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邊會濕鞋，夜路走多了會見鬼，至於是男鬼女鬼，色鬼厲鬼，就看各自的命了。

    每個男人都曾有英雄夢，仗劍天涯，一劍蕩盡天下不平事，可這世上可曾有過不敗的英雄？常山趙子龍倒是號稱常勝將軍一輩子沒打過敗仗，可要真是如此，料事如神、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曉天理知天命可以扣指問長生的諸葛臥龍早就帶著兵馬殺進了洛陽，曹操也早就被生擒了，還等著他意-淫什麽銅雀春深鎖二喬？所以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換句俗點的話就是，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你一刀，我一刀，大家感情好。

    某超三甲醫院，坐落在靜安區，雖然也對外開放，可內裏的人都知道，這所醫院接待的基本都是高幹，最差也得是退休老幹部，還得夠一定的級別，是貨真價實的有錢都進不來。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地方是有錢卻不管用的，醫院就是其中的一個。不是說你生病了想住院，拿著一百萬甩到醫生臉上醫生就能立馬把你送上手術台的，在有些級別的醫院，醫生是做不了主，有時候就連院長，都不一定做的了主。很多大夫都會有類似的經曆，早晨一進病房就看到多了兩張床位，一打聽，一張床位是孫部長要求加的，另一張是給朱市長的小舅子留的。一個小小的醫生能做些什麽呢？隻得乖乖看病。所以這些大醫院裏的醫生，尤其是知名的醫生，手中的權利反倒還不如一些小醫院裏的醫生來的大。但這裏也有著一個在其他所有地方都得不到也想象不到的好處，就是在這裏可以最大程度的接觸到各個階層的達官貴人。他們把命交給了你，你要是能把命再交還給他們，你說他會如何待你？過命的交情，這算不算一種？曾經這裏有一位醫生，手藝好，腦子也靈，在給一位當時還算不得大佬的大佬做完手術後，大佬問他想不想從政，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然後兩年時間從一個主治醫生變成了市委副mì shū長，大佬沒幾年調到了中央，也把他帶了過去，又待了不幾年，放到地方，成了一方大員。

    所以一個人最終會以怎樣的姿態屹立在這個世界上誰都說不好，魯迅當年如果沒有棄醫從文，他這輩子就算再努力，吃再多有毒的蔬菜瓜果也成不了第二個李時珍。而這個醫生如果一直待在醫院，混一輩子最多也就是個院長，能有多大的出息？

    對於在普通病房都一床難求的這裏，高幹病房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存在。一個房間三張床位，隻有一張是留給病號的，電視、沙發、空調、獨立衛生間應有盡有，醫生和護士二十四小時聽候傳喚，有專業的醫護人員負責打理衛生等瑣碎的事情，在這裏住一天的錢不會比在hé píng飯店住一晚便宜。

    一個俊俏男生平躺在病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臉上雖然仍有些紅腫，可無論是神態還是姿態，都透著一股出塵勁兒，正悠悠的閉目養神，沒有一點病人的頹靡之色。旁邊一個姑娘恬靜而坐，十指青蔥，輕輕捏著一個蘋果，不急不慢地削著皮。姑娘雖然隻生得七分姿色，卻有著八分的媚態和九分的氣質，硬生生讓一個說不上多好看的姑娘顯得有些超塵脫俗，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病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卻也都不說話，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地上，把一間素雅潔淨的病房照的格外明亮，窗外幾聲鳥叫，清脆悅耳。

    男生似乎心情不錯，一直麵帶笑意，享受著靜膩的時光，輕聲問道：“小雪，你今天沒課嗎？”

    姑娘把削好皮的蘋果往男生這邊遞了過來，這才緩緩說道：“醫生說你還要在這裏休養兩三天才能出院，我這幾天都會在這，你不用想著到處跑。”

    陰謀被拆穿的他也不覺得丟麵子，坐起來後拿過蘋果就吃了起來，嘎嘎脆，現在這個季節能吃到這麽新鮮的蘋果著實不易，男生吃了一口後繼續問道：“小雪，你說紅怡現在知不知道？會不會以後都不理我了？”

    姑娘似乎還是不想搭理他，也不搭話，於是他繼續自顧自的說：“我覺得還是找個機會去陪個不是的好，不然她可能真就不理我了。不過你說唉，這件事是她男人占了便宜，雖然也受了點傷，可好歹沒丟了麵子，更何況他傷的也沒我重，你說她會不會覺得其實這也是件好事？畢竟我讓她知道了她男人還是很靠得住的，就連我方少都占不了便宜，你說她會不會因此感激我呢？一點就夠了，積少成多嘛！還有，你說我還有沒有希望？橫刀奪愛就算了，可等她分手了我覺得我希望還是挺大的。”男生說完想了想，大概是覺得自己希望真的挺大的，竟然自己給自己點了點頭，又咬了一口蘋果，吃得很開心。

    每當這種時候名叫楚雪的姑娘就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話，雖然她已經習慣他在自己麵前毫不掩飾對那個叫木紅怡姑娘的鍾愛之情，也很感激他對自己的毫不保留，可畢竟她自己也是個姑娘，而且還是個喜歡他的姑娘，雖然不曾點破，但卻是誰都知道的事情。這麽多年，她為了他拒絕了多少人的追求？這幾年，家族長輩們不是沒介紹過比他要優秀甚至是家境比他還要好的，可她可曾有過一次哪怕一絲的動搖？她不奢求什麽，他們雖然談不上青梅竹馬，但也相識相知多年，她隻求在那青梅枯萎竹馬老去之前，在他閱盡世間繁華之後，他能覺得她才是他最應該停靠的港灣。她自問不曾有過絲毫對不起他，所以她願意等，等一個浪子的金不換。

    她不介意等，但並不是說她不介意他喜歡別的姑娘，尤其是當著她的麵表露他的喜歡，這仍會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為了不讓自己更不開心，楚雪問道：“中午想吃什麽？”

    “隨便吃點好了，食堂有什麽就吃什麽吧，你就不要自己做了，這麽熱的天，而且也麻煩。”

    他不挑，性格也很隨和，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也都是別人幹什麽他就隨著幹什麽，他是老大，可除了需要他親自出麵解決的事情他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其他時候他都隨和的像個小媳婦一樣。吃什麽，去哪兒吃，玩什麽，去哪兒玩，他從來都沒意見。可隻有她知道，他很挑，非常挑！他自己的時候從來不會去外麵吃飯，哪怕是五星級飯店、私人飯莊他都會覺得不幹淨。

    不過她不介意，甚至說她有些高興他這個樣子，因為她碰巧會做幾個小菜，雖然談不上什麽大廚，暖暖胃還是綽綽有餘的。她小姨是國家一級廚師，她跟著學過些時日，所以幾大菜係的招牌菜她恰巧都會做幾道，給她足夠的食材，她不敢說能做出滿漢全席來，但百八十道不重樣的菜色對她來說還不是太難。這兩天他在醫院，一天三頓的夥食都是她親自下廚做的，早點是從家裏做好了帶過來的，中午和晚上是她親自去買菜，然後在醫院旁邊借別人的廚房做的。。

    雖然他這麽說，但她還是決定去買菜下廚，倒不是說她多樂意做菜，而是她覺得能讓他每天吃自己做的菜會讓她很開心。她自然知道女子太早接觸柴米油鹽不是什麽好事，不但外表，甚至是內心都會變得“油膩”，然後很快成為一個俗氣的女子，但她早已做好了為他灶邊爐台的準備，又怎會在乎早一點為他做幾道菜呢？

    “那我就自己挑著做了，到時候不愛吃我可不負責。”

    對於養生她自然也有一套，生在她這種世家裏，養生就是一門基本的學問，平時應該吃什麽，生病了應該吃什麽，這些都是有講究的。

    他也不打算在這上麵跟她多堅持，她的心，他不是不懂。

    就在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高幹病房就是不一樣，你看，連護士都這麽漂亮，有機會也來住幾天，不知道方少這家夥有沒有對這些可愛的小護士下手。měi nǚ，你好，唉？měi nǚ”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而且楚雪在這，你說話小心點，一會兒被丟出去可沒人管。”

    “你倒是想管，你有那膽子管？沒事，有武無呢，你會幫我的，對吧，武無？……好吧。”

    方少和楚雪聽著外麵毫不遮掩的對話，相視一笑，然hòu mén被推開，走進來三個男生。

    三個人進來後也沒寒暄客套，即沒有看到病人時該有的關切之意，也沒有久別重逢似的欣喜之情，隻是平淡的打了打招呼。

    為首的男生看了眼方少後打趣道：“氣色不錯嘛！我早說過了，楚雪就是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方少嗬嗬一笑，不置可否，楚雪也懶得理他，看都懶得看他，他似乎也習慣如此，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第二個男生進來後先是跟楚雪打了個招呼，然後才跟方少相視點頭，表示問候。

    最後一個男生虎背熊腰，個子也高，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看上去就不善言談，進來後也沒說話，直接走到沙發上坐了下去，誰都沒理。

    “你今天不是要跟人出去玩麽，怎麽有時間過來了？”方少看著坐在床邊上的男生問道。

    “想了想，沒什麽勁，就拉著俊傑跟武無過來了。”

    “你不用聽他瞎掰，我跟武無本來就是要過來的，是他指不定又被哪個小姑娘放了鴿子，沒人要了，這才跟著跑過來的。”

    男生聽後不屑的切了一聲，不予理睬。

    方少也跟著打趣他：“這事我們趙大公子的確能幹得出來。”

    方少說完拿起一個蘋果就扔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男生，後者抬手接住後聽方少罵道：“別較勁了，不就是給人打了一頓麽，多大的事，早晚場子找回來就是了。”

    被打一頓的確算不了什麽，陰溝裏翻船又不是什麽新鮮事，長這麽大誰沒吃過虧？怕的不是吃虧，怕隻怕吃了虧後丟了士氣，丟了膽子。

    起初楚雪還擔心方少會因為那個姑娘亂了陣腳，現在看來她還是多慮了。方少是誰？會因為一個姑娘就失了方寸？追姑娘是一回事，男人之間又是另外一回事，一碼歸一碼，攙和不得！

    被方少稱為趙大公子，全名趙清穀的男生頓了頓神色，“那個叫潘翔的你還是趁早打發了，早跟你說過這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卻非要留在身邊，還那麽重用。不就是小學幾年跟你一起砸了幾扇玻璃，惹哭了幾個小姑娘，至於這麽念舊情麽？就算有舊情也早被他敗光了，這次這事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至於吃這麽大虧，要不是你平時的為人，圈子裏早炸開了。你要拉不下臉，我去跟他說，你放心，他就是不樂意有埋怨也到不了你頭上。”

    說話間楚雪又削了一個蘋果，本來是準備削給俊傑的，聽到這話後就順手遞給了清穀，清穀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接住了。

    清穀咬了口蘋果，大概覺得味道不錯，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那晚的幾個人我都查了一下，除了趙斌以外其他幾個人裏也就隻有一個叫王玉的還看得過去，家裏具體做什麽的還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差，等我再查查看，至於另外幾個，現在看就都很一般了。”

    方少聽後並沒有說什麽，因為這些信息雖然有意義，但不大，因為不會影響到最終的結果。

    “那天晚上那個很跳的男生叫梁笑塵，我說了你大概都不會相信，偏遠山區農村出來的，單親，沒什麽特長，學習一般，體育一般，幾乎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高考超長發揮才考到那所勉強算是高等的學府。說實話，要不是聽你下麵的人說他那天晚上跳的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動他了。”

    清穀說完繼續吃起來那個讓他很滿意的蘋果。

    楚雪聽到這話後不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場景，一用力，皮就削的厚了一些。

    方少聽完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俊傑，又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武無，看樣子兩個人也都知道這件事了，而且也都表示了讚同。

    方少緩緩道：“這事不用你們操心，告訴你的人，要是還沒動手，就算了。”

    清穀故意裝模做樣看了眼手表，念叨著：“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完事了吧？”

    方少沒有理他，向後靠在床背上，輕輕閉上眼睛。

    清穀抬頭看了眼俊傑，然後看到俊傑遞過來一個眼神，輕輕歎口氣，拿出手機，通話後隻是說了簡單兩個字：“散了。”

    楚雪削完蘋果後遞給了俊傑，站起身說道：“說吧，中午都想吃什麽？”

    清穀一掃臉上的陰霾，頗為興奮，“楚大xiǎo jiě親自下廚？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俊傑也有些意外，一臉笑意道：“早就聽說楚xiǎo jiě手藝不凡，今天有口福了！”

    對於這種讚美楚雪可不稀罕，隻是朝著清穀說道：“跟我買菜去，正好想想你吃什麽。”

    “得了！”

    兩人說完就往外走，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慢悠悠的從沙發方向傳來：“紅燒肉行不行？”

    …………

    笑塵終於停下腳步，確認身後的人真的散去了才往圖書館的方向走過去，他已經繞著這片樹林走了近一個小時了，期間小丹來過兩條短信問他怎麽還沒過去，他隻說等等，也不知他是在等對方動手呢，還是等對方不動手，沒人知道。

    一個掃地的清潔工抬頭看了眼笑塵消失的方向，又低下頭繼續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