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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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斌在得知紅怡並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隻是無聊了才跑過來的之後,就帶著她在校園裏瞎晃悠。趙斌本就是內斂的性子,即便跟紅怡在一起的時候已經算是愛說話許多了,可依舊是半天一句,半天又一句,半天再一句,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有語言障礙。
兩個人來到燕園,依林傍水,一路上,楊柳依依,楊柳盡處,一弘碧綠,沁人心脾,炎炎夏日,這裏不失為一處情侶避暑的聖地。水邊,一棵大烏桕橫斜於水邊,對岸,一棵檜柏彎腰靠在太湖石上,也不知是不是被歲月累彎了腰。四周,海棠、紅楓、水竹、迎春、刺柏、羅漢鬆,鬱鬱蔥蔥,一片生機。
兩個人挑了一塊幹淨的石頭並排而坐。趙斌是沒談過戀愛的木頭一塊,本就不善言談的他別說是討女孩子歡心了,就是情侶間基本的對話水平都不及格。可紅怡也早已不是那花季雨季你儂我儂的柔情少女了,對於花言巧語的態度就像是一部質量平平的言情劇,心情好了看幾眼也無妨,不看無傷大雅,看多了卻會煩。而且紅怡覺得趙斌這樣看似呆呆的性格也很合她的胃口,她不喜歡口若懸河舌燦如蓮的男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本能的反感,對於話多的男生她一向不喜歡,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選擇跟趙斌在一起。在他身邊,即便不說話,她也會覺得很安心,很開心。
安心,對於一個聰明的女人來說,是莫大的追求。
她還記得他們確定在一起的那天晚上,酒吧裏音樂聲轟鳴,需要大聲叫喊才能讓近在咫尺的人聽到你在說些什麽,她笑著問他:“如果要你選個姑娘做女朋友,你喜歡什麽樣子的?”趙斌正低頭喝酒,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媽那樣的,或者你這樣的。”紅怡對於這個dá àn哭笑不得,卻喜歡的緊。
那一晚二十幾個人輪流過來要敬嫂子酒,紅白黃三管齊下,卻被趙斌一杯不落的全擋下了,三圈過後,趙斌在醉倒前含糊地說了句:“你們這幫兔崽子給我等著!”
紅怡看了眼趙斌右手的繃帶,斂起神色,輕聲道:“對不起。”
趙斌覺得莫名其妙,抬起手問道:“這個?”
紅怡沒有回答,趙斌就一邊拆繃帶一邊自顧自地說道:“小丹和尹雙非要拉我去醫院,根本就不用這些東西的,又不是什麽嚴重的傷……”
紅怡見他毫無征兆的就拆起了繃帶,嘴裏還有的沒的說著什麽,先是愣了一下,厲聲道:“喂,你幹嘛?”
趙斌正費勁的拆著,說道:“拆掉它啊!又沒什麽用。”然後把胳膊伸到紅怡麵前,“幫我下,一隻手不方便。”
紅怡恨的牙癢癢,低頭幫他把鬆掉的扣子重新係好,氣道:“沒經過我允許你敢拆下來試試。”
趙斌收回胳膊哦了一聲,紅怡卻是恨的錘了她一下,趙斌以為她是沒聽見,隻得重複道:“聽你的。不拆了。”
紅怡看著這個真的是一點不懂得女孩兒心思的木頭疙瘩,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愛恨交加,溫柔卻又堅定地說道:“我會去找他的,讓他不要再鬧了。”
趙斌望著水裏樹木的影子,微風吹拂枝葉搖曳,影子便如群魔亂舞一般,平靜道:“不用了,現在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了。”
紅怡其實已經料到會是這個dá àn了,以她對兩個人性格的了解,事情終究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她隻是希望如果趙斌這邊可以放下的話,她還是可以試著將戰火在蔓延開來之前滅掉。潘翔或許不清楚方少的底細,但她知道,她怕徹底鬧開以後趙斌會吃虧。
趙斌似乎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轉頭問道:“周末有時間嗎?”
紅怡喬裝出一副小女人的樣子,“要看是誰找我咯!”
“記得你說過周末要回家的。”
“看我心情咯!”
趙斌早已習慣了她這種小性格,就不在這上麵跟她計較,“那明晚帶你去見幾個人。”
紅怡雙手撐在石頭上,兩腿懸空輕輕晃蕩著,笑道:“跟你那群兄弟們去喝酒?”
趙斌顯得有些嚴肅,“不是,是有幾個很重要的人想要讓你見見,另外,還有個你必須要見的人。”
木紅怡是何等的心靈通透,他明白這才是趙斌最內緣的圈子,一個詞突然懸浮於心頭:少爺。
趙斌抬頭望著北麵的天空,心想著:那個臭小子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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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這一整周都不開心,一切都隻因那一條短信,一個沒良心的發來短信說他這周末不能過來找她了,然後就是一連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可這周末是她的生日啊。
她以為他會記得。
因為種種合實際、不合實際、甚至是惡意編造的傳聞讓現在的她在學校裏處於一個很奇妙的位置。
這所學校既然能坐穩整座皇城裏外語界高等學府中龍頭老大的位置,這裏的學生也大都以具備國際視野而自鳴得意,八卦起來自然也不帶一點水分。七姑八姨九舅舅,張三李四王狗蛋,上數三輩旁敲兩代,保管給你挖的幹幹淨淨,傳的沸沸揚揚,死人也能給你說的活色生香。
但八卦畢竟是八卦,可以修羅萬象,三頭六壁,真相卻隻能有一個。
既然那個神秘的公子能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圈子裏惹得大家心癢難耐,一時間議論紛紛,那麽作為他唯一一個試用期超過一周的正牌女友,沈琳就是想不成名都難。
對於各種好意的、惡意的、好奇的、無聊呱噪的傳聞,沈琳不是太在乎,她也在乎不起來,說她是被包養也好,說她是好命卻不一定好命長的灰姑娘也罷,她都可以裝作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可隻有他,不能傷自己的心。
她充其量隻是一個小康家庭裏出來的三線城市的姑娘,自知不算如何的好看,也從不認為自己可以躋身měi nǚ這一行列,可他卻是富家子弟,貨真價實的公子哥,雖然有時候像個孩子,可像孩子的公子哥也還是公子哥。在她看來,公子哥是一個量詞,是衡量口袋裏錢多少錢的量詞,而不是形容人好壞、性格溫和與否的形容詞。她不知道自己有什樣的姿色能夠吸引他,她隻知道能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哪怕最後分開了,她也依舊會感恩這段時光。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就不斷有人過來向她詢問有關他的消息。有假裝是朋友的過來探口風的,也有直接以金錢做誘餌的,各式各樣,風雨雷露,她都閉口不談,就連她最好的閨蜜,她都沒有透漏任何自認不該透漏的信息。
可她這幾天不開心,生他的氣,也生自己的氣。
氣他的是,他竟然不過來陪自己過生日,她本就每周隻能見他一次,更何況是自己的生日?氣自己的是,明明不是個粘人的姑娘,不過才一周不見,怎麽會如此的心裏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了。
她本都已經拒絕了姐妹們為她慶生的好意,現在看來隻能是自己偷偷一個人過了。
上午課的時候她和小桃都收到了快遞的短信,說是有包裹到了,小桃在網上買了衣服,得知這麽快就到了之後,感歎國家強大,物流發達,可她卻什麽都沒買,更奇怪的是中午放學後兩個人去南門口取包裹的時候竟然取到了兩個差不多樣式和大小的盒子,隻是她的盒子的包裝是白色的,上麵是紅色的玫瑰,而小桃的盒子是huáng sè的。
周五的下午已經沒課了,沈琳換下了衣服洗刷完以後發現小桃一臉莫名其妙的坐在床上盯著手裏的盒子,因為盒子打開後並不是衣服,而是整整一盒的巧克力、餅幹、以及各種糖果,從包裝上看基本都是進口的,這讓小桃有些搞不明白狀況,見到沈琳進來,將疑惑用眼神傳遞給了沈琳。沈琳正拿著毛巾擦頭發呢,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
沈琳想起了自己那個盒子,不過也沒在意。如果是寄錯了,那寄回去就好了麽,如果是家裏人或者朋友寄給她的或者讓她轉交給誰也沒什麽問題,一個包裹嘛,總不至於裝著定*時炸*彈吧。
沈琳坐在床上慢慢的吹頭發,然後思索著明天的生日該怎麽過,再然後就是在心裏罵幾句那個沒良心,兩個人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就不在一起過,虧她還做好了各種打算,定了各種計劃。
就在沈琳神遊萬裏的時候,小桃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死死的盯著沈琳,讓沈琳心裏慌慌的。可小桃隻是拿起桌上另外一個盒子塞到沈琳懷裏:“打開,現在!”
沈琳覺得莫名其妙,可還是打開了盒子,除了有一張折疊好的白色信紙,裏麵的東西跟小桃那個盒子的幾乎一摸一樣。小桃滿意的笑了笑,探手拿出信紙,打開後就直接念道:“親愛的沈琳xiǎo jiě,見信好。吃的可否滿意?順便給你的閨蜜,美麗的陶桃xiǎo jiě帶去我最……”
小桃一字一句念得津津有味,卻被沈琳一把抓了過去。小桃笑的一臉得意,就像在說:我就知道!
信的內容很簡單:
親愛的沈林xiǎo jiě。
見信好。
吃的可否滿意?
順便給你的閨蜜,美麗的陶桃xiǎo jiě帶去我最誠摯的謝意,感謝她在我不在的時候對你無微不至的關懷。(女孩子都愛聽好話,你撿好聽的說,下次見我別總板著臉好像我欺負了她的好姐妹一樣。)
不出意外,你收到包裹的時候應該是周五的上午,我大概會在下午兩點之前到達你們宿舍樓下,望沈xiǎo jiě到時可以打扮停當。
之前的事情讓我愧疚難耐,今特此請罪而來,望沈xiǎo jiě、沈公主可以給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署名是:罪人。
見沈琳抬起頭,小桃才開口道:“嗯,眼光不錯,表現也不錯,姑娘我就暫且原諒他把你拐跑這件事了。”可沈琳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呆呆地問道:“現在幾點了?”小桃看了眼桌上的小鬧鍾,“一點半,怎麽了?”
沈琳趕緊爬起來,趴著窗戶看了眼宿舍樓前,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這麽熱的天,誰樂意大中午的在外麵呆著。
坐下後沈琳又看了一遍信的內容,尋思著:這是要過來的意思?
可就在沈琳琢磨著信的內容的時候,窗外傳來厚重的引擎的聲音。小桃疑惑一聲就跑到窗戶前趴著朝下看,從三樓的窗戶看下去,清晰可見一輛大紅色跑車停在了樓下。
“哇!帥慘了!不知道又是來接哪個姑娘的?”
沈琳隻覺後背發涼,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家夥該不會真來了吧?還把車開了進來?
沈琳趴著窗戶看了一眼就轉身跑了出去,小桃都沒來的及叫出聲人就不見了,轉身再看著樓下,念叨著:“是他?”
王玉打開車棚,刺眼的陽光立刻灑了進來,戴上墨鏡後看了眼時間,剛剛一點半,他琢磨著是在這裏等她一會兒呢還是打個diàn huà給她?正當他拿不定注意的時候就看到樓道裏一個穿著粉色睡衣,頂著亂蓬蓬頭發的姑娘帶著肉眼可見的怒氣直直地衝了出來。王玉何等的心思細膩,趕緊下車,好漢不吃眼前虧,巧言歡笑的就迎了上去。沈琳上來就是一腳踹在王玉小腿上,隻比弱不禁風好一點的她那象征意義的一腳踹在皮糙肉厚的王玉身上,哪裏會有一丁點的實際效果?可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演技早已爐火純青的王玉當即哎喲一聲就要倒下去,然後被沈琳一把扶住了,這才嬉皮笑臉的站了起來。
“你就穿這個跟我去?”王玉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她這身裝扮,煞是可愛。
沈琳本來還惡狠狠的盯著他,可聽這麽一說,這才意識到自己穿著睡衣就跑出來了,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轉身就跑了回去,王玉笑著看著她的背影,然後聽到遠遠的傳來一句:“等我十五分鍾!”
見她上樓了,王玉也懶得搭理漸漸圍起來的人群,抬起頭打量著,他並不清楚她在哪個宿舍,幾樓都不知道,所以隻是象征性地看了看,然後就轉身上了車。
這是女生宿舍樓下,除了夾雜幾個送女朋友回來的男生,遠遠圍觀的基本都是女生,看到王玉後也基本都在花癡。識貨的人自然認識這是輛911,不認識的也看得出這是部不錯的車,但是最關鍵的是,車倒是小事,沒幾個錢,可這個男生實在太帥了!這所學校裏男女比例3:7,男生本來就少,帥哥更是少得可憐,為數不多的能看得過去的也跟吃錯藥了一樣走上了中性路線,這讓這些姑娘們提前體會到了什麽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真的是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完全跟不上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在這種情況下,如王玉這般的帥哥可以說就是毀滅性的存在了。
可王玉就像沒看到周圍漸漸多起來的人群,斜躺在座椅上,竟是曬起了太陽。如果他有心留意一下,不但周圍慢慢聚起了人,整座宿舍樓幾乎每扇窗戶上都貼著一兩張好奇的姑娘的臉。
十五分鍾,就當曬個太陽浴了。
沈琳胡亂收拾好下來後,看到王玉躺在車裏像是睡著了,本想過去把他揍醒,可看了眼還沒散盡的觀眾們,隻得紅著臉上了車。
兩個人開出學校沒多久,王玉轉頭看了眼,似乎還在賭氣,於是笑道:“你還真是夠簡裝上陣的。”
沈琳沒聽出他的意思,應付道:“去哪?需要帶很多東西嗎?”
“去上海啊!”
沈琳以為自己聽錯了,訝異道:“上海?”
王玉點了點頭。
“去上海幹嘛?”
“帶你見幾個人。”
沈琳突然想起來他第一次開這輛車接她的時候牌照上麵的確是掛的“滬”,她有想過他是不是從上海過來的,畢竟就算要掛外地牌照也不會掛上海的,可她沒問,也沒有什麽必要去問。
她的確不算是那種很聰明的姑娘,可卻一樣不笨,心思百轉之後也大概猜到了一些,既然是去上海,那是要去見父母?是不是太早了點?
王玉對女孩子心思的拿捏是何等的細膩周到,看了一眼沈琳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就跟那天晚上她以為他要對她如何一樣,都太歪了,頗有無奈地說道:“要見我爸媽還早著呢,先帶你見幾個朋友,完後什麽時候想見我爸媽都隨你。”
被人看穿心思的她紅著一張小臉逞強著反駁道:“誰要見你爸媽了!臭liú máng!”
“喲,還學會罵人了!”
沈琳頭歪向窗外,不打算搭理這個壞蛋。可跑著跑著她就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這不是機場的方向吧?”
“我有說過要去機場了嗎?”
沈琳愣了下,“你打算開過去?”
王玉對沈琳覺得自駕去上海是件很神奇的事感到很神奇,反問道:“姐姐,你是以為我每周都是坐飛機過來的嗎?”
沈琳隻覺得腦袋一片混亂,感情你每周都是從上海過來的?還都是自駕過來的?那今天也是從上海跑過來的?不過沈琳沒繼續再問,因為對於她來說,這已經超出她的常識範圍了。
她隻是掏出手機,給小桃發了條短信:“這兩天不回去了,抱歉不能陪你了。”
她覺得隻有小桃才是她這個世界的人,可小桃的回信卻讓她徹底絕望了。
“拿下他!”
沈琳突然覺得全世界聯合起來給她開了一個大玩笑,而這個玩笑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