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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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在一直到天黑的這段時間裏,陸重在墓群中漫無目的地閑逛,而風一則是在為晚上的戰鬥做準備。
陸重一邊在樣式各異的墓碑之間穿梭,一邊不時打量著風一的舉動。隻見他一直在公墓門口的位置轉來轉去,時不時地往地上撒什麽東西,好像是在布置陷阱。隨著太陽漸漸偏西,公墓裏彌漫起了陰冷的霧,讓陸重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他忍不住問風一:“老板,你確定夢魘真的會來嗎?”
風一反問道:“為什麽不會?”
“它一看我們到這裏來,肯定知道我們會有所準備,那它還會來以身犯險嗎?”陸重分析道。
風一搖搖頭:“放心吧,它肯定會來的。”
“為什麽?”陸重不解。
“它昨天之所以去你那裏,除了想要解決你,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向我示威。可是既然它沒有得逞,依照它展現出來的睚眥必報的心性,今天晚上一定會按耐不住直接動手的。”風一說道。
隨後他又歎息道:“說起來,夢魘雖然實力強大,但離開了宿主之後就好像沒有了主心骨,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十分莽撞,真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也不知道我這麽大張旗鼓地對付它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陸重聳聳肩:“還是小心點好,萬一其中有什麽陰謀呢,說不定到時候那個神秘人也會暗中出手。”
“無妨,”風一指了指地上,語氣十分輕鬆,“現在,這裏是我的主場。”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際的時候,天陡然黑了下來。
並不是說黑夜來得突兀,而是空中在一瞬間凝聚起了大量的灰霧。
看著這些熟悉的灰色霧氣,躲在暗處的陸重心裏麵十分緊張,他知道,夢魘來了。
本就陰森森的墓地裏忽然刮起了陰風,嗚嗚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鬼怪的低泣。天上的灰霧擋住了星月的光芒,大地上一片昏暗,陸重隻能勉強看清楚不遠處風一的身影。
不過,幸虧風一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陸重悄悄地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副墨鏡,將之戴上,他一下子就又能看清楚周圍的景象了。
透過被風一施了法術的鏡片,陸重看到,風一正站在公墓門口,負著手,身子在寒風中挺得筆直,整個人宛如一柄即將出竅的利刃,身上慢慢湧現出淩厲的氣勢,看上去隨時都會出手。而在大門外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趕來,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氣息來看,應當就是夢魘了。
“沒想到你就這麽來了。”看到夢魘這麽迫不及待地趕過來,風一臉上露出了微笑,但在夢魘看來這怎麽看都像是一種嘲諷。
它冷哼一聲,陰惻惻地說道:“你不就是想要引我到這裏來麽,怎麽,我來了你還不高興?”
風一輕笑道:“高興,怎麽會不高興。隻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沒有讓你那些傀儡打頭陣,難道說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親手了結我?”
夢魘嘿嘿一笑,指了指他身後,說道:“不用著急,他們這不是來了麽。”
順著它手指的方向,風一和躲在暗處的陸重都朝身後一看,兩個人同時心中大震,暗道不好。
隻見在夜幕中,影影綽綽的,周圍似乎有說不盡的人影正在往公墓這邊湧來。這處公墓存在的年月太久了,沒有牌坊也沒有圍牆,隻在入口處有一扇老舊的大門,四周全部都是山石荒地。而夢魘就控製著那上千市民,悄無聲息地從周圍向這裏趕過來,看上去就像要把公墓圍得水泄不通一樣。
風一重新看向已經走到門口的夢魘,眸子裏閃爍著如刀芒般的寒光:“你這麽大張旗鼓地行事,不怕影響到世俗中的秩序嗎?”
夢魘哈哈一笑:“我現在的實力足以縱橫陰陽兩界,連我主人都奈何不了我,我還害怕什麽世俗中的人?”
風一搖搖頭,歎息道:“陰陽兩界都有各自的秩序,你這樣做已經是在挑戰世俗界的權威,看來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暮色深沉,夢魘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的光,它獰笑道:“你不用說大話,我死不死還另說,但你今天是一定活不了了。”
“哦?”風一輕笑,“你就這麽有自信?”
“那是……”夢魘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而風一則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它,同時右手死死地牽製著一個人。
這個人陸重認識,正是昨天晚上被夢魘附身冒充郵遞員的那個幹瘦男子。
就在剛才,夢魘一邊和風一對話,一邊控製那個男子悄悄接近對方,想要趁其不備從背後襲擊他。而正當陸重目睹了這一切正要出聲警示的時候,風一卻搶先有了動作。
隻見他頭也沒回,左腳向斜後方跨出一步,正好躲開男子刺出的匕首,同時右手成拳,狠狠地打在了男子的鼻梁上,直接將他打昏過去,然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讓他沒有倒在地上。風一這整套動作看起來雖然簡單,但卻一氣嗬成,輕輕鬆鬆便化解了夢魘布置的這一殺招。
“這樣就想傷我,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風一搖搖頭,隨便瞥了一眼昏迷過去的男子,臉上卻忽然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他用左手小心地翻開男子的眼皮,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沒有黑白,隻有如夢魘本體一般顏色的灰色。隨後他將手放下,看向夢魘的眼神更冷了:“你傷了多少人?”
“不愧是我那個膽小鬼主人要小心對付的人,果然有兩下子。”夢魘讚歎道,但語氣中卻透露出一絲得意,“也沒多少,就吃了四十九人的夢,然後吸食了四十九道亡魂。”
風一的瞳孔裏似乎有銀白色的雷霆閃過:“怪不得你的實力會進步這麽快,原來是用了這樣的禁術。”
“現在我的本源魂力空前強大,我控製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我的一絲本命氣息,也就是說……”夢魘越說越得意,即使臉上隻有一雙眼睛風一知道它現在一定滿臉囂張,“隻要這上千人裏有一個人活著,我就可以不斷借體重生,我就是不死的!”
此時夢魘的語氣已經有些癲狂:“怎麽樣,想好了沒有,你準備怎麽殺我?還是說你要把那上千人全都殺掉?”
風一沉默著沒有說話,而躲在暗中的陸重已經嚇壞了。殺掉上千人?開什麽玩笑,付出這麽大的代價隻為了解決一隻夢魘,怎麽想都不值得。
設想一下,如果風一真這麽做了,那他即使到最後幹掉了夢魘,身上也會糾纏上洗刷不掉的罪孽,恐怕老天爺會直接一個雷劈死他吧?而且,現實世界中的法律也不會饒過他,到時候他會接受最嚴厲的審判和懲罰,然後在所有人的厭惡、敵視、恐懼和唾罵中結束生命,然後到地獄中繼續接受永無止境的煎熬。
他一邊這麽想著,手心裏麵不知不覺已經出汗了。他不敢再繼續想象,隻能寄希望於風一,希望他能找出破開眼前困局的方法。
但是很可惜,風一此時依舊在沉默,他好像對眼前的僵局有點不知所措。
看到他這副樣子,夢魘又是哈哈大笑,它獰笑道:“看吧,對付你就是這麽簡單。你有強大的力量又怎麽樣?你有人類的感情,這就是你致命的弱點,是你的死穴!”
隨後它張開雙臂,張狂地說道:“想吧,好好想想該怎麽樣破開這個死局,不然的話,今天你就留在這裏,永遠和這些腐朽的墳墓為伴吧!”
說完,它仰天一聲長嘯。霎時間,天上雲霧流動,其中不時有灰色的電蛇竄出,同時那些被它控製的人一齊仰天發出了一聲嚎叫,聽起來就像是一群翻山越嶺趕到這裏的餓狼,正在為馬上能飽餐一頓而興奮地長嚎。
隨後,這些被夢魘控製的人就像電影裏麵的喪屍一樣,開始在墳墓間亂轉,好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這次不等風一開口,夢魘搶先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知道,陸重一定也和你一起來了,我對他很有興趣,所以,就先讓我這些小可愛們先把他找出來再說。怎麽樣,你應該沒意見吧?”
風一搖搖頭:“你找不到他的。”
夢魘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地方就這麽大,而我有上千人,你覺得我怎麽可能找不到?”
之後風一不再出聲,隻是抱著臂膀站在那裏,好像在悠閑地看戲。
看到他這麽不慌不忙的樣子,夢魘原本信心滿滿的內心也變得有些忐忑,難道這麽多人真的找不到一個大活人?
時間慢慢流逝,風一看起來依舊風輕雲淡,而夢魘卻不再淡定了。
“怎麽可能!他一定就在這裏,我為什麽找不到?”夢魘低吼道,它現在感覺非常沒有麵子,自己說了這麽久的大話,到頭來卻連一個人都找不到,真的是丟死人了。
風一搖搖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