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莫言三冬無春色(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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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在打得眼睛發紅的時候突然聽見這聲熟悉的叫聲,心裏直接就是一陣怒氣。她回來送死不成?回頭驚見她已然衝進軍隊中間,不接應她更危險。
他隻得快快料理了身邊的幾個敵人,向她殺去。胭脂一個耽擱,已經被許多士兵圍住。一個步兵挺起長槍正要往青瞳身上刺下去。任平生怪叫一聲,一躍而起。
他半空一個空心跟頭,已飛掠過眾兵頭頂,緊接著落身在那個士卒頭上。哢的一聲,那人被他踩斷頸骨,頭斜斜地仰了開去,口中鮮血狂噴,眼見是活不了。
任平生落在青瞳身後,伸臂緊緊攬住她,吼道:“你趴下,我帶你衝出去!”
青瞳使勁從他的胳膊裏掙紮出來道:“不,你帶著我進城!”
“進城?你個瘋婆子!好好,我對不起你,沒看著花箋。你先出去,我自己再回來找她成不成?”
青瞳尖叫起來:“你沒看著花箋?你明明答應過我……算了!”她立即穩定情緒:“帶著我衝進去,我要也在城中,武本善來救援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衝進去?你說得輕鬆!沒看見元修五萬大軍都沒衝進去嗎?老子本來差點兒就能進去,現在帶上一個累贅,我說啊,趙子龍能帶著個小阿鬥在百萬軍中七進七出那是曹操說了要活的,你問問猴哥要我嗎?”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對著他迎麵飛來,正是元修咬牙切齒地射過來的,答案顯而易見。
青瞳抽出他腰間寶劍將箭支擋落道:“我有手有腳,又不是小嬰兒,試試吧!”
任平生也隻是說說,他什麽時候認輸過?一手圈住青瞳,一手揮開長戟縱馬向城頭撲過去。青瞳在他懷中隻把手中長劍胡亂劃拉,這寶劍當真削鐵如泥,諸般兵刃碰上去都隻是發出哧的一聲就斷了,沒一點兒金屬相交的聲音傳來。
王敢在城頭見了,忙射出僅剩的弓箭接應,眼看離城不遠,這處城牆已經坍塌了一半。要按照以往胭脂的能力,應該可以一躍而上。任平生相準了地方,使勁一磕馬鐙,胭脂悲嘶一聲躍起一半就跌落在地,將背上兩人甩落下來,自己也重重摔在城下,口角噴出夾雜著血花的白沫。
它被青瞳騎著日夜不休地奔波下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眼看著敵軍揮出套索,胭脂極力掙紮還是成了俘虜。敵軍一起呼嘯著向地上的兩人撲來,瞬間有三十幾種兵刃一起刺下去,四麵八方都被利刃填滿,沒一點兒空隙。王敢幾乎要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二十、退敵
在這危急時刻,任平生雙眼瞪得老大,發出奪目的光華,他深吸一口氣,身子立即遊魚一般貼著地麵滑了出去,就如同有線牽著他們兩人急扯一般。青瞳大聲驚叫,眼看一個馬蹄對著自己小腹踩下來,任平生絲毫不躲。她想這番真倒黴,被一匹馬踩死!
然而她小腹突然一熱,任平生的手臂伸出來擋在她身前,掌心按住她的丹田。碩大的馬蹄踏在他手上滑向一邊,同時似有一股流水般的熱流從任平生手上傳出來,瞬間就充盈青瞳全身,讓她一下子著了火一般發燙。接下來那馬另一蹄也向她踩來,這一次任平生卻不管了,在青瞳的驚叫聲中,馬蹄正正踏在她腿上。青瞳本道這一下怕是立即斷了腿,誰知馬蹄踩上去又是一滑,皮也沒破,疼是有點兒疼,但是腿是保住了。
那馬兒連著兩次失蹄,站立不穩,砰地摔在地上,場麵一時大亂。任平生趁機竄出不少距離。他們貼地飛速滑行,目標一下子矮到極點。敵人陣前的都是騎兵,一時隻能彎腰俯身去刺,那速度自然慢了。人馬相互擠挨碰撞,更是找不準準頭,被馬蹄踩幾下又破不去任平生的護體內功,頗有些手足無措。
任平生看出便宜,索性不起來了,帶著青瞳一路磨近城垣。兩個人等到了城下,都如同加入了丐幫,衣衫破爛,塵灰滿麵。
城牆近前圍了更多敵軍,任平生一聲大喝瞄準一個騎著黑馬的偏將一縱身,半空中雙腳齊出將他踹了下去,自己落在黑馬上將身一立,用腳在馬鞍上一點,竟然帶著青瞳直撲向高高的城頭。幾名士兵衝上前去,手中各種兵刃一起往他身上招呼,想趁他未抓住城頭之時,將他逼下去。
任平生身在半空,左手一轉將青瞳翻出去,青瞳手中寶劍揮出,被它碰上,刀劍皆斷。兩個人配合得倒還默契。
“我要放手,你自己抱著我!”耳邊傳來任平生的大喝。青瞳趕緊使勁摟住他,任平生鬆了攬住青瞳的手,順勢抓住一杆長槍的槍頭,借勢上翻,竟然一躍兩丈。眼看力竭,在城上城下的一片驚呼中,右手手中長戟向下一點,戟尖正碰上長槍槍尖,叮的一聲長槍槍杆受力彎了過來,兩人就借著一彈之力大鳥一般落上城頭。
好家夥,雖不如趙子龍百萬軍中七進七出的威風,但是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青瞳,竟然被他闖回來了!城下敵軍呆呆仰望著他,一片靜謐,誰也說不出話來。
大軍氣勢被一個人所挫,元修整頓心神,命士兵整隊,片刻之後便擂鼓再戰。
就在這時,青瞳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士兵快步跑上城頭,老遠就喊:“北門送來的快報!”
青瞳一驚,城北正是莽虞山方向!如果不是時間上無論如何不可能趕得及,青瞳就要想著是武本善的援軍到了,但是胡久利就是飛,現在也頂多剛剛繞到山下。等他和武本善說明情況再整兵,最好的打算也要三個時辰以後,青瞳搖搖頭,不應該是援軍。
不是這個消息會是什麽?她不由一陣心慌,難道城北也告急?元修的全部兵力已經用來攻打這南門,城北會有什麽消息?寧晏帶兵來攻?天淩城守將造反?還是哪個有勢力的趁機來撿便宜?無論什麽情況都是雪上加霜。這一刻,青瞳第一次祈禱上天給她點兒運氣。
元修也停住手,仰望城頭。大軍緊張地盯著那個奔跑而來的哨兵,現在任何變故都會造成莫大影響。
“急……急報,急……”那哨兵第一次被這麽多人死死盯住,緊張得話也說不出來了。任平生搶過信函,打開隻略看一眼,馬上放聲大笑,笑聲極其得意。
青瞳心中大喜,幾乎虛脫,忙問:“什麽消息?”
任平生笑臉不改,把頭歪過來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不知道!”
“什麽?!”
“第一行就有三個字我不認識,沒看懂。”
“那你笑什麽!”青瞳氣急敗壞,真想上去咬他一口。任平生舉起信紙遮住臉,又是哈哈大笑一陣,才道:“管他什麽消息,現在還能壞到哪裏去,先笑怕他們再說!”
青瞳一想有理,接過信紙,也是放聲一笑,眼睛快速掃過,見上麵寫道:“臣林逸凡稟,我已勸武攜部至外城,人數六萬餘,大部在南,小部在西,部署已畢。武卻遲遲不能下定決心。躊躇之間,途遇胡久利,道出元帥之心,悲憫眾生莫過於此。對主尚且苛求,何論自身,元帥之事固悲,參軍之身亦重,武自言已失其一,不願再受,願效全力!如需,請以煙火為號!”
原來武本善已經帶人馬下來,半路遇上的胡久利,怪不得來得如此之快!信紙上有一個對穿的窟窿,可見這封信是用箭射到城頭的。看了這個窟窿,青瞳就像看到神弩先機營的士兵一樣激動,有了他們何懼元修?
這一下她喜出望外,真的開心起來。任平生不明就裏,然而也跟著她一起大笑,兩個人並排站在城頭,麵對望不到邊際的敵軍,笑聲遠遠傳開。元修大軍頓時一片騷亂,元修自己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當真被他們笑毛了。
青瞳笑聲一停,喝道:“點火!”城頭片刻就升起狼煙。
突然一支長箭如同天外飛來,挾著刺耳的厲嘯,篤的一聲狠狠落在元修的大纛上。
那大纛被衝得一搖,堅硬的柳木製成的粗壯旗杆從中間哢嚓一聲,裂開一條大縫,卻沒有立即折斷。元修大軍正在心驚,厲風又起,第二箭、第三箭接踵而至,齊齊射中那開裂的地方。碗口粗細的大纛終於頂不住,轟然一聲巨響,從中折斷。
那巨大的帥旗如同笨重的巨人,搖晃一下就重重撲在地上,卷起滿地黃土硝煙,高達一人。
城頭上齊齊一聲歡叫,而城下卻是一片驚呼。大纛乃一軍之膽,預示著上天的保護,它被折斷,極是不祥。元修也是大驚,四下尋找射箭的人,然而在這萬軍之中,卻不知箭從何來?
要說是從軍陣外麵射過來的,元修卻無論如何不能相信,普天之下,絕不可能有人能把箭射得如此之遠!
他料得不差,此箭不是人力射出,而是神弩先機營中的揚威弩。此弩笨重,需要依著地勢架起,不能隨便移動,拉弓也需三個人手扶弓背,腳蹬弓弦才能將它張開。然而這箭飛出卻可以穿透重甲,最初的神弩先機營就是因它而得名。
揚威弩一出便是宣戰的信號,緊接著天上就像下起了烏溜溜的暴雨,耳朵裏滿是刷刷的箭支割裂空氣之聲。一時間,竟然連敵人中箭發出的慘叫聲都聽不見了。
如果一方戰鬥力絕對壓倒一方,那麽就不應該叫戰鬥,而是叫殺戮了。
武本善憑借著充足的裝備、精銳的弩兵,在還沒有和敵人麵對麵的時候就展開了殺戮。昔日他率領的前鋒軍就是這樣永遠站在戰鬥的最前沿,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和敵人軍隊正麵交鋒之前,最大限度地讓對方減員。在這方麵來講,每一個神弩先機營的弩手都是冷血的,他們已經習慣了在他們如雨的、精準的弩箭麵前,人的生命脆弱到不堪一擊。沒有人會為此手軟一下,也沒有人會浪費一秒鍾時間,沒有接到停止的命令,這些奪命追魂的羽箭還會在他們眨眼間就能三發的手上繼續奪人生命。此刻渝州城前已成死地!已成絕域!
守軍一時鬥誌昂揚,打開城門,舉著殘餘的兵器向敵軍衝殺過去。內外夾擊,敵軍不由陣腳大亂。元修再也收束不住隊伍,一時間自相踩踏,死亡無數。
正在攻城的騎兵轉身逃散退出城外,將後麵支援的步兵精銳都衝散了,前後無法銜接,互相擠踏,亂成一團。麵對潰逃的士兵,陣後的元修、藍威等人舉刀亂砍,想把洶湧的人流追回去,可是哪裏阻擋得住!對麵城頭又傳出“投降不殺”的大喊聲。越來越多的人扔下兵刃,向著生存的路途奔去。
“哈哈,元修!你也想擋我定遠精銳神弩先機營?”
青瞳在城頭之上縱聲大笑,笑了幾聲,身子突然軟軟滑倒,仰天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任平生嚇了一跳,彎腰去探她脈息,一探之下放鬆了精神,指著她大笑道:“這什麽人,分明一個豬!說說話都能睡……”
話音未落,他就順著彎腰的姿勢一頭栽倒在地,片刻就打起了呼嚕。其餘的士兵尚還輪換著休息,他們兩人卻一個奔波五天未歇,一個激戰五日未停,現在精神放鬆下來,兩個人一正一反撲在戰火硝煙的城頭,在震天的廝殺聲中,就這麽睡了。
花後無語荒草肥,焉知天外無驚雷?囊括涯內群魔亂,難忍鼠輩稱強賊。
衝天一怒寒星落,十萬義士遙相隨。長驅直入九萬裏,淩霄殿上奪金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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