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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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黛玉因問水瀾是否起了, 紫鵑正拿花替她簪在鬢上,笑道:“姑娘不知道呢, 這朵芍藥便是王爺親手采下來的。王爺還說:可惜如今的月份沒什麽好花,前人推芍藥為花相,才勉強能配得起夫人。”

    黛玉原不愛戴這樣明豔的花, 此刻再攬鏡自照,似乎也挺妥當。一旁的雪雁趁著高興,飛快的接下去:“聽說今兒本該進宮謝恩的, 王爺都推了說明日再去,隻囑咐讓姑娘好生休養。”

    當下聽說, 黛玉便吃一大驚, 忙轉頭問:“你說仔細些, 什麽本該進宮謝恩的?”

    雪雁老實嘴夯,如實答道:“就去打水的功夫,正撞見管事問王爺要不要備車去宮裏, 王爺先問姑娘起了沒,聽回還歇著便揮手說算了, 方管事原要再勸, 王爺像也不當回事, 我就回來了。”

    黛玉想了一想,整理妥帖了衣裳, 也沒帶丫鬟, 一徑出了三希堂, 來至書房。

    水瀾正靠著酸枝木椅榻上看書, 見她來了,頗為意外:“夫人有話不管叫誰來都罷了,何苦勞煩自己?”

    說著放下書,笑眯眯地盯著黛玉的臉龐:“眼睛底下怎麽添了兩片烏青?看來昨夜休息得不好,要是睡不慣三希堂,聚墨齋的榻上還空了一半呢。”

    這話裏透著輕佻,黛玉紅了臉,忙定了一回神,言簡意賅道:“王爺,方才聽婢女說,蒙皇恩浩蕩賜婚,今rì běn該入宮謝恩的。”

    水瀾“嗯”了一聲,一副漫然不上心的模樣,隻擺擺手:“我當什麽大事。不過給上皇和當今問個安,再去聽一大車勞什子的教誨,言之無物的,無聊透了。”

    要說往常,寶玉算得秉性乖張叛道,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見到舅舅便是老鼠遇上貓。這位堂堂王爺卻一點沒藏著掖著,還將其宣之於口,光這份坦蕩倒令人敬服。

    水瀾見她猶一臉的若有所思,因又道:“夫人不必憂心,本王早打發人去宮裏回稟,就說昨日吃多了酒上頭,恐禦前失儀。”

    磕絆了一下,隨口又帶出半句:“不過相看兩生厭的,我倒不懂每回還讓去跟前礙什麽眼。真不放心,還跟從前一般囚起來不就完了。”

    雖才聽了一耳朵,黛玉總覺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淡淡的不屑來,一時卻捉摸不透他話中深意。其實本來是怕因自己耽誤了正事,不過他既有了成算,一時也無話了,黛玉便想著抽身回去。

    話還未出口,卻見水瀾欠身站了起來,挪近到黛玉麵前停住了,拿手在她發頂上比劃了兩下,不由莞爾:“正想說,夫人看著太小了些,個頭才到本王胸口這兒。昨個兒盛妝還不顯,今日卸了妝瞧著瘦得可憐,臉上攏共不剩幾量肉了。”

    兩人此時挨得極近,隻聞水澹身上一股濃鬱的檀香氣息,芬芳馥鬱,經久不散。

    黛玉一抬頭恰好撞上他滿臉的盛笑,禁不住麵上作燒,脫口道:“我自來如此,飯一貫用得少,吃的藥隻怕比飯還多一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本不是人力可以強求的,好歹都是命,便隨它去。”

    孰料,那水瀾冷不防就斂了笑容,沉聲道:“既進了王府,以後再不許說這樣任性的話了。”

    盡管水瀾生的霽月光風,平日裏又是言語若笑的樣子,可一旦沉下臉來,就顯得格外孤絕冷漠,叫人看著便心生畏懼。

    說著,就喚他身邊伺候的大丫鬟秋晚來:“去問王妃帶來的兩位姑娘,平時常服什麽藥,發作時什麽症候,記好了差人送到李太醫那兒去,待看好再拿回來配藥。”秋晚答個是,看沒別的吩咐,方退出去辦事。

    黛玉因他還體貼著這些瑣碎小事,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忙笑著:“王爺費心了,妾這是娘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自會吃飯起就會吃藥,請過多少名醫,都不見效,不免頹喪了些。”

    水瀾聽了,臉上才有了三分笑意,說道:“還有一事要囑咐夫人。明日往宮裏去必定要聽太後的教誨,不論太後娘娘說什麽,耳朵進出過道門兒,應個是就罷了。”黛玉雖不明就裏,不過也點頭稱是。

    才要回去,在穿堂遠遠看見王府的管事方孔朝這兒走,後麵還跟著兩個白麵儒生,連忙轉個彎回避了,改往兩邊的抄手遊廊走。

    盡管看得不真切,但回想剛才遙遙一望,黛玉便以為這兩人瞧著不俗。雖布衣鄙服,到底舉手投足,氣象不同,帶著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從容。

    方進房,紫鵑迎上來問如何,黛玉將方才的對話說了一遍。

    紫鵑低了一回頭,說:“趁方才秋晚姑娘過來,我也同她敘了一會子。王爺身旁有四名貼身伺候的丫頭,都是自小跟著的,如今剩下春曉和秋晚兩人還在,其餘兩名似被王爺派了事,並不在京裏。除此以外。闔府竟隻有兩名廚娘,仆役等皆是白淨男子。”末了一句,是湊到黛玉耳邊說的。

    黛玉還隻管聽她說,並不懂弦外之音,因問:“我怎麽聽得越發糊塗了,到底要說什麽?”

    紫鵑見她尚未悟,自個兒也不好多嘴,便岔開了話:“我是想著,姑娘既當了王妃,總該多知道些關於王爺的事,譬如王爺尋常愛吃什麽,喜歡作什麽,使得慣哪些人。”

    黛玉本欲拿她的話取笑,轉念一想也有道理,況且雖則相處了兩日,水瀾對她多有關照,於是點頭道:“你說得很是,不過咱們初來乍到,切不可毛躁行事,還是循序漸進為好。”

    紫鵑答應著隻管外間自便去了,黛玉一人在房內獨坐,翻了幾頁書,看了些年少離別之語,自覺無味,拈著玉色帕子灑了幾點淚。

    紫鵑、雪雁素日知道她的脾性,先時還用話來安慰,後來常常把這個樣兒看慣了,也沒人去理了,由她悶坐自淚。

    過了許久,碰巧水瀾信步路過,在窗下聽見有啜泣之聲,再看紫鵑等人都在外間不過並不理論,眸子便冷淡了下來。

    紫鵑乍見他氣色更迭,一慌神忙道緣故:“王爺有所不知。姑娘原在府上就是如此,每每思家忘情,都要枯坐垂淚許久,多勸也不見好。”

    水瀾聽了,頗不以為然的挑眉,隻是一個簡單的細微表情,在他臉上卻現得風采照人,灼灼其華。

    紫鵑看了,竟不覺心跳臉熱,匆忙之間忙穩住心神,便聽他輕描淡寫的諷笑:“罷了,從前就聽說寧榮二府鬧得不成氣候,她一位嬌怯怯的姑娘,又哪經得起蜚短謗身的磋磨。你們不多勸著,多維護,倒派了主子的一通不是,由此可見一斑。從今日起,我再聽姑娘哭一聲,便自去管事那裏領罰。”

    臨末一句,冰珠一般迸出來,令紫鵑一時不敢相信竟是這位謫仙似的人物能說出的話。

    誰知下一刻,他甫一跨過門檻子,立時換了一張溫雅斯文的miàn pí,笑吟吟地望著林姑娘,仿佛方才的利害僅是一瞬的錯覺,聲調軟得判若兩人:“剛還同紫鵑姑娘說,怕唐突了夫人。偏聽見夫人哭得動人,本王一時耐不住便進來了,要是打斷了夫人雅興,本王真是罪過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