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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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眼到了處暑節氣, 禮部正在操辦一年一度的望果秋禮,帝後二人將攜手登上天台祈福, 意在禱祝風調雨順, 六畜興旺。樂文|

    是日,紫鵑伏侍黛玉換上金絲織就的孔雀錦禮服, 頭戴珠翠描金的四鳳冠, 手上一刻不停在整理細密的珍珠穗子, 黛玉眼眸一垂,卻發現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便問:“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盡管水瀾之前說把紫鵑押入慎刑司, 但實際上是帶到了冷僻的宮裏而已, 不過是為了晾幾天,沒過幾日就給放回來了。

    紫鵑搖了搖頭, 忍不住撫過精美的鳳凰繡紋, 抬手拭掉了將墜的淚珠,又是歡欣又是感慨的歎道:“姑娘穿這鳳冠霞帔真好看……奴婢怎麽都想不著,有一天能伏侍姑娘穿上皇後的吉服。”

    黛玉怔了怔, 隨即又露出了笑意:“從前在賈府,那裏敢想這些呢。”說著, 有些溫柔的拉過她的手, 又說:“咱們好了一場,有件事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先前做主替香菱謀了一處好人家,如今我又要來做個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話沒說完, 紫鵑麵上驟紅,啐道:“姑娘越發不正經了。我自然是要一直陪著姑娘的,什麽做媒不做媒的。”

    黛玉聽了,卻止不住笑起來:“其實前兩年就想提,隻是宮裏不太平混了過去。再說這倒不是我一頭熱,那禦前的江侍衛向陛下提了親,所以讓我來問你的意思。我瞧他不錯,人也落落大方的,你可別扭捏。”

    雖說男女有別,不過在禦前伺候的人,紫鵑也恍惚有個印象。仿佛是個濃眉英氣的模樣,不禁紅了臉,背過身低頭說:“任憑娘娘和陛下裁奪,奴婢那有意思。”

    黛玉見她如此,那還有不懂的,趁勢取笑道:“既這麽著,那我就做主應下了,其他預備妝奩等事,我和春曉她們商量著辦,你隻自己做些繡品送給未來姑爺吧。”

    紫鵑忙下拜謝恩,臉上雖不好意思,內心自喜終身有靠。除她以外,黛玉同樣問過春曉、秋晚等人的意思,或婚配六宮或離宮過活,凡一應東西皆置辦妥當,隻等擇日。

    秋禮當天,水瀾著紫金龍袍攜黛玉登上祭壇,後跟著文武百官和諸位命婦,行禮拜皇天浩蕩,祈願一年風調雨順。

    誰知,這邊方才禮畢,水瀾攙著黛玉正走下來,她忽然悄悄的拉著他的袖子:“有些餓了,一會可有東西吃?”

    水瀾愣了一瞬,唇邊泛起了溫和的笑:“還要應酬一會子,我吩咐他們預備些,玉兒想吃什麽?”

    聞言,黛玉忙笑盈盈的接口:“辣子燴雞絲,還有酸辣溜魚,醬汁要調得酸酸辣辣的那種!”

    水瀾一麵囑咐下去,一麵有些納悶。黛玉素來不貪口腹之欲,平日獨愛蘇式的小零嘴,飯量卻小得很,成婚十多年來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甚為新奇。

    過了兩日,黛玉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好好,用的飯比平時添了兩成還多,且特別嗜好酸辣的東西,口味極重,與以前的清淡完全相悖。

    水瀾一開始還挺高興,慢慢的便略有擔憂,怕她突然胃口大好,是不是脾胃不調所致,哪知太醫剛一診脈,隨即滿麵含笑,連聲道喜:“恭喜陛下,主子娘娘是有身孕了。”

    一語未了,水瀾不覺呆住了,忽而有些失態的握住了太醫的手,狂喜道:“可準確?真的沒錯嗎?”

    可憐那太醫被握得發疼,又不敢抽回去,隻得勉強撐起笑:“哪敢欺瞞陛下?診斷了再三,加上微臣特問了貼身伺候的宮女,天葵有兩月未至,孕相十分明顯。”

    水瀾登基以來,事事內斂周全,黛玉主持後宮也以身作則,崇簡樸清素為主,不喜奢靡。但如今中宮有孕,乃普天同慶之幸事,大明宮上下張燈結彩,歡喜洋溢,伺候的宮人皆有厚賜。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更像完全換了一人,連上朝時嘴角都微微上揚,比明媚的日陽還融暖了三分,整個朝堂都感染上濃重的喜氣。

    黛玉在養胎時,偶然聽見民間“酸兒辣女”的說法,高興之中難免添了一絲黯然,心道這麽多年好容易懷上一個,可惜天不從人願,還是一位公主。倒是水瀾,每每看著她隆起的肚子,眼神總是溫柔似水,一邊慨歎:“這麽多年,能再給小香芋添一個mèi mèi,咱們實在好福氣了。”

    直到景熙三年五月初七這天,在經曆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折騰後,中宮啟元夫人終於誕下了皇帝的第二個孩子。

    那日春光燦爛,水瀾正牽著水晗候在紫宸宮,一聽聞喜訊後即刻往長春宮去。彼時,黛玉正躺在床榻上,懷裏抱著一個明黃雲錦緞的繈褓,臉上交織著疲乏和欣慰的情緒,凝視著孩子嬌軟可愛的臉蛋。

    水晗一進寢殿,忙不迭把頭湊上來看了半晌,烏黑的眼眸中滿是新奇,悄聲問:“母後,我可以摸摸麽?”

    黛玉含笑的點點頭,水晗伸手摸了一下毛茸茸的胎發,又摸了摸嬰兒的小手和腳丫,更覺歡喜了:“母後,弟弟好軟。”

    水瀾卻顧不上新生兒,從春曉手裏接過了青瓷碗,一口一口喂了大半碗的滋補湯藥,方嗔了小皇子一眼,笑道:“這個臭小子,一出生就折騰他母後,可見不是個乖巧的。”

    黛玉一直望著熟睡的孩子,眼角眉稍皆是深深的笑意,亦勾起了百轉柔腸:“上天待我不薄,畢竟是無憾了。”話還未出口,淚已先湧出。

    “大喜的日子,又不顧著自己的身體了。”水瀾一見她紅了眼圈,忙撫恤了一番,便轉過話題,笑道:“此子乃孤與夫人的嫡長子,不如就取名為‘水暘’。暘,日出也,與晗兒的名字也相對應。”

    啟元夫人誕下嫡子後,大明宮舉行了三日的歡宴,到了皇長子水暘滿月時,更辦得熱鬧非凡,隆重風光,朝臣私底下也知曉這儼然就是太子了。

    水瀾對皇長子十分嗬疼又寄予厚望,不但令其養在長春宮由黛玉和乳母照拂,一旦有空閑便會親自來教養,比當初陪伴水晗的時間還多一些。

    轉眼過了盛夏,有六位太醫的悉心調養,黛玉的身體逐漸恢複。盡管已生下了兩個孩子,但她似乎始終都脫不去一份少女的風致,眉尖若蹙,盈盈帶俏,如臨水照花一般嫻靜而美好,隻是多了一絲養尊處優的雍容之氣。

    在帝後的照料下,水暘將滿六個月,粉白的小臉上眉眼出奇的俊俏秀氣,與黛玉有七八分的相似。性子也和當年的水晗大相徑庭,安靜得很,常躺在鋪著青緞的搖車內,睜著眼打量周圍一陣,看累了便睡,醒了餓了也不吵鬧,稍踢兩下腿,吃一碗奶|子,繼續暗中觀察。

    要說水暘唯一有動靜的,還是黛玉在的時候。旁人若湊近搖車,他就會歪過頭,隻有黛玉走上前,他會對著臉,慢慢伸出短胳膊,企圖抓一下。這點讓水瀾很不服氣,可無論嚐試多少次,皇長子依舊不給自己的皇帝老子一點麵子,到最後幹脆閉上眼睡覺了,也實在無可奈何。

    時間緊湊地過了兩個月,鵝毛般的大雪在京城揚了起來,意味著年關終於來臨。春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慶,大明宮自然也開始忙著操辦,有內務府和秋晚等人料理內外,讓黛玉終於得了些空兒。

    隻不過,眼下外邊雪下得挺大。黝黑的琉璃瓦上鋪著一層層積雪,庭院裏的梅樹上也堆滿厚茸茸的雪末,整個院子仿佛被一片冰雪之色所包裹,全然的冰清潔白不說,還襯著一股子暗香浮動。

    這樣冷的天,黛玉便吩咐宮人在屋裏子添上兩個小火爐,手裏做些個小肚兜和小兜帽,畢竟水暘寶寶窩在搖車裏不動,這個頭長得越發快了,整個圓潤白嫩了起來。

    手上剛穿了線,門外的簾子忽然打起,緊接著就是一道低沉的聲音:“玉兒,外麵的梅花開了,又下了雪。咱們去賞玩一番,或能得幾句好詩。”

    黛玉見水瀾有興致,便笑著換上了大紅猩猩氈的昭君套,上罩了雪帽,忙忙的往梅花開得最盛的儲秀宮去。二人也不喚伺候,就這麽肩挨肩的一路行走,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雪地裏,遠遠的就看見數十枝梅花映著白雪,泛著嬌媚的紅光,分外顯得精神。

    兩人見如此有趣,不由詩意大發,各做了五言排律一首,正在品評之際,可巧又下起了雪,且漸下大了,星星點點的落在肩上和頭上。

    幸虧水瀾帶了一把傘,剛要打開,卻被黛玉擋開了。水瀾暗暗納罕,忙勸:“別貪玩,雪融了可冷得很,要著涼的。”

    黛玉仰起臉,拿手接著一觸即化的雪點,忽而輕輕的笑道:“安瀾,要是就這樣一路走去,任由雪花吹落,咱們是不是就可以白頭偕老?”

    水瀾聽說先是一怔,轉而打起了傘,扶著她的肩膀,也跟著笑:“傻瓜,用不著這般。從永慶二年第一次謀麵起,我的眼裏便隻容得下你一人。”

    雪依舊在落,隻是二人走過的小徑上日光已出,照在一夜的厚雪地上,折出了耀眼的光輝,顯得暖融而寧馨,一如黛玉此刻的心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正文完結啦,撒花!可以留言想看什麽番外,有靈感會寫。

    十一月份開始重新開始寫隔壁的同係列文年妃穿元春文:

    同時一邊開始存稿林mèi mèi的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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