠牙,笑了一聲,說道,“哼!你知道,我是誰嗎?”
噌!
隻看見一陣劍光閃過,黑衣人沒有叫出聲來,鮮血從他的手臂上噴了出來,一隻手,落到了雪地上,手指還在抽動……
終於,黑衣人慘叫了一聲,抬眼看時,少年已經站在了另一邊。
“成王的人,我不想知道名字。”穀辰低頭看向戚忠的頭顱,眼睛冒出了血絲。
戚縈兒跪倒在了寒冷的雪地上,“爹!!”
黑衣人大喝一聲,飛身向穀辰撲來!
穀辰輕輕抬起手中的細劍,一劍刺穿了黑衣人的身軀,鮮血滴落到雪地上,穀辰拔出細劍,再是一揚,黑衣人的頭顱,被活活的斬落……
“城破了!快逃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穀辰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長劍,兩眼盯著向城內湧入的士兵。
“戚將軍,或許我應該直接進宮救你,你還有一線生機……”
“衝!”一聲令下,一群士兵瘋狂的向穀辰殺來。
鮮血飛濺,雪地,已經染成了紅色。
戚縈兒俯身跪在戚忠的頭顱麵前,而穀辰的兩眼,有些泛紅,保護著她,沒有一個士兵能接近戚縈兒的身邊。
很快,北涼城已經橫屍遍野。
穀辰急促的喘息著,站在戚縈兒的身邊,忽然,一道猛烈的衝擊從天而降,穀辰抬手舉劍,連忙擋下。
鐺!
一聲雄渾的巨響,穀辰隻感覺手上一陣劇痛,戚縈兒被衝擊力震了開去。
一個身強體壯的大漢,雙手握著兩把鑲金巨錘,落在了地上。
“縈兒?”穀辰回頭看了一眼。
戚縈兒坐在地上,看起來並無大礙,穀辰才稍微放心一些。
這個人,不同於其他人,穀辰知道,成王,總算派出了像樣一點的武將來。
“平家三將……”戚縈兒抬眼看去,眼神有些懼意,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平淼。”
……
城門之外,牛鐵殺的滿臉血跡,而他的麵前,一個騎在馬上的將軍,手中握著長戟,冷冷的看著他。
“平焱,我張副將和岑軍師呢?”牛鐵的語氣,有些低沉而雄渾。
平焱,平家三將的大哥,身材魁梧,氣勢逼人。騎在一匹黑馬之上,將長戟扛在了肩上。
“你說的兩人,可是張熙和岑頁?”平焱語氣沉穩卻不失氣魄,喊道。
牛鐵冷哼一聲,“沒錯。”
“張岑二人叛國在先,竟然還敢麵見聖上,自然已經人頭落地。”平焱喝道,舉起長戟,對準了牛鐵,“聖上特意派我們來,剿滅北涼軍。”
此話猶若晴天霹靂,牛鐵心中已經怒火衝天,“我北涼軍向成王上交兵符,何來叛國?”
平焱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長戟,說道,“故弄玄虛,企圖用兵符來瞞天過海,實則暗自發動內亂,你們以為,能夠瞞得過司徒大人的眼睛嗎?”
牛鐵愣了,那日在營帳之中,穀辰說的分毫不差。上交兵符,反而會加快北涼軍的滅亡,而所謂的討伐的理由,隻需要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牛鐵低聲沉吟,“張副將,岑軍師,是我牛鐵的錯,我應該聽穀辰兄弟,阻止你們進都城……”
平焱以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牛鐵,說道,“亂臣賊子,快快束手就縛,我留你全屍。”
“放屁!”牛鐵大喝一聲,“就讓老子會會你!牽馬來!”
“是!”
身後的士兵,牽開一匹灰色的駿馬,牛鐵猛地躍到了馬上。
北涼軍的城外,兩軍對壘正式的展開,平焱和牛鐵,分別在兩支軍隊的最前方,已經展開了單挑的架勢。
“助威!”
成王軍旗手大喝一聲,隨後戰鼓之聲雷動,響徹雲霄之上!
咚!咚!咚!
“喝!喝!喝!”
整個北涼城外,被成軍的呐喊助威聲充斥,隨後,北涼軍也不甘示弱,敲響了戰鼓!
戰場上的局勢,猶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殺!”牛鐵大喝一聲,首先發起了攻擊!
助威之聲更加的大了。
鐺!
鐵斧與長戟,猛烈的撞擊,擦出了飛散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