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幕 說不定抄全了最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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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當關坤瑜拿起那本無名手抄書的時候陳繼儒其實是想拒絕的,隻可惜平時懶散慣了,一到關鍵時刻身子的反應就速度跟不上,眼睜睜看著書已經到了人家的手裏,自然不好意思開口再要回來,不然定會引起懷疑——若是沒有貓膩,幹嘛要藏著掖著?

    “拿就拿吧,反正這個小家夥現在也才八歲而已,哪怕之前偷偷在老混球那邊學過字應該也認得不多,肯定看不懂那奇書的,嗯,定然是看不懂的。”

    陳繼儒如是想著,頓時心情一鬆,安心的捋起了胡子。

    “第七十八回,林太太鴛幃再戰;如意兒莖露獨嚐。”

    “嘶……”

    陳繼儒嚇了一跳,連帶著胡子也給揪下來一撮,疼得他直咧嘴。

    “這小子居然認得!?

    這小子怎麽會認得!?

    這小子怎麽敢認得!?”

    驚恐過後,陳繼儒卻是又放鬆了下來,沒辦法,人家就是心態好。

    “認得就認得吧,一個八歲的小子,哪怕認得字又能怎樣?關家好歹也是個百戶之家,家教看起來也是頂好的,總不會將那些個齷齪事教與個八歲的小童吧。嗯,定然是不會教的。”

    陳繼儒的思路非常正確,關家人自然是沒有教過關坤瑜這方麵的知識。

    “兩個也無閑話,走到裏間,脫衣解帶就(嗶)起來。”

    然後,陳繼儒便看到了關坤瑜那鄙視中帶著厭惡,厭惡中帶著輕蔑的眼神……

    “我艸啊!有沒有搞錯啊!你們關家人都他娘的瘋傻了麽!?一個八歲的娃娃啊,一個才八歲的娃娃啊!怎麽就能有這麽齷齪的想法啊!?

    你們關家教育好我知道,三個孫輩裏麵蹦出倆神童,可你們也不能仗著自己家幼教牛氣就什麽都教吧!?

    人家都是結婚的時候請人拿著春(嗶)宮圖指導房(嗶)事的時候才略懂一二,你們家用不用這麽著急啊!?他娘的到底是哪個瘋子當著孩子的麵教導這事的啊!?”

    “你妹!《金瓶梅》!!!”

    “我有沒有妹妹管你小子什麽事!?還有,你能不能別那麽大聲!?你知不知道要是讓旁人聽見了會有損你師父我清譽的啊,尊師重道啊!懂不懂什麽叫尊師重道啊!你這小呆呆還有點道德沒有了!?”

    陳繼儒這邊正鬱悶的吐血,那邊關坤瑜又開口了。

    “陳師,這是什麽書啊,上麵怎麽沒寫名字?”

    陳繼儒沒做聲,心裏已經開罵了:“剛剛那聲《金瓶梅》就是你喊的,現在跟我裝什麽裝!”

    “陳師,這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麽啊,我還小,字都認識,可連成句子就不知道講得是什麽了。”

    陳繼儒心裏繼續罵:“沒看懂,沒看懂你剛剛那眼神是怎麽回事!?裝,給我繼續裝!”

    “陳師不願替弟子解惑麽?”

    陳繼儒翻了翻白眼,默不作聲,心道:“你眼睛大我知道,但這有用嗎!?有用嗎!?難道我會因為你眼睛大就任憑你肆意妄為嗎!?”

    “那弟子便去找二伯問問好了,想來他也是知曉的。”

    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等等!”

    這回陳繼儒反應倒是夠快,一把便抓住了關坤瑜的胳膊,想要先把書給搶過來,可是看了看關坤瑜抓書的力度,擔心把這本寶書給扯破了,終究還是沒敢動手。

    所謂投鼠忌器,便是這麽一回事了。

    “說吧,你想要什麽?我算是服你這隻小狐狸了。”

    關坤瑜嘿嘿一笑。

    “我隻是想要畫畫而已。”

    “可我已經答應教你畫了啊?”

    “老師你隻許我畫文人畫。但我想要畫的東西很多,隻是一個文人畫根本不夠。”

    陳繼儒奇怪:“難道你想要畫匠人畫?那種隻為畫而畫的東西有什麽好?啊!?你該不會是想要繼續走歪路畫你白天的那個塗鴉吧!?不行,絕對不行!要說匠人畫雖然匠氣了些,可終究也是畫,你那個東西根本不行的!絕對不行!”

    “其實弟子喜歡畫,無論是文人畫還是匠人畫,無論是漫畫還是炭筆畫又或者是夷人的油畫,弟子都喜歡,都想畫,還請師父成全!”

    陳繼儒苦笑起來。

    “唉,為師的一片苦心你怎麽就是不懂呢?這樣吧,你若是喜歡畫就去畫好了,我也不攔你,但是,咱們約定,兩年之內你必定要給我練出一筆拿得出手的山水來,否則為師便認為你不務正業已是耽誤了學業,你必須遵從師命,一心正道!”

    關坤瑜想也不想便一拜到底:“學生謹遵師命!”

    拿得出手的山水畫!?要不是怕嚇著你,現在給你畫都行,反正又不要求兩年進化成為國師聖手,一幅還算說得過去的山水有難度麽!?

    “行了,為師累了,你且出去吧。”

    待關坤瑜出了門,陳繼儒不由長長的歎了口氣。

    “唉,這個小呆呆,果真是聰明過人,隻可惜太過年幼,心性不穩,做事跳脫,若不好好打磨打磨,恐怕幼時蹉跎歲月,日後難成大器!罷了,罷了,日後好生教導便是了,玉不琢不成器啊。”

    雖然這麽做肯定會擠占“日日操勞”的他“大量”時間,無法專研祖國美好的飲食文化,可一想到《金瓶梅》三個字,陳繼儒便會不由的心慌意亂,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來。

    自然,心神不寧的陳繼儒沒興趣去深究關坤瑜到底為什麽能夠認識那麽多字,非常輕易的便相信了他的解釋——他之所以喜歡在義塾旁邊玩可不隻是為了發呆,聽牆角偷著認字才是他的目的。

    很充分很合理的解釋,同樣也是陳繼儒能夠想到的唯一解釋,所以他根本沒有懷疑。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等等!我這書裏根本沒有寫名字,那這個呆呆到底是怎麽知道《金瓶梅》這個名字的!?他肯定在誰那裏看到過!沒錯,他定然是見過這《金瓶梅》的!

    這……這……居然讓這麽小的小孩看這種書!這種人簡直喪心病狂!滅絕人性!下次我必須得抓住這個小呆呆好好問問,他看到的那本《金瓶梅》到底是誰的!

    說不定他那本裏抄全了最後十二回,定要借來把我這殘本補全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