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長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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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後,主仆三人在閣樓花廳就著初夏的清風用了晚膳。南宮璃推開雕花窗案,隨風徐動的翠竹瀟灑搖晃著,情不自禁出聲道:“不知道母親和父親如何了……”



    安琦泡上**茶,笑道:“公主和駙馬肯定會說,你好好的少給她們鬧點事兒,他們就再好不過了!”



    “嗬嗬,安琦,你什麽時候竟然把母親那一套學會了!可小心我上北樂告狀去!”南宮璃調侃道。



    安琦做了個嫌棄臉,便不吭聲在一邊把弄自己的隕鐵斷刃去了:“最近流火都被我擦亮了……”



    是啊,京都,不需要刀口舔血,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南原皇宮,一如既往的莊嚴肅穆,早朝之後,文武百官相繼離宮,許是夏日的灼熱,抑或是無形的緊張,走出宮門,一眾額背薄汗的大人們都悄然小喘了一口氣。不知道何時,這京都已經逐漸變天了。



    大皇子皇甫琪謹慎規矩地從泰安殿恭身退出,一臉嚴肅,若有所思,步履沉重,幾經猶豫,還是向良華宮走去,良華宮,大皇子生母俍妃長孫雨沁所在的宮殿。



    此刻良華宮偏殿內,一女子身著襲檀色宮裝,一改繁複的墜飾紋絡,僅對襟及雙袖與裙擺處有些許圖飾,一頭青絲上也僅佩戴兩支樸實的玉簪,這便是俍妃,同她的裝扮一樣簡單的,還有整個良華宮的構造裝潢,皇帝曾憐惜這樣委屈了她,但最終還是按照俍妃的意思如此安排了。不爭,對於俍妃來說才是最好的爭取。



    “娘娘,大皇子來了。”俍妃的貼身宮人木蘭進偏殿稟告。



    “請大皇子進來說話。”正在偏殿品茗的俍妃說道。木蘭隨即領命退下,片刻後,將大皇子領了進來。



    俍妃瞧見來人,優雅地擱下茶杯,起身走到皇甫琪麵前,柔柔笑著:“瞧,這前襟又皺起來了。琪兒,你果真連個侍女都不要麽?”



    皇甫琪赧笑,微微蹲下身子,讓身長僅到他肩膀處的俍妃能方便抬手,替他整理前襟。



    “母妃莫笑話琪兒,改日,我讓阿澤好好將這一幹更衣束發的玩意兒都習個通透,婢女的話,還是算了吧。”



    俍妃淺笑,但語氣卻是少見的認真,問道:“你真是為了等她?” 



    皇甫琪回以淺笑:“並非等她,隻是,或許琪兒從未清楚自己的心。巧書 已經到羅城了,一切平安,孩兒在京都也時日不多,此番早一些送她回鄉,對她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俍妃點點頭,拉著皇甫琪的手坐下:“你明白就好。母妃從來都隻盼望你能平安喜樂,再無他求。雖然你不怪我生你之時便替你向皇上討了王位封地,但是母妃明白,我的琪兒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琪兒……”



    皇甫琪反手緊握俍妃的手,坦然笑道:“母妃,琪兒這些年能安然度過全靠母妃當年破釜沉舟斷絕了那條路,琪兒明白,一味舍棄定然並非上策,但我骨子裏流著長孫家一半的血,當年姨母和表弟……寧王府的火,已經指明了琪兒應該選的路,這也是琪兒想走的路。母妃不必愧疚。”



    俍妃了然,內心觸動萬分,愛憐的看著這個溫潤如玉又沉穩果斷的少年,這就是她的孩子,皇帝的大皇子,長孫家的外孫。當年沉默寡言疑惑不平的問為什麽他一出生就封王的孩子,如今已經成長地如此俊逸非凡。有一些遺憾,更多的是滿足。俍妃時而點頭,時而歎氣。



    長孫雨沁乃南原國右相長孫啟南長女,年幼時因知書達理、聰慧靈敏被先皇破例選為太子女伴讀,與如今的皇帝皇甫雄從小一同長大,後自然而然嫁給了身為太子的皇甫雄,與皇帝可謂是鶼鰈情深,皇甫雄也待她極好,兩人相敬如賓,細水流長。



    但長孫雨沁從未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寧王府的事教會了她君臣之別。伴君如伴虎,天子之側或許有珍貴的情誼,但唯一永恒的原則,就是天威不可侮。



    長孫啟南的次女長孫嫁進了寧王府於赫連梵為妻,在十八年前的變故中香消玉殞。而長孫雨晴與赫連梵的獨子赫連焱在十三年前的那場大火中夭折。長孫府縱使位及右相,然有寧王府的先例,大皇子作為天子長子,需要自保,隻能自保。



    “琪兒,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母子二人絮叨半晌,俍妃這才開口問道,皇甫琪年初已行加冠禮,下個生辰前必得出發前往封地,若非生母壽辰及天子傳召不得回京。



    母子二人本應抓緊時間好好相處,但京都正處多事之秋,二皇子不日回京,儲君之位高懸,京中各派蠢蠢欲動,大皇子雖已封王,但所向何方仍被眾人關注著,同樣被關注的,還有中立的右相長孫啟南。作為長孫府的女兒,俍妃可謂處於敏感位置,因而從加冠之禮後,俍妃便叮囑皇甫琪,若非要事,盡量避免到良華宮。



    皇甫琪點點頭,沉思片刻說道:“今日早朝,父皇以封地府邸尚未竣工為由,特允我在京都,多留一年……”



    俍妃訝然,清麗的眉眼凝聚又散開,而後再次蹙攏,眼神流轉,手指摩挲著茶杯,半晌道:“你如何回答?”



    “孩兒自然是感謝父皇聖恩。”皇甫琪鄭重的說。俍妃雙眉緊促,但這次不久後便散開,道:



    “你明白你父皇的意思?” 俍妃道,她見皇甫琪點點頭,繼續說:“如此,京都這趟渾水便會更加渾濁,你外公那邊暫且不用顧忌,時候到了,他自然也會有所決斷。”



    皇甫琪點點頭:“是,琪兒明白。此外,還有一件事,南宮家的大xiǎo jiě南宮璃此前在皇後處發病,如今聽聞南宮府送來消息說,人已經醒了,隻是本元虧損,怕是還要且養小半月方能出府見禮。”



    “清清的孩子……璃兒,可能才是你們這一輩孩子中最苦的一個……”俍妃低頭細聲道。



    “嗯,有機會,我也想見見這個當年的小霸王。”皇甫琪了然點頭,笑著說道。



    此後,皇甫琪及俍妃又再溫存絮叨了一會兒,皇甫琪瞅著午時將到便起身行禮告退了。



    這邊俍妃和皇甫琪母子會麵和睦愉快,那邊泰安殿裏的南原帝後便不這麽和順了。



    皇帝皇甫雄端坐禦案之後,手揮筆舞,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案上堆積的奏折,皇後一派正sè zhàn立於禦案之前,微微俯身低頭回話。沒錯,自南宮璃於鳳鸞宮發病後,皇帝第一次召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