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想到今天不知明天事。可能明天就壽終正寢了呢？最後一根煙都沒抽上要有多冤？於是我伸出了手。

    然而我沒有接到香煙，而是被長長的指甲狠狠一抓，疼得我眼淚直冒，趕緊把手抽回來，怒道：“你幹什麽？”

    林子道：“我教你做人，在這種地方別輕易相信別人，除非你想死。尤其還是你這種被冤枉進來的情況，你仇家在這裏麵有沒有關係知道不？如果有，肯定修理你。萬事小心吧，吃飯做事的時候盡量更靠近有看守警的地方，警惕身邊的每一個人，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人。”

    我瞬間怒不起來，反而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我又道：“幹嘛告訴我這些？”

    “無聊，能有個人聊聊天，時間會快過些。好熱啊，你熱不熱？”

    “剛進來的時候不熱，現在熱。”

    “剛進來的時候是心裏發涼吧？”

    “對。”

    “正常。休息一下吧，晚上六點鍾，吃飯。”

    “送過來嗎？”

    “對。”

    “謝謝你啊！”

    “謝根毛，不嫌棄我話嘮就已經阿彌陀佛。嗬嗬，你休息吧！”

    我回頭走坐在床上，水泥板很涼，幹脆整個人躺下去，更涼，但僅僅是背部，身上別的地方還是狂冒汗。

    他媽的，上麵就不能蓋個頂棚嗎？

    好吧，被看守就別那麽多要求了，而且即便是暴曬，曬上兩天能出去的話，估計人人都樂意。

    深深的呼了幾口氣，我平靜好了自己的心境，開始在想事情。

    知道我的狀況以後，我的朋友們會是怎樣的想法，急死了吧？真的很對不住他們，但我還得指望他們。我已經進來，靠自己根本無法出去。我能做的是，無論任何人對我用任何招，都不能妥協。不是我就不是我，我可以死，但不能是以罪犯的身份。

    六點鍾轉眼到來，確實有人送飯，能聽見腳步聲，還有扔盤子聲。送到我所在的看守室，花了十分鍾，而我領到的是，白飯。但hé píng常吃的白飯又不一樣，米質很差，夾雜了許多黑的紫和黃的東西。我甚至懷疑，是不是這些米發過黴？菜還不錯，如果隻是說種類的話，有豬肉，有榨菜，還有青菜。

    但如果我告訴你，豬肉是豬頭肉，而且是最肥最油，基本上白送都不會有人要，甚至連狗都不吃的那個部位，你惡心嗎？

    榨菜也一樣，都是榨菜頭，嚼都嚼不動的部位，而且隻有兩塊，每一塊指甲片大小。

    青菜，好吧，我隻能告訴你，幹巴巴沒有一滴油，還發黃發爛。你可以想想一下，你在菜市場撿的都比我領到的好，你有胃口嗎？反正我是沒有胃口，我不吐都已經是個奇跡。不是說我多嬌貴，我是震撼這裏麵的生活，竟然如此的艱苦。

    派飯員往後麵走了，繼續自己的工作，這會我又聽見了林子的聲音：“兄弟，是不是那飯看著很惡心？”

    我道：“對。”

    林子嗬嗬了兩聲：“裏麵就這夥食質量，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很惡心。多了習慣了，要麽吃，要麽餓死，沒選擇。我教你個辦法吧，閉上眼不要看，腦子裏想想自己最近吃過的大餐。”

    有效嗎？我不相信會有效：“我還不是很餓，我等會看看吧！”

    “等？”林子用很遺憾的口吻告訴我，“半個小時吃飯時間，從派發第一個人開始算，全程派發下來二十分鍾。最後領到飯的隻夠吃十分鍾，我們大概中間段領到的吧，十五分鍾之內，你愛吃不吃，不吃收走。”

    “這是規矩？”

    “規矩還多著呢，去飯堂吃飯的時候要背行為準則，你領到的物品裏麵不是有個冊子嗎？你自己看看，要熟讀，不然被抽問到你不會，有懲罰。”林子說著說著含糊了起來，伴隨著吃嚼的聲音，他已經在開吃，“你叫什麽名字？做什麽職業？”

    “洪天仇，做的qì chē修理工，你呢？”

    “我在我爸公司打雜，那是個做手機配件代工的公司，廠房在鄉下了，我不，他見到我也不爽。你在吃沒有？”

    “沒。”

    “我教你的方法沒效果？如果沒有，你吃白飯吧！”

    這主意似乎是不錯！

    然而，我想多了，白飯很難吃，肯定是超大口鍋做出來的產品。而且沒有洗幹淨，甚至就沒有洗過，以至於什麽味道都有，就是沒有飯的味道。

    奇了怪，林子這人，聽說話語氣應該是個富二代，他能吃得下去？我正想問，林子又道：“你這被抓進來，會有人幫你搞關係麽？”

    我道：“應該有，不確定行不行。”

    “你的人能力不行還是搞你的人能力太行？我看是後者居多，我給你個忠告吧，不是你做的事情，打死不要認，不要聽信那些你認了會好過之類的話，都是哄你。”

    “會打人？”我嚇一跳，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把我轉移到看守所，不會是為了對我用刑吧？趕緊又問，“不是說很規範的麽？”

    “規範？”林子嗬嗬兩聲冷笑，“上麵有人視察的時候是很規範，但這種情況一個月就一天，其它時間你就等著受苦。”

    “你是說，會屈打成招？”

    “看情況。我吃完了，你趕緊吃吧！”

    我應了一聲，林子已經不說話，回水泥床上休息了吧，他不在門邊，我們無法說話，聽不見。

    我閉著眼睛隨便又吃了幾口白飯就把盤子放到了外麵，也回水泥床上坐著。

    順手翻了翻進來時領的一本紅色小冊子，確實都是規矩教條。但我沒有心情看，我肚子痛，四處找手紙，沒有找到。我趕緊拍了拍牆，然後走到門邊等。

    不幾秒鍾，林子的聲音傳了來：“什麽事？”

    我道：“想上廁所，手紙在哪找？”

    “沒有。”

    “沒手紙怎麽上廁所？”

    “用手指吧，手指和手紙差不多，同一個音，哈哈，開個玩笑。你找找吧，如果你運氣好，上一任住客估計會在席子下麵留些報紙。”

    我說了聲謝謝，立刻走回去掀席子。

    很xìng yùn，有報紙，但又很不幸，報紙隻有兩張，每一張被撕剩巴掌大。

    好憋屈，但也管不了了，肚子不答應。

    環境就不說了，廁所在床尾位置，一個小坑，連擋牆都沒有，蹲下去還正麵對鐵珊門。

    私隱？那跟你毛關係沒有，你愛拉不拉，就這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