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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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裏到處飄著燒稻殼的煙氣和煮飯的香味。經過昨夜的激戰,衝折軍在天亮時終於攻下了這個部落,此時大部隊已轉移到此地。遠處,火紅的臨汾依稀可見,很多傷兵正在那裏休息。他們痛苦地shēn yín著,精神也幾近崩潰。



    



    “敵人竟然偷襲我們!”



    



    “我要重上戰場!”



    



    “這麽點小傷,算不了什麽!我要再跟他們較量一次!”傷兵們仰望著藍天,憤憤不平地哀歎著。



    



    這些傷兵不過幾十人,他們渾身血汙,在地上橫躺豎臥。有些重傷員身體無法動彈,隻能通過咒罵、怒吼來發泄胸中的怨恨與屈辱。



    



    在臨汾邊上有一個農莊,房屋的大半已被大火燒毀,在井邊還躺著一具燒焦的母牛屍體,小牛那淒慘的叫聲不斷傳入人們耳中。突然,一名將官從農莊旁的營帳中走了出來。



    



    “吵死人了!喂!快去把這畜生處理掉!”



    



    聽到命令,一名足輕立刻用槍杆朝小牛的屁股打了兩下,小牛便朝著油菜田跑去。誰知,它在越過田埂時,突然掉進了小河裏,於是再次哀鳴起來。



    



    一個在營帳外站崗的士兵看到此景,不禁大笑起來。突然,他又立刻忍住笑,豎起耳朵聽著帳子裏的動靜。在這被盾牌、衛兵層層環繞的軍帳裏,剛進行過一場激烈的爭論。天亮時,各路將領才趕到此地,對於今後的作戰計



    



    劃他們存在不同意見,而且互不相讓。



    



    皇甫規手握曲沃、楊城的兵力,而且最早與張平方麵擺開戰事,作為軍中主帥,他具有最終決定權。然而,此時的他卻態度曖昧,並不表明自己的想法。



    



    爭論在二十多天前就開始了,起因是對於今後的作戰方案,各路援軍將領間存在著不同意見。



    



    有人認為:“應先攻打襄臨南部,後攻臨汾。”還有人認為:“隻有先攻占作為敵方堡壘的臨汾城,才能成功攻取整個平陽郡。”



    



    支持第一種想法的人河東裴氏、夏縣郭進,郭榮、等人。



    



    然而,另一些人則認為:“先攻易攻之地,再攻難攻之地——實非遠征軍之理想戰術。臨汾北部地勢陡峭,如果能順利攻占臨汾城,敵軍就失去了依傍,其餘的張平軍隻得四散瓦解。此戰法的優勢顯而易見。”



    



    有此想法的人正是宇文陵,他剛於四五天前加入到戰事中。



    



    雖然他最晚加入戰鬥,可在闡述自己的主張時卻表現得最為強硬,因此也刺傷了一些將領的自尊。



    



    呂婆樓、薛衍等一些老將聽聞宇文陵的戰術後,不免笑他年輕氣盛、思慮不周。他們說:“沒想到素以智謀聞名的宇文大人竟會提出如此戰法!臨汾城有張平家第一猛將殷浩駐守,那裏兵強馬壯、地勢險要,



    



    攻取臨汾城並非易事。如果我們以全軍之力攻打這座城池,時間一長,龍泉、文成的敵軍就可能從後方斬斷歸路,到時我們就會腹背受敵。”



    



    “不然。我覺得宇文大人的想法非常正確。”此時,有個人站出來支持宇文陵。



    



    此人正是呂光。



    



    在他身後還站著兩三個將官,王溪也在列。不過,作為一個首次出征的新兵,同時還隻是一個騎兵隊隊長的他並沒有資格發表任何意見。此時,他隻是作為呂光軍隊的一個將官,默默地站在主帥身後。



    



    現在,軍中的最大問題就是意見不統一。毫無疑問,主帥的最終選定將關係到全軍將士的生死。



    



    



    皇甫規是個思慮周全的人,他決定詢問一下曹牧的意見。



    



    如果派快馬趕往河東,也用不了幾天時間。無論攻打臨汾城,還是進攻張平南部,大軍都必須先掃滅附近的敵軍。所以,皇甫規可以一邊作戰一邊等待曹牧的回信。



    



    “在得到曹牧將軍的回複之前,我要再考慮一下。”就這樣,皇甫以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暫時平息了爭論。



    



    隨後,他立即派數匹快馬趕往河東城。



    



    然而就在當晚,一度被擊潰的敵軍趁著夜色,利用有利地勢發動了奇襲。皇甫規的主力軍遭受重創,不得不後撤兩裏。



    



    而且,呂婆樓、薛衍所率領的衝折軍也被敵軍衝散,下落不明。天亮之後,人們清點人數後發現死傷者不計其數。此役也使得己方花費七天時間才形成的有利陣形毀於一旦。



    



    “宇文、呂光所部怎麽不見蹤影?不會全軍覆沒了吧?”被一片頹敗氣氛籠罩的衝折軍內部,不時傳出此種議論。



    



    皇甫聽聞後,異常吃驚,正要派人去調查時,呂婆樓和薛衍派來的信使突然來到帳中。



    



    信使說:“昨夜,宇文、呂光所部於亂軍中,衝破敵方右翼,深入北部地區。我等以為,他們會攻打臨汾城而不再等待君命。主帥大人,我們該怎麽做?”



    



    皇甫見事已至此,隻得說道:“既然如此,就委任他們二人為先鋒,我們隨後進兵。不然,別人會說我們見死不救。”



    



    盡管有些將領心中不滿,但此時也隻得按照宇文、呂光所提出的方案辦了。就這樣,衝折軍於當天下午開拔了。



    



    當他們趕到距臨汾城還有四五裏的地方時,隻見城池方向濃煙滾滾,整個天空都被染黑了。



    “那裏在進行會戰嗎?怎麽起這麽大的火!”



    



    於是,皇甫立刻派兵去偵察。不多時,偵察兵回來稟告道:“宇文大人的部隊放火燒了臨汾城下所有的店鋪,呂光所部破壞了附近的農田,還封存了糧倉。他們阻斷了通往城內的一切道路,拆掉所有的城防,將城池團團圍住



    了。”



    



    “敵情如何?”



    



    “城裏偶爾會派兵出戰,可現在正是大風天,店鋪、農田的大火已蔓延至山野,所以城兵隻得緊閉城門,以防大火燒到城內。”



    



    天黑之後,風勢漸漸弱了,但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燒,就連幾裏地之外的衝折軍兵馬都被火光映得通紅。



    



    經過六天六夜的大火,臨汾城儼然成了一座孤城。城外的民居、田野都化作了一片廢墟。



    



    在這六天裏,宇文陵的600騎兵一直退在遠處,他們隻需嚴守通往城內的各個要道即可。



    



    平陽郡的兵馬都為郡守殷浩的手下,由於城內與城外失去了聯係,這些兵馬隻得各自為政,變得七零八落。



    



    “看來對方很快就會全麵潰敗。不知大人能否允許我呂光勝三郎出兵,一鼓作氣將敵人殲滅。”一直與宇文陵一同行動的呂光乘機請命,要殲滅平陽郡的敵兵。



    



    位於後陣的瀧川、薛衍、各部一直在等著宇文、呂光軍可能出現的大規模傷兵,盡管他們同為友軍,此時卻隻是冷眼旁觀。就在這時,河東城的回信被送到了軍營。



    



    曹牧在信上寫道:“攻占臨汾城實乃上策,諸位切勿猶豫。”



    



    同時,曹牧還要親率五千精兵趕往這裏,以求一舉攻占平陽郡。



    



    皇甫等人沒想到,曹牧的命令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他急忙派兵援助宇文、呂光兩部,然而宇文陵卻拒絕道:“友軍此時切不可出戰。就算敵人用騎兵、弓箭攻擊,友軍也隻可後退,不得出戰。”



    



    又過了十天,守城的敵兵一心想決戰,而對方隻是圍而不攻。



    



    宇文陵拒不開戰,他知道“每過一天,自己的勝算就多了一分”。



    



    沒過多久,曹牧的部隊就趕來了。此時,呂光勝三郎的軍隊已深入嶽陽的山區,久久沒傳來消息。



    



    “應派人去救援他們!”曹牧命令道。



    



    於是,薛衍、薛衍分出三千兵力趕去救援呂光,攻取太原的戰役即將全麵打響。



    



    同時,曹牧還命令圍困臨汾城的宇文所部:“明早天一亮,就開始總攻!”



    



    “還不到時候!”此時,宇文陵又提出反對。



    



    “之前我們截斷對方的糧道,切斷他們與城外的一切聯係,此時開戰城裏的敵軍必將拚死一搏。而且,臨汾城守將殷浩為張平名將,不僅善於用兵還精通謀略,如果他下決心血戰到底,我軍必然傷亡慘重。也許我軍士兵的屍



    



    體堆成山、鮮血流成河也未必能換取這座城池呀!”



    



    曹牧聽聞此言,不禁勃然大怒:“你說什麽!當初你不是反對皇甫規等人的謹小慎微嗎?為何現在又這麽說?”



    



    “是的。那是因為我還有第二種攻城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