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為劍九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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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宗老祖在猶豫該不該回話的時候,木樁對麵的峨眉掌門人郭鬆再次說話。“哈哈,如此好的日子,道友不想飲酒嘛?”



    



    “如此的話,那我郭老兒就卻之不恭,先飲他個兩大口。”



    



    “咕咚,咕咚。”四方劍意無法感知到郭鬆的位置,可劍宗老祖確能聽到對方喝酒的聲音。



    



    白耀急不可耐,好些年沒有正兒八經的喝過酒,今天正好能碰到一個對手,是該牛飲一番。“誰說我不喝?快拿酒來。”



    



    雙方都出了聲,憑著領悟多年,聽力視力感知力都修煉到極限,兩人的位置都暴漏在對方的心底。



    



    郭鬆蓋上葫蘆口,心中計算好木樁之間的縫隙,選出一條能徑直達對麵的直線路。“道友,接好。”



    



    葫蘆穿過木樁與木樁之間的縫隙,成功來到對麵。白耀用劍身撥動葫蘆,化解葫蘆上麵的力道,在葫蘆停止運動快要下墜的時候,劍宗老祖這才一把抓住。



    



    挑開葫蘆蓋,酒色撲鼻,白耀大呼“好酒,好酒。”



    



    酒是好酒,白耀卻沒有立刻飲下,他在觀望接觸到葫蘆外壁的銀劍有沒有變色。武林中下毒的套路是在盛器上塗毒,眼下這個時候,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陰溝裏翻船。



    



    看到銀劍沒有變色,葫蘆上沒有塗毒,劍宗老祖白耀這才安心的對準葫蘆嘴,大口飲酒。



    



    白耀大嘴張開,葫蘆口距離嘴有三寸,並沒有貼著。酒水漏出猶如一股洪流,澆的劍宗老祖白耀滿臉都是。



    



    一口飲罷,直接抄起袖口往嘴上一擦,好不痛快,樂哉。



    



    “哈哈哈哈,好酒,好酒。”



    



    “郭道友,酒也喝了,放馬過來吧。”



    



    峨眉掌門郭鬆的聲音很近“道友,接招。”



    



    說時遲那時快,郭鬆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白耀麵前,一劍劈出。當白耀出現的時候,他身後曾穿過的通天木樁統統變為一小截一小截的木頭段,有數可查的通天木樁變為千萬不可數的小截木頭段,



    



    看起來像是被千刀萬砍一般,不曉得被劈了多少劍。



    



    郭鬆的一招來勢洶洶,白耀自知此招不能退隻能進,我越退對方的氣勢越凶。如今之際隻有將力量集中在一點,以點擊刃 。



    



    白耀果斷的一劍擊出,去擊郭鬆劈過來的劍刃。郭鬆的力道全在劍刃上,雖然早有準備,而且出其不意,但是劍刃很長所以力量很分散。



    



    而白耀的力量全在劍尖上,隻是出招稍微慢了些,能調動的力量不是很足。



    



    雙方交戰,劍尖對劍刃,郭鬆從哪裏來又回到哪裏。隻不過是被打飛回去,沒想到白耀經驗如此充沛,竟然能扛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招。



    



    郭鬆被擊飛的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製,木樁斷成的小截木頭砸到他身上許多,雖然不痛,卻讓他狼狽不少。



    



    本來郭鬆不至於如此狼狽的,隻他這一擊是孤注一擲的招數,無聲無息的劈開木樁已經耗費他太多的精力,那一招劈出的時候結果本就是你死我活。



    



    眼下,郭鬆雖然沒有受太重的傷,但是已經沒有精力發動一次攻擊,對白耀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劍宗老祖也看出剛剛的一擊是郭鬆的王牌,他已沒什麽壓箱底的招數,所有的招數已經盡數出手。



    



    “道友,禮尚往來,你也來吃我一招。”



    



    白耀將手中銀劍朝天空一拋,劍飛到一個高度然後直直落下,往下追同樣在下墜的白耀,卻始終追不上。



    



    在這處懸崖中,下墜的人有白耀和郭鬆;而下墜物體有,千萬截木樁和白耀的銀劍。



    



    人和物還在下墜,而銀劍卻一分為二,二為四,四為八,八為十六,…………逐漸變成漫天劍雨。



    



    “四方劍意,萬物為劍,無所遁形。”



    



    白耀屏氣凝神,身體下墜的速度與呼吸一樣平穩,差最後一步到達劍意的最高境界,人劍合一。隻是這一步,白耀這輩子是跨不過去了。



    



    當劍雨形成後,在白耀的控製下開始融合,由一變萬千,再由萬千合一。此一非彼一,當萬千再合為一時,初生的太陽早已攀到頭頂,放出萬丈光芒。



    



    當萬千合一之時,巨大無比的銀劍沒有放出萬丈炙熱光芒,卻放出萬丈寒光。



    



    人們說,殺過人的劍才是最冷的,你看它一眼都會被當場冰凍住。而白耀的劍沒殺過幾人,卻比殺過人的劍還要寒冷。這一招從白耀悟出之後,就沒有使用過,今天是他第一次使用。



    



    所以他專心致誌的控製銀劍,一絲一毫不敢分心。現在巨大無比的銀劍已成,郭鬆的下場已經能預料到,必死無疑。



    



    “去。”



    



    巨大無比的銀劍,直直落下,劍鋒真的太過鋒芒畢露,就連沒有頭腦以及意識的小截木樁都自覺為銀劍讓道。



    



    如果說剛剛郭鬆的一招是刁鑽的,偷偷摸摸的。那白耀的這一招一定是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到你根本不敢與其對抗。



    



    人的力量在它的麵前渺小如斯,四方劍意的真諦可不單單是劍多劍大,而是自然的力量都被夾雜其中。



    



    人的力量又怎麽能對抗自然界的力量呢?



    



    巨大無比的銀劍依舊在下墜,在逼近郭鬆。郭鬆的臉色並不好看,銀劍還沒到跟前,它上麵蘊含的力量已然使他五髒六腑翻騰。



    



    ”咳咳咳,咳咳咳。”在關鍵之時,白耀突然心口發疼,劇烈的一陣咳嗽。每咳嗽一聲,必然咳嗽出一口黑血。



    



    白耀分了心,那空中巨大的銀劍隨之破散,重新露出本來的麵目。他的隨身佩劍宛如無主的狗兒,被無數截木樁踩來踢去,無力地翻轉徘徊。



    



    白耀的嘴角掛著一抹黑血“怎麽可能?你下了毒?”



    



    白耀捂住胸口,身體的種種跡象表明,剛剛的葫蘆裏被人下了毒。“怎麽可能?我明明試了毒。”



    



    郭鬆的臉龐麵無血色,說不出是開心還是憂傷。“道友,你老了,想的太多。最複雜的毒是塗在盛器上,而最簡單的毒確實直接下酒裏。”



    



    白耀的手掌猙獰,緊抓自己的胸口。“為什麽?為什麽下毒?堂堂峨眉大派,為什麽要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你也說了堂堂峨眉大派,峨眉正派是不能輸的,無論使用什麽樣的手段,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峨眉依然是峨眉,峨眉永世長存。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要犧牲誰。”



    



    說這話的時候,郭鬆盡量不去看白耀,不要說白耀,就連自己到現在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下毒這種事情。



    



    名門正派,百年傳承的名號把他的肩膀都壓垮了。在他的心裏比什麽都重要。他沒辦法,不得不去做這樣的事情。他輸了,就是峨眉輸了。



    



    而峨眉不能輸,所以他也不能輸。



    



    “你中的是斷腸散,走的時候會留下全屍,安心的去。至於九兒,我會把他重新歸位峨眉,落葉歸根。”



    



    斷腸散果然厲害,白耀此刻覺得腸子真像斷了一樣。自己最知道自己的情況,白耀自知自己是活不了。



    



    “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郭鬆眉頭稍微舒展開來,是自己對不起劍宗老祖。他有什麽遺願,理應幫他完成。“道友請講,我自當拚盡全力。”



    



    劍宗老祖眼睛禁閉,眼角的密密麻麻皺紋中藏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我有一孫女名叫白靈,可我一直沒告訴她,我是他的親爺爺。丫頭一直以為我是她的師祖…………”



    



    講到這,劍宗老祖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咬住牙不讓自己流淚,可眼淚卻不聽他的使喚。我那可憐的孫女啊。



    



    “道友的意思是希望借我的口告訴她?”



    



    “不,請你永遠不要告訴她。讓我那丫頭好好的活,好好活。”



    



    “那道友為什麽要說出此事?”



    



    劍宗老祖睜開淚水模糊的雙眼,望著天空,望著藍天白雲。奇怪,雖然淚水模糊了雙眼,可眼中的天空確實如此之藍,眼中的白雲也如此之白。



    



    “這件事我憋了二十餘年,在心底同樣壓了二十餘年。要走了,總得說個人聽呀。”



    



    



    …………………………



    



    落地的時候,劍宗老祖白耀早已氣斷身決。在半空的時候他就死了。



    



    白耀麵目中掛著不舍,曾經他以為,就算哪一天與人決鬥死了,也斷不會留戀塵世半眼。



    



    大不了瀟灑走一回,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他錯了,當他走的時候才看到這世上還有他舍不得的人。



    



    郭鬆走到死去的白耀麵前,撿起他腰間的包裹,裏麵裝有劍九鬆的骨灰。



    



    “道友,走好。”



    



    落下的地方恰好是峨眉腳下的山門,自打入了峨眉那天起,郭鬆再也沒下過山。所以有生之年隻見過一次這門,今天是第二次見。



    



    “峨眉”二字鏗鏘有力的刻在石碑上。在現在的郭鬆看來,這兩個字是如此的滑稽,如此的黑暗。



    



    那一天,郭鬆終究沒有將劍九鬆的骨灰送到駕鶴閣。而是將它迎風揚起,四處飄蕩。



    



    郭鬆最了解自己的寶貝徒弟,倘若他知道自己把他葬在駕鶴閣,指不定有多憤怒。不如就葬在這山水之間,與天地陪伴。



    



    從此無拘無束,不受任何人的束縛。



    



    白色骨灰迎風飄向峨眉的四方。峨嵋掌門人郭鬆氣沉丹田,放聲大吼:



    



    “九兒,回家了。”



    



    “九兒,回家了。”



    



    “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