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塵邊走邊琢磨，張老師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回來了？

    想不通就索性不想了，車到山前自有路嘛！如果沒路，就走出一條路來！

    理學院全是小教室，沒有hòu mén，所以笑塵隻能硬著頭皮從前門進了。小心翼翼推開門，還是引來一片奇怪注視的目光，換上一副抱歉的表情，迅速走到第一排劉心旁邊坐下了。

    講台上是一個年輕的有些不太像話的女老師，看都不看進來的笑塵，這讓笑塵心很慌。

    笑塵裝作一本正經的聽她講課，頭都不敢轉的小聲問一旁的劉心：“怎麽回事？”

    “不知道。”

    “她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不知道。”

    “那她怎麽讓我過來？”

    “她問我你是不是回來了。”

    “你說了？”

    “我還不想死。”

    “……”

    兩個人就如同木偶一般，一動不動，麵無表情，隻有兩張嘴微微一張一合。

    “好。”年輕的女老師突然說道，“今天先不講了，介紹一位學長給你們認識。”

    笑塵突然一陣頭皮發麻，然後聽到劉心小聲說了句“節哀”。

    “劉心學長你們已經見過了，第一節課我跟你們說過他將是我這學期的助教，當時你們很多人不服氣，覺得一個大三的在讀生怎麽能當助教？有些人甚至懷疑我對這個班不認真、不負責，等下我讓你們知道。”

    底下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張老婆瞥了一眼笑塵，大聲道：“另外，今天再向你們介紹另外一位學長。”

    笑塵聽後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臉的莊嚴肅穆，就像要上領獎台一般。

    “梁笑塵，站起來讓學弟學妹們看看。”她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都沒看笑塵一眼，可笑塵還是硬著頭皮站了起來轉身跟各位學弟學妹們打了個寒磣的招呼。

    “你們梁學長是商學院的，今天隻是過來旁聽。我知道你們這些理優學院的兔崽子一個個心比天高，覺得哪哪個學院的都不如你們，今天我就給你們個機會，讓你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

    底下又是一陣嘀咕。

    理優學院的確有他們自傲的地方，理優學院所有的學生，要麽是保送生，要麽是提前批麵試過來的，可以說個個是優等生。他們在大三的時候有一次重新選擇專業的機會，全校十幾個大院數百個專業隨他們挑，而且不用補修大一大二的課程。不選擇專業的學生可以繼續在理優學院讀，直到畢業或者考研，屆時他們會被按照數學係的方向來培養，**上的學位也是理學學士學位，不過大多數不選擇專業的學生都是為了考研準備的，理優學院的學生考研有很大的優勢，他們可以報考任何他們喜歡的專業，隻要專業課可以過。

    劉心就沒選擇專業，倒不是他想考研，而是他什麽都不想學，就留在了理優。

    “現在還有一節半課的時間，我全部交給你們，你們二十八個人從現在開始找題目來考這兩位學長，任何數學方麵的、你們會的題目，代數、幾何、數學分析、建模等等都可以，範圍不限，你們有多少本事可以全都拿出來，你們若是能拿出考博的題目來也行，隻要他們講了你們能懂就行。”

    “為了讓你們有點勁頭，這樣，隻要你們能難得住其中一位學長，那麽以後隻要你選我的課，無論你上不上課，考不kǎo shì，我全部給你滿績點。”

    這話說完，班上幾乎炸開了鍋。

    笑塵和劉心，兩個人相視無言，唯有淚先流。

    “對了，”張老師似乎不趕盡殺絕心不死，“再給你們透露點信息。你們的劉心學長大概有些人已經了解過了，理優學院大三在讀，大一大二兩年全優生，所有功課滿績點，包括體育。另外一位梁笑塵學長，雖然跟你們劉心學長同樣是大三生，可卻跟你們一樣，隻讀了一年的大學，他去年去參軍，昨天剛回來，而且大一一年學的是八學分的數學，你們可以重點照顧下。”說完就一屁股坐在了講桌後頭，端起一本雜誌看了起來，笑塵瞄了一眼，竟然是一本八卦雜誌，封麵上是範爺。

    笑塵本來還想說讓劉心頂上，可這番話說完，估計就算劉心想頂上，這群大二的學弟學妹們也不會同意。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哀怨，他們現在覺得坐在他們後麵的二十八個男男女女已經不那麽可愛了，兩個人有種被組織給拋棄了的感覺。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她貌似還不準備就這麽放過兩個人，或者說不準備放過笑塵，從雜誌後頭探出腦袋，加了一句：“你們梁學長做題不需要紙筆的。”說完又把頭埋了進去。

    這話一出口，整個班算徹底炸了，本來還有些忌憚的學生也壯起了膽子，長這麽大，從來都是班上的翹首，什麽樣的好學生沒見過？可還從沒聽說過做數學題不用筆的！於是膽子大的，脾氣也大的就一本正經的過來跟兩位學長請教了，笑塵隻得歎息一聲，迎難而上。

    可世上就是有那麽一些人讓人無法理解，讓人無法企及，讓人始終無法望其項背。

    因為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讓別人去羨慕的。

    在起初幾個試水的慘敗而歸後，幾個本來還有些不屑的學生也漸漸的產生了興趣，哪裏沒有優等生？即使在理優學院裏也有高下之分，幾個平時雖然不動聲色可成績卻一直優異的學生本著維護理優學院的尊嚴精挑細選了幾道對他們這個階段來說已經算是超綱的題目，可終究還是铩羽而歸。教室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老師不動聲色的看著雜誌，一個大三的助教學長，以及另一個從商學院殺過來的“學長”“赤手空拳”的滅掉了一整個理優班，整個屋子安靜的讓人頭皮發麻，誰都不知道該幹點什麽好了。

    於是，在整整一節課的時間裏提出過最有質量的一道題的那位女同學走到笑塵旁邊，看了眼講台上的老師，輕聲問了笑塵一個問題，讓笑塵和劉心哭笑不得。

    她問，這位張老師到底什麽來頭？

    笑塵本來還在想，這群學生怎麽敢如此囂張？讓劉心這個在讀生來當助教怎麽了？別說是劉心這樣的全優生了，她就是找個二流大學的二流學生來當她的助教，別說這群小屁孩兒了，就是校長都不敢多說什麽。

    現在看來，感情是因為這群學生還不認識這位驚天地泣鬼神的張女神。

    張淩玲，女，二十七歲，副教授。本校數學係學士學位，哥倫比亞大學數學係碩士，麻省理工數學係博士，助攻方向是最有理論與應用以及數值逼近與計算幾何。兩年半讀完大學，又分別用兩年的時間拿下碩士跟博士，博士時候的導師是菲爾茨獎得主和羅煒是同學。她二十五歲博士畢業的時候毅然選擇了回國，學校跟導師苦留不下。她的導師曾把她譽為前後三十年無人出其右的數學天才，並預言如果她能留在麻省，或者美國任何一所排進前三十的學校，十五年內她必能取得菲爾茨和諾貝爾其中之一，隻可惜，她還是選擇了回國。

    回國後來到母校任職，也就是笑塵入學的第一年。當時她回國的消息幾乎轟動了全國的高校，尤其是數學界，包括清華北大浙大複旦在內的各高校都想盡辦法來挖牆腳，都打著“既然回來了在哪兒都是報效祖國”的旗幟，可最終她還是堅持留在了母校。

    她留在這提出了兩個條件：獨立的辦公室，獨立的教學方式。

    學校沒理由不答應。

    她開始教學的第一年，也是笑塵入學的第一年。開學沒多久，無知的笑塵就腦賤、腿賤的跑到理優學院來聽課，看這個老師還不錯，就又無知而嘴賤的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就被她逮住了。得知笑塵不是本院學生後就非要笑塵轉院來理優，在笑塵誓死不從的結果下，她又自作主張的跟學校申請了笑塵的雙學位，也就是說，現在笑塵其實是商學院和理優學院兩個院的學生，隻是這件事沒幾個知道而已。

    全班的學生在得知了這個年僅二十七歲的老師來曆如此不凡之後個個都嚇傻了，之前還憤憤不平理優學院怎麽找了這麽個年輕教師的學生也都蔫了，再看看那個坐在雜誌後麵的老師，眼睛裏隻剩下了崇拜。

    笑塵看著這群孩子，念叨著：還是太年輕啊！

    下課鈴響了，她站起身也不問戰況如何，冷漠地掃視一圈教室，學生們個個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紛紛低下頭不敢看她，然後她對著坐在前麵的笑塵說了句“放學後去我辦公室”，就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笑塵摸了摸後背，一身冷汗。

    無精打采的回到圖書館，心不在焉的看了兩節課的書，期間還被小丹笑話了兩次，放學後陪著小丹胡亂吃了幾口飯，就跟赴刑場一樣來到了教師樓。

    敲門進去後發現張老師正在埋頭寫東西，笑塵也不敢打擾，安靜的站在旁邊，張老師頭也不抬的遞過來一張a4紙，笑塵接過來看到上麵是兩道數學題，然後舔著臉問道能不能給支筆，見她不說話，就跟做賊一樣的偷偷拿了一支，約莫二十分鍾後，小心翼翼把dá àn放在了桌子上。

    她拿過去看了幾眼，然後就揉成一個紙團扔進了垃圾筐，神色倒是好了一點，抬頭問道：“要我動手還是你自行了斷？”

    “這樣不好吧……”笑塵弱弱地回道。

    “哪裏不好了？”

    “您看，我才為祖國奉獻了一年的青春，剛回來就要被您給了斷了，這不太合適吧？”

    她聽後眯著一雙媚眼，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笑塵，看的笑塵手腳發麻。

    “不合適？大一的時候我讓你轉院過來你不同意，這也就算了，我讓你跟我去參加比賽，你說你沒準備好，先等一年看看再說，我當時就覺得你小子不安好心，可想著我也剛回來，不著急，誰想著一年後你竟然一聲不吭的跑了，一跑還就是一整年，你倒是跟我說說什麽叫不合適？”

    “今年一定，一定參加！”笑塵趕緊拍馬溜須道。

    可她卻眉毛一挑，問道：“你就知道我今年用得著你？”

    “唔”

    見笑塵不吭聲了，她恨恨的瞥了他一眼，“真不明白，放著好好的書不念，腦袋被門擠了去參軍？部隊裏少你這麽一個細胳膊細腿的？”

    笑塵看她發了脾氣，也差不多消氣了，湊上前來笑眯眯的說道：“真不走了這次，保準今年給你拿個冠軍回來！對了，我在那邊的時候看到個好玩的東西，當時就想著買下來送給你，怎樣？”

    “不稀罕。”

    “唔”

    “拿來！”

    笑塵笑嘻嘻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玩具，就是個很簡單的手工品，一個穿著馬夾的小胖子樂嗬嗬地坐在一匹大馬上，用手推著向前，馬蹄會動，小人也會跟著一顛一顛的，還發出咯得咯得的響聲。

    她推著在桌上來來回回跑了幾趟，然後又板起臉說道：“拿冠軍？這可是你說的！”

    形勢所迫，笑塵隻得狠狠的點了點頭，頗有壯士斷腕的氣概！她這才滿意的又推著小馬跑了幾圈。

    世間女子都是如此，隻要還沒被柴米油鹽澆滅了靈性，心中總會懷著一份少女的情思。

    笑塵看著她歡快的樣子，心裏想著，不過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給你的書學完了沒？”

    笑塵點了點頭。

    她似乎很滿意這個dá àn，緩了緩口氣：“從今天開始，每周至少來兩次，隨便哪天，放學後我都在這。比賽時間還是年後一個月左右，不著急，也不能放鬆，過幾天介紹另外兩個學生你認識下，到時候你們四個參賽就可以了。”

    “四個，還一個呢？”

    她聽後很不屑的看了眼笑塵，“今天課上問你問題的那個姑娘怎麽樣？”

    “不記得長什麽樣子了。”

    “我有問你長的怎麽樣了麽？”

    笑塵哦了一聲，似是有所思的樣子，緩緩回憶道：“題目一般般，思路倒是很不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了。”

    笑塵說完看著她一臉要吃人的表情，嘿嘿笑著。

    “你就在這跟我貧！跟你說，今年你要是不給我把冠軍拿回來，你就別想著畢業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