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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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和所有學生一樣,宮宇埋頭做著習題集,做到卡題時,有些苦惱地撓撓頭。
一個紙飛機飛了過來,恰巧掉落在了他的腳旁邊。
宮宇小心地抬起了頭,望了望老師,又順著紙飛機的方向,他看見了另一邊的角落那兒,蕭臨朝他笑了一笑,努努嘴示意他打開來看。
他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了。心中帶著暖意,他打了開來,上麵是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這是蕭臨的筆記,平時經常沒事就拿出來看看。
看著上麵自己工整有條不紊地清晰列著這幾課的概念和公式,宮宇覺得和蕭臨真是有差距。
那廂的蕭臨,望著他埋頭抄在筆記本上一絲不苟的態度,笑了。
這幾天宮宇因為頻繁跑醫務室而丟失了不少節課的知識點,而他又不願聽醫務室老師的話回去好好休養,這令蕭臨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看著他有時候在課上趴著忍受。
她想要好好照顧他。
後來的他倆,便經常這樣以傳紙飛機來傳達信息。
而有幾次,當她將紙飛機扔到宮宇腳下卻遲遲沒等到回應時,她看見宮宇正望著梧桐樹旁的那間教室出神。
她看不到宮宇是以一種什麽樣的眼神,隻看見了午後的陽光灑在了宮宇微黑的側臉上,窗外的梧桐樹隨風輕盈地搖曳著一身的小綠葉子。
某一天午後,蕭臨有些厭倦了題庫,無事在學校裏閑逛了一圈。走至學校的一處曲徑通幽的地方,她停下了腳步。
“戴遙伊?”蕭臨心知這是屬於他們的兩人時光,她不應該去打攪的,於是她悄悄地轉身離去。
“祝天,能不能麻煩你彈首歌給我聽聽?”
“當然可以。”
他五指輕盈抬起,在鋼琴鍵上舞動著,無數美妙的音符自五指間汩汩流出,形成了一篇巧妙絕倫的樂章。
待一曲畢,美妙的音符兀自還在她的耳邊徜徉不去,如清泉流水般潺潺之聲,如暖風拂麵般柔軟的聽覺。
“彈得真好,謝謝你,祝天。”猶自還沉浸在餘音中,戴遙伊微閉眼,陣陣清風徐來,黑發拂麵。
祝天注視著戴遙伊的眼神,溫潤如玉。他終於又一次鼓起了勇氣:“戴遙伊,我真的很喜”
話音被戴遙伊無聲地中斷了,祝天迷惑不解地循著戴遙伊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場麵十分混亂與激烈,充斥著huǒ yào味。瘦的那個顯然打架經驗不足,隻能死死地拽住胖的那個女的的頭發,向自己這裏拉扯,無奈對方一聲不吭,一個右拳就把人撞倒在地。
“媽的!死胖子!”瘦的那個爬起來就掄起胳膊要打上去。
蕭臨的也不躲,活生生吃下那一胳膊。眼裏是血紅的,喘著粗氣,低吼著:“你算什麽,你有什麽資格!”那惡狠狠的語氣,令程靜荷發顫。
當程靜荷的那幫xiǎo jiě妹趕到時,一兩個都被嚇呆了,忘記去拉架了,隻有一個機靈的,趕去叫了王子決。因為不知道事端是誰挑起的,她還不敢叫老師。
“放手!你給我放手!”此時,蕭臨果然還是占了上風,扭住程靜荷胳膊,程靜荷嗷嗷叫喚。
“道歉。”她像是著魔了一樣,喊著這兩句。
實力相差甚大的這場搏鬥,引來了很多學生圍觀,將教學樓後麵圍了個水泄不通。
“竟然是蕭臨!”有不少學生認出來了她,個個捂住嘴巴:“原來年級前十的學霸也會打架!”
“那不是那個王子決的女朋友!”
“天呐,王子決看到偏殺了她?”
“別胡說指不定誰挑的事。”
程靜荷一口咬上蕭臨胳膊,蕭臨吃痛,還沒放開,程靜荷沒想到這胖子那麽倔,於是用盡全身力氣,不留餘力地咬。蕭臨一大意就放開了她。程靜荷立馬撲向她的姐妹中。那些女的一把接住她。卻沒料到,這程靜荷居然還要反擊。
這時,宮宇聞訊而來,擋在了蕭臨的麵前,程靜荷沒有來得及停住,就是橫空的幾腳。宮宇替她生生挨了在肚子上,這令他一下子痛得爬不起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啪!”,幹脆利落的一記,引得在場所有的圍觀者都嚇懵了。
是王子決衝了過來,對著蕭臨的臉扇了一巴掌。
蕭臨被打得側過臉去,臉火辣辣地燒,神情卻是麻木的。她沒有捂住臉,隻是緩緩地回了頭,看見了王子決那張氣勢洶洶還有些旋轉的臉。蕭臨的眼前有些眼冒金星了。
宮宇迷糊中一聽見這“啪”的一生脆響,頭腦一下子清醒了開來。在看到王子決憤怒的臉色後,宮宇的胸膛霎那間充斥著憤怒的火焰。
他顧不得什麽痛了,上前就和王子決扭打起來。
兩個氣血方剛的男人打起架來可不含糊。這邊一拳那邊一腳。王子決拳拳命中宮宇腹部,宮宇掌掌打在王子決臉上。
“放手!給我放手!”蕭臨衝上去就是要加入戰場,圍觀的幾個與蕭臨同班的,死命拉住她。
“你瘋了?!兩個男人打架你插什麽手!”即使平時沒什麽交流,幾個同班的男生還是拉住弱勢群體。
“有種衝我來,你們打他算什麽!”蕭臨怒吼著,周圍人都震驚了,他們從沒見過如此暴怒的她。
但王子決絲毫不予理會,眼中隻有那個捂著腹部死撐的男生,還說喜歡我,下手倒是不輕。他的右臉仍舊傳來隱痛,右嘴角被突然而至的摩擦力而磨出了血,他聞到了一絲血腥氣。宮宇那幾拳下得很重,幾乎是用盡了全力。
身旁的程靜荷頭發已經散亂開來,淩亂不堪,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蕭臨。而蕭臨相對的眼神中,更多的卻是暴怒和陰冷,冷到令注視者不寒而栗。
程靜荷莫名地感覺到自己的氣勢正逐漸下降,恨到再想衝過去給蕭臨一個大嘴巴,奈何同樣被朋友拉住,動彈不得。
“宮宇,從此以後你我見麵,隻當對方是陌生人。”冷漠冰涼的聲音刻骨銘心地刻在了宮宇的腦海裏,那是王子決冰冷至極的話語,冷意如同冰水灌頂,自宮宇的頭頂直灌下去一直到腳底
暗自握緊了拳頭,宮宇木然地看向他,嘴角勾出了一個極嘲諷的弧度:“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和你從未認識過!”
“你們,你們都給我住手!”教導主任氣哄哄地跑過來:“成何體統,都造反是嗎!”
硝煙四起,戰火並未因此而完全停息。他們都知道會麵臨被處分,但氣勢仍舊可怕。
一些同學見狀,趕忙將他們兩個分開,生怕又打起來。
這時,宮宇突然倒下了,痛苦地在地上掙紮。
“宮宇你怎麽了!”蕭臨趕忙蹲下身,戴遙伊也跑了過來。
“痛”剛開始隻是呈刀割般的痛楚,還可以勉強忍受疼痛,誰知很快擴散至了整個腹部。
他的眼前迅速黑暗了。
一股刺鼻的藥水味
都是白色的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對話
“誰是病人家屬?”
“我,我是他同學。”
“請跟我來辦一下住院手續。”
……
“蕭臨,你還好嗎?”戴遙伊焦慮地看她。
蕭臨隻是搖了搖頭,不以為意,眼中顯出了一絲恨意,但更多的仍舊是明顯的冷淡。
戴遙伊看向蕭臨的手臂,有大大小小的抓痕,有深有淺,有的還出了血。最為嚴重是那一道極深的咬痕,蕭臨也不願讓醫生處理一下。就放在那裏,不去管它。
而戴遙伊最頭疼的,是她覺得蕭臨似乎沒什麽容易感到痛,說白了有種知覺淡化,她是不是……有什麽病?
“是我喊了老師來。”
“謝謝你。”蕭臨看向她,眼神緩和了很多。
“你不怪我?”戴遙伊問。
蕭臨搖了搖頭。“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宮宇他……”
“為什麽,要動手?”
蕭臨隻是冷漠:“她不該說你們什麽。”
那句話,蕭臨忘不了。
那時,正當她經過女廁的時候,清晰地聽見了程靜荷與同伴說的那句對話,聲音裏甚至夾帶著些許得意:“戴遙伊離王子決和宮宇這麽近,可真是夠風騷的,最近我對宮宇還有點動心”還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話。
當即,蕭臨的拳頭握緊了,她從未那麽憤怒。她把程靜荷約到了教學樓後麵,一句話沒說就對還一臉迷茫的程靜荷動了手。
“宮宇,你醒了?”
蕭臨轉頭,看見宮宇靠在床頭,正迷惑地看著周遭。
“這是醫院?”
“嗯”
“我要離開這裏。”宮宇突然一下子掀開了被窩下了床,差點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別動!”蕭臨扶住他,滿臉的焦灼,“你等會還要打點滴”
話音被打斷,“我非常不喜歡這裏,讓我走”
“聽話!宮宇!”
直到宮宇發現自己根本直不起身,於是他躺下,盡量不去聞醫院難聞的消毒水味。
快兩年沒來醫院了,上次來醫院就是爺爺過世那幾天。明知道爺爺活了那麽久了,陽壽早該盡了,卻還是會怪醫院沒能把他從黃泉路上拉回來。蒙著被子,以為看不見醫院裏的一切擺設就不會記起那些往事,沒想到閉上眼浮現在眼前更清晰的畫質。
他張開眼,掀起棉被,自己還沒蠢到要悶死自己,好像眼前他待的這間病房……和兩年前那間好像。
“同學,請來一下。”把宮宇帶回現實的是一位醫生。
“我去,戴遙伊,麻煩幫我照顧一下他。”蕭臨起身。
戴遙伊應下來。
“急性胃穿孔。”醫生在門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