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才子佳人

    

    從劉清家裏出來後笑塵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總歸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解不開的結。男孩子，到了十五六歲，正是叛逆的時候，鬧個脾氣，耍個性子，賭賭氣都再正常不過的了。年輕的時候不這樣，等到成家立業了，賭氣給誰看？等生活的擔子壓在了身上，也就沒那份閑情了，就像是女人一旦沾上了柴米油鹽，哪裏還能有萬般風情？

    圖書館裏，小丹安靜地坐著，手裏依舊是一本厚厚的莎士比亞，瞧著真的有些風聲雨聲皆不入耳，國事家事與我何幹的感覺，看到笑塵回來隻是笑了笑。

    笑塵攤開手裏的統計學，宏觀經濟學昨天已看完了，不出意外，統計學這周末也就搞定了。大學běn kē的課程，尤其是大一大二的課程基本都是入門級別的，不需要特別的技巧，即便大三大四開始小班學習專業課程，在笑塵看來也不過是一些皮毛的東西，特別是商科，真要學習到可以學以致用的東西，至少要到研究生才會有。

    正看得出神，張老師來短信說讓笑塵吃好晚飯去她辦公室。笑塵縱然有萬般無奈可也是有口難開，他怎麽說也是半個理優學院的學生，張老師給他開了hòu mén才讓他即便不上課到時候隻要kǎo shì能過就也能拿到學位。而且，即便是他不稀罕什麽雙學位，他也完全相信張老師一句話能讓他連商學院這邊的學位也拿不到。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被人硬塞東西也一樣氣短啊！

    笑塵自顧自的搖頭晃腦垂頭喪氣，小丹卻是輕輕抬頭抿嘴一笑，笑塵沒看見，卻讓周圍幾個一大早就來搶座位隻為能有幸一睹芳容的男生們獸血沸騰。

    吃好晚飯，忐忐忑忑來到張老師辦公室，除了張老師，還有三個人，兩女一男，都是學生模樣，看到笑塵進來，都轉過頭好奇的打量著，這讓笑塵很不舒服，隻得滿麵堆笑的打過招呼，然後發現三個人中看上去年紀最小的一個正是張老師提起過的那個姑娘，兩人相視一笑。

    張老師埋頭寫著什麽，似乎知道是笑塵來了，頭也沒抬的說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四個人坐下後也都不說話，一時間整間辦公室就隻能聽到張老師筆尖刷刷的聲音，四個人相視無言，卻都在暗自打量著對方。大概是因為有過一麵之緣，笑塵和這個小學妹就坐在一起，另外兩個人坐在一起，而且看上去很嚴肅也很緊張，男生不經意間看向笑塵的眼神裏似乎也有些敵意，這讓笑塵有些無辜和不解，隻聽說過一見鍾情的，何嚐聽過一見生恨的？

    張老師終於放下手中的筆，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掃視一眼坐在辦公室兩邊的拘謹的四個人，表情冷漠，一下子再次加劇了緊張的氣氛。

    笑塵悄不可聞的動了動嘴皮子，悄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姓名的學妹如出一轍，盯著前方，嘴唇微動，細細地回道：“別問我，我也怕。”

    “我不怕。”

    “那椅子怎麽在抖？”

    “……”

    張老師十指相扣，後靠在椅背上，緩緩開口道：“今天讓你們四個來，是想讓你們互相認識下，今年的全國大學生數學杯將由你們四個代表學校參加。”

    笑塵因為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麽吃驚的，倒是旁邊的小學妹一臉的驚訝，顯然之前不知曉，而且，不遠處的男生聽聞後看向笑塵的眼神裏敵意變得更加濃了，這才讓笑塵摸著了個大概。

    感情是不希望跟自己一起參加比賽？可關鍵是咱們認識麽？

    小學妹醒過神後轉頭看了眼笑塵，笑塵得意的笑了笑，示意他早就知道了，小學妹輕輕一哼，就像是說：提前知道了不起啊！

    “我先介紹一下，讓你們有個大概的了解。”

    “這兩位是劉超傑和金梁，理優大四生，也是你們倆的學長學姐，去年參加過這個比賽，由車副院長帶隊，不過成績一般，全國第八，沒進決賽。他們倆今年想考我的研究生，不過要看這次比賽的成績。去年一起比賽的另外兩個已經讀研了，本來也是準備考我的研究生的，不過最後跟了車副院長。”

    針針見血。

    “這個小姑娘是叢光璐，理優大二生。嗯……沒別的了吧？”

    言簡意賅。

    “最後這個叫梁笑塵，之前跟你們倆說過了，光璐上課的時候也見過了，就不多介紹了。”

    “比賽雖然要求是985及211běn kē在校大學生，可考題卻不限於běn kē的內容，這點超傑和金梁應該了解過了，有些題的難度已經達到了部分院校研究生畢業生的水準，這一點你倆做好準備。”

    笑塵和光璐趕緊點了點頭。

    “為了方便你們對彼此的水平有些了解，我這裏準備了五道題，難度不一，你們四個做一下，做不出來的或者做的最慢的以後就負責打掃這裏的衛生，這裏以後也將作為你們訓練的地方，屋子不大，兩個人打掃就足夠了，你們就分兩組，超傑和金梁一組，笑塵和光璐一組，一道一道的做，做完到我這拿下一道。”說完就把兩疊不厚的a4紙扔到了桌麵上，自己就端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笑塵和劉超傑過去拿試題和筆紙，免不了要客套著打個照麵，縱然知道對方內裏的想法，笑塵還是客客氣氣的給了一個笑臉。

    劉超傑拿過試題和紙筆，回到椅子上，金梁笑容和煦的接過來，可劉超傑的注意力仍舊在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他不是刻意要敵對誰，隻是他實在不理解張老師為什麽要選這樣的兩個人作為他這次參賽的同伴。老師之前的介紹很簡單：商學院，大三生，去年參軍一年；理優學院，大二生。照此看來，兩個人都是隻讀了一年的大學，再如何聰明，知識量擺在了那裏，就像老師剛才說的，作為全國最高級別的賽事，考題內容必然會涉及到研究生的內容，無論如何都不是兩個隻讀了一年大學的人能應付過來的。去年一起參賽的兩個學長都是理優學院裏的高材生，實力擺在那，即便成績在張老師看來不理想，可沒人會多說什麽。他當年因為高考發揮失常考到這所學校，害的女朋友也跟著自己過來了，本來說好一起去清華的，卻隻混進了一個211學校，這讓他心裏一直都很愧疚，大一重新選擇專業，跨院到了理優，而且得知張淩玲老師回國，讓他激動了好久，如果能成為張老師的弟子，即便不在清華，到時候出國深造也完全不是問題，張老師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絲毫不亞於清華那群老頭子，所以他必須要成為張老師的弟子，金梁也是如此，唯有如此他們才能一起去美國，去實現他的美國夢，也正因此，這次比賽他必須拿下，張老師暗示過他，進不了前三名，她就不可能收他們兩個。

    想到這裏，他再次看了眼不遠處的兩個人，心想：既然張老師選擇了你們倆，那就讓先來試試你們的底！

    隻是還沒等他安靜下來做題，就聽到對麵兩個人嘀咕著：

    “你掃地還是抹桌子？”

    “掃地，不過垃圾要你倒。”

    “憑什麽？這種活兒不是應該你們女孩子做嗎？”

    “憑什麽就該女孩子做？你這大男子主義的種子是什麽時候埋下的？”

    “我是為你好，你現在不學著做，將來會找不到男朋友，會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超傑聽到這些話心就涼了一截了，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不戰而屈己之兵？戰事未開就已經考慮戰後賠款事宜了？

    金梁輕輕拍拍他的手，示意不要分心。

    這邊，笑塵和光璐兩個人盯著試題看了良久，笑塵悠悠的說道：“這題，我好像會做哎。”

    光璐也點了點頭，表示她好像也會的樣子。

    於是兩個人亂七八糟寫滿了一整張草稿紙，然後對了下dá àn，結果一樣，嘿嘿一笑，由笑塵歡快地去桌上拿第二道題。

    拿過第二題，兩個人又是大眼瞪小眼，小眼瞪試題，過了好一會兒笑塵問道：“你會麽？”

    光璐沒理會笑塵，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然後在紙上熙熙刷刷的算了起來。

    笑塵咬著筆頭，有些無所事事，然後看到另外兩個人已經做完第三題了，與劉超傑眼神間無意的碰撞，裏麵依舊充滿敵意，倒是那個叫金梁的姑娘笑意溫存，看上去脾氣很好的的樣子。

    笑塵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光璐已經做完了，笑塵也不管對不對，不給光璐檢查的機會，拿起來就送到了桌子上，然後拿回來第三題。

    “喂，你都不看一下的？做錯了怎麽辦？”

    “哪有時間檢查了！再慢點他們就要做完了，你就是做對了也輸了，來，趕緊做下一道。”

    張老師自始至終都優哉遊哉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第三題好像有些難，光璐看得眉頭都要皺到一起了，而對麵倆人似乎也被第四題難住了，屋子裏，四個人一起皺眉頭，一起咬筆頭，一起搖頭晃腦。

    不識時務的手機突然在口袋裏震了起來，笑塵看了一眼，接了起來沉默的聽著。

    光璐好奇的抬頭看著，卻隻見到笑塵漸漸陰下來的表情。

    笑塵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把diàn huà掛掉了。

    笑塵不理會光璐好奇的目光，勉強一笑，從光璐麵前拿過題紙，然後列了幾個簡單的公式就得出了的dá àn，也不給光璐檢查就直接送過去，拿回第四題。然後在光璐震驚的目光中，同樣的，又是幾個簡單的式子，沒用草稿紙，沒有思考時間，讀完題直接落筆，就像是事先知道了dá àn，做完，送過去，拿回最後一道題。光璐這次趕緊瞥了一眼，剛才因為太激動，都沒來得及看到題是什麽。第五題是一道幾何分析論證相似性的問題，笑塵盯著看了半分鍾，隨手畫了兩個大小不一的標準輔助圓，三條簡單的輔助線，三個簡單的式子，最後的dá àn浮水而出。

    從頭到尾笑塵一句話都沒說，這才讓光璐想起來他是那個以一己之力挑翻他們整個班級的狠角色，之前怎麽就給忘了呢？

    笑塵做完最後一道題遞給了光璐就轉身離開了，甚至都沒跟張老師說一聲。

    光璐顫顫巍巍把做好的題送到桌上，然後悻悻然退回來坐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題做得對不對，隻能等張老師最後的決斷了。

    另外一邊，劉超傑和金梁這次都皺著眉頭看過來，他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肯定不相信笑塵會在這麽短時間內做完五道題就是了。

    放棄了？

    張老師隨手拿過笑塵最後做的三道題，神態平靜，把三個人都招呼過去了，遞給三個人看了。三個人盯著笑塵做完的題，一時語塞，尤其是劉超傑，完全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的。所有題目，步驟都清晰的讓人發指，邏輯嚴密的水潑不進，就更不用說簡單明了的dá àn了。

    這是一個隻讀了一年大學的商科學生能做到的事情麽？

    不可能。劉超傑在心裏對自己說。

    “不服氣？”張老師表情依舊冷淡，可語氣裏卻帶了絲笑意。

    三個人不說話，隻不過金梁和光璐的表情稍微自然一些。

    “就允許你們預學課程，就不許別人自學了？”

    劉超傑還是不說話，死死盯著麵前的題紙。

    “不瞞你們說，今天讓你們來，就是要讓你們三個明白，一個人的水平如何不是要看上去要多厲害，功夫是在內裏。超傑，你和金梁號稱理優學院的才子佳人，好多老師，就連副院長都跟我打過招呼讓我重點照顧下你們，說你們將來會有大出息，我也知道你們從一年前就開始自學研究生的內容，可怎麽樣？不一樣被一道běn kē的數學分析難住？貪多不化。光璐，你是複旦附中高材生，有人跟我說同齡人中你難逢敵手，大一沒畢業就具備了běn kē數學係畢業生水準，現在覺得呢？”

    “我不是要打擊你們，但我可以再給你們透個底。梁笑塵，大一開學一個月不到的時候來聽我的課，據我那時候的了解，他的水平就不比你們理優學院大四畢業生的水準差，也就是說不會比你們現在的水平差。如果不是他當時拒絕參加比賽，前年那四個號稱曆年最強的陣容裏至少有一個人要挪出位置，再如果不是他去年去參軍了，你們兩個也至少要有一個人無法參賽。”

    張老師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說到這了，索性再給你們多說一點。每年高考後都有一個國家級別的不對外公開的比賽，我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這件事，參賽選手全是各省市狀元，如果你們有朋友是狀元可以打聽一下。比賽很簡單，分為數學、物理、化學三大項目，考題由中科院來出，各省市狀元捉對廝殺，直到決出最後十名選手。至於決賽是如何進行的我就不跟你們細說了，剛剛離開的梁笑塵，以非狀元身份破格參賽數學項目，殺到了決賽，獲得了第三名。那個比賽的含金量完全不比你們這次要參加的差，若不是嚴格保密，但凡進入決賽的選手都是可以直接獲得麻省、杜克這類學校的offer的，有些甚至不會進高校，直接由教育部安排專業人員來培養。換句話說，剛剛離開的那個人，在他們那屆，全國範圍比他厲害的隻有兩個人。”

    “所以，如果你們現在還覺得自己很牛，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田自以為是，沒問題，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不過今年我的目標很簡單，隻有第一。說句難聽的，即便沒有你們三個，帶著他一個人，我自信也能殺到前三名。不過我從小到大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什麽叫第二，你們三個好自為之，否則我寧肯棄賽也不會帶一群半吊子參賽。還有半年多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聰明人每年都有，天才我也見過不少，可很不湊巧的是，最後成功的往往都不是這些人，說起來也真的挺奇怪的。”

    張老師說完後她便不再理睬三個人，端起手中的書繼續看了起來，三個人也知道該離開了。

    劉超傑想了想，終歸開始開了口，“張老師，我想問個問題。”

    “說。”

    “像他這樣的學生為什麽會到我們學校來？還有，到時候決賽裏他這種水平的學生會有多少？”

    張老師依舊盯著雜誌，隨口說道：“已經想著決賽了？他為什麽來我們學校我不清楚，到時候你們接觸多了關係好了自己去問，問完了記得告訴我，我也挺好奇的。至於到時候比賽裏像他這種水平的多不多，這個嘛，你覺得běn kē生裏具備了碩士畢業生水準的學生會有多少？算上清華浙大這類學校在內，具備我帶出的碩士畢業生水準的běn kē生又會有多少？大概會有那麽幾個吧，據說當年那個比賽的第二名就去了浙大，誰知道呢。要不去問問你們崇拜的那個司瑞學長吧，他再有幾個月就從我這畢業了，如果他聽話的話。”

    平地起驚雷。

    一個隻讀了一年大學的商科學生竟然達到了張老師碩士生畢業的水準？還跟傳說中的司瑞學長相提並論？

    金梁緊緊的握著劉超傑的手，可還是抑製不住他的顫抖。

    叢光璐出了辦公室，緩緩吐了口氣，展顏一笑，打了個響指，歡快的回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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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邊，笑塵坐在出租車上，麵色凝重，完全不理會剛才的三個人會怎樣想他，緊張而焦急地說道：“師傅，麻煩您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