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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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蕭臨去參加藝考的那天,是一個陽光正好的天氣。天氣盡管漸冷,蕭臨囑咐宮宇多穿了一件外套,倆人依偎在一起倒也樂嗬嗬的。
宮宇仔細地朝門內望了望這所氣派的大學,心裏無數的憧憬與期待。這所大學,便是他夢寐已久的大學。而今從別人口中言傳的氣派演變到自己親眼見證,果真所言不虛。
艾利斯頓商學院幾個大字輝煌地印刻在校門上,顯眼得無法不令人端詳。再是,從學校外向外延展不斷的圍牆,可以想象這所大學十分地大。
“到時候了嗎?”宮宇哈著手,搓了搓,轉頭問蕭臨。
蕭臨抬起了手臂上的表仔細地看了一眼,說:“還有十八分鍾進場。”
“你不再看看譜子?” 宮宇真害怕她出什麽岔子,再有能耐的人,也總是會犯錯的,更別說厲害如蕭臨了。
“不看了!”蕭臨胸有成竹,“再看我反而容易緊張。”
成群的藝考生已在艾利斯頓商學院外等候,有的低頭盯著譜子,有的臨時吃了顆潤喉糖,有的伸頸側目,焦急地向學校大門內探探。
校門口外已堆滿了藝考生,人山人海。宮宇隻覺得這樣的場景分外眼熟。
又陪蕭臨等待了很久,直到四大的校門被門衛緩緩敞開,無數的藝考生探頭向門內張望。
這是一片新大陸。[藝考]
蕭臨走了進去,聽到的皆是對周遭美景的驚歎聲,不絕於耳。麵前的德藝樓傳來的餘音繚繞,令她情不自禁陷了進去,更加是堅定地走進了這座大樓。
大樓的門檻上方貼著一張橫幅:音樂學考點。
蕭瑟的北風吹散了一地枯黃的樹葉。宮宇一個人呆坐在學校對麵,望著遍地可見的梧桐葉子。
宮宇縮緊了大衣。徹頭徹尾地將他包圍的,是孤獨。
宮宇的作文裏曾寫到過:孤獨是無人能懂。孤獨是被空蕩蕩的四周所包圍,被黑夜囚牢,困在其中找不到出路。孤獨是你懷著被理解的心情,告訴了朋友自己的苦惱,卻被自己真心對待的朋友所嘲笑,讓你看透了知心朋友的不懂。孤獨是,熱鬧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你雖身在其中,卻永遠是孑然一身,找不得出路。
接下來的一句話,他有感而發,但沒有寫在作文本上。
孤獨是,一個人想著一個人,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如果是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那麽得不到結果,隻學會了等待,是孤獨的。如果是,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那麽,注定還是會孤獨的。人都需要被懂得,被理解。
他想起了蕭臨身邊的戴遙伊。用二字形容,就是孤傲。
那麽戴遙伊,為什麽會孤傲呢,既然喜歡,一個人,又為何喜歡跟蕭臨在一起呢。
因為,懂她的人,終於出現了。她懂她的孤傲,懂她的冷,懂她無言下的難言之隱。
這樣的人,何曾不會是她人生之中的璀璨星光呢。
往昔高考的情景曆曆在目,無數的高考生拿著各自的準考證排山倒海般地湧進考場,王子決也在其中之一。可是他們相隔的,是兩邊。
不知過了多久,宮宇看了看校門口的時間,又探頭往內張望。不知道輪到蕭臨麵試了沒有
你一定要成功啊。
前天高考的晚上,是燈火通明的。王子決當晚沒有複習。
他本來沒打算複習,不是對考上第一誌願成竹在胸,而是掏心掏肺的難過。他把用了九年多的畫板畫架狠心扔進了垃圾場,隨著“嘭”的一聲,王子決頭也不回。
有股強烈的衝擊力推他離開那裏,令他回不了頭,他怕回過頭
回過頭,會衝上前去,一把抱起那些他視若珍寶的東西,再不願撒手。
到了明天早晨會有大卡車過來。
他加快了腳步,毅然離開了。
高中最後一學期,宮宇,蕭臨和戴遙伊又重聚了。僅僅一個月的寒假未見,蕭臨看到故人還是會欣喜得想給對方一個擁抱。在上個學期,蕭臨就拉了戴遙伊和宮宇一起學習。宮宇感覺到,盡管在常rén miàn前,戴遙伊是個挺冷的人,但在朋友麵前,還是笑得挺開心。
宮宇坐在蕭臨的教室裏。蕭臨連連問他:“你算過了沒,最近模擬考成績加一加,就當是你高考成績。”
“還差8分。”宮宇低頭掰著手指。
“那真的很不錯。”蕭臨欣喜,“你這接下來的幾個月認真學習,提高個十幾分沒問題的!”
戴遙伊在一旁,卻不免感傷。距離高考僅剩八十多天,這麽說,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正悄然流逝。哪怕伸出手去,時間仍在不經意間自指尖流淌。這樣不饒人的東西,會硬生生地拆散她和他們。
戴遙伊還是下定了決心留在本市考中文係學院,而蕭臨和宮宇選擇考去外地,選擇了一個離家十萬八千裏的大學一起念書。
最後一階段的複習就這麽悄悄然即將落入尾聲了。經過不知多少個春秋,高考悄然如期而至。
高考前的最後幾天,蕭臨望著趴著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卻仍支撐著腦袋眯著眼看書的宮宇,回想起高三的剛開始,宮宇經常倦怠思睡的模樣,時常是看見他一下課就一副不把下課十分鍾睡足死不罷休的樣子,難怕老師拖堂拖到下課,宮宇也是掐準了下課鈴。隻要清脆歡快的鈴聲一響,他立馬對著窗外就躺下,搞得蕭臨經過向窗戶裏探時,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無可奈何。
而現在,已不複往昔的,宮宇聽她的話,越來越努力,有時候一想睡,就用風油精在太陽穴上滴兩滴,有時候風油精不甚揮發到眼睛裏,那種酸爽讓人是想睡都睡不著。
轉眼,最後一學期也要臨近結束了。蕭臨在那段時間,沒有自己預想的緊張,因此她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宮宇身上,生怕他高考失常。她無法想象在戴遙伊走了之後,她會再失去一個摯友,隻餘下她一人孤零零的。
所以
胖胖的手臂枕著自己,軟乎乎的,她覺著真是爽極了。這大概是作為胖子唯一的好處了。宮宇曾經和她抱怨過,說自己的手臂上都沒肉,皮包骨頭的,他枕在手臂上,被骨頭嗑得難受。
宮宇隻顧著做最後落下來的一套高考真題試卷,倒還沒注意到旁邊的視線消失了呢。
“呼!”宮宇一甩鋼筆,張開卷子仔細地和對dá àn,正確率很高。
輕微的聲響使蕭臨睜開了雙眼,宮宇自信滿滿的表情在她的視網膜內愈來愈清晰。
“做完啦?”蕭臨微眯縫著眼,仍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
宮宇抬眼,驚訝道:“你怎麽睡著了?”
“嗯太困了。”蕭臨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做完了,來來,一起睡。”這話要是放在平常的男女之間說,大概得令人誤會。
蕭臨爽快地往左邊挪了挪,宮宇也趴在了桌上,她的旁邊。
夕陽西下,餘暉灑進教室,一片祥和。二人睡得很酣,不被同學的言語所打擾。在睡夢中,蕭臨的嘴角還是上揚的。
宮宇都比她早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了身旁仍睡得正香的蕭臨一眼。胖乎乎的臉枕在手臂裏,倒是憨憨的。
他偷笑了一番。有人在旁邊傳遞熱度給他,他也不覺著有點冷了。
“高考是什麽?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分是什麽?一分就是一本與二本的差距!”老師們召集了所有的高三學生聚集在禮堂,又一次開展了考前的動員與心靈雞湯。
說了許久關照高三學生的話,主任依依不舍地下台,似是還想說些什麽,組長一見輪上她說了,一把拿過了話筒,就開口道:“同學們!距離高考僅剩一個月不到了,大家要珍惜剩餘的高中時光。”年級組長在台上說這話時眼光裏是掩飾不住的感傷別離的情緒,“這段時間千萬不得鬆懈。等你們上了大學,就輕鬆很多了!”
台下的蕭臨悄悄問戴遙伊:“你的真題做完的嗎?”
“嗯,我知道你在動什麽腦筋,待會回去把真題借給你對下dá àn?”
“對,真好。”蕭臨爽朗地一笑。
莊重的禮堂內,時光老人在凝重的空氣中悄然經過,無意瞟到了台下的同學們一個個或傷感或緊張的神情,仍以飛快的速度離去了。
“緊張嗎?”蕭臨握住宮宇有些冰涼的手。
“還好。”
“好,心態放平,我相信你能做到,我們一定可以,考上同一所大學的,對嗎。”
宮宇仍舊溫順。低下頭,掩去了傷感。
再抬頭,是校門緩緩打開。
“可以進去了。”
無數高考生抬首張望,擁著湧入了這所陌生的學校。
高考考點。
“準考證手上拿著!”這是高考前蕭臨對他的最後一句話。宮宇有些急促,趕先隨著尚未聚集得愈加猛的人流跟著向裏走,一邊催促著蕭臨快些。
誰知,人流很快分隔來了這約定好一起考大學也要一起入考場的兩個人。蕭臨無法,隻能隨著擁擠的人潮一步步向裏挪步,宮宇也是走三步回一次頭。仿佛隔空交匯,他們的視線一次次重逢,又一次次被人流隔開。
最終宮宇捏著手中的準考證,再沒回過頭了。
隨著第一場kǎo shì鈴聲的敲響,高考就這樣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