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的話，隻有短短兩個字，我聽在耳裏，卻有一種槍響在耳邊的感覺，毛孔瞬間炸了，一顆顆豆大的冷汗往外狂飆，腦子裏一團亂麻，完了，這次要完了！我對自己說著，沒聽二娘的話，而是敲了敲自己的腿：“前陣子受傷，坐了挺久的輪椅，腳一直沒好全。”

    好白癡的解釋，二娘明顯不相信：“我看見有個什麽東西。”

    “敷的藥。”

    “你讓我看看。”

    梅子走過來準備動手，幸虧這會外麵大街突然響起聲音，喊的是虎幫辦事。聲音喊過後，劈啪一聲，四周黑了燈，繼而響起金屬碰擊聲，然後是喊殺聲。那巨大的動靜，即便看不見，我都能感覺到，整條街都在打架，並且是瞬間打了起來，一打就是白熱化。

    這些動靜讓二娘和梅子都暫時忘了我的問題，梅子回窗戶邊觀察，二娘亦走了過去。

    我沒去，我坐在原來的地方，趁黑把羅貫給的東西轉移到沙發後麵，用身體堵住。原來的位置，我放了一大團紙巾，在裏麵包了些用過的幹茶葉，倒了些水下水，隨便粘在了一起。

    剛弄好，二娘的注意力拉回來，對我道：“小天你要看看嗎？下麵可很精彩。”

    我搖頭道：“我不能靠近你。”

    “你怕什麽？”

    “打暈我，或者用刀控製住我。”

    “你信我保鏢有槍嗎？我要控製你，你現在還能和我說話？”

    “現在不也在控製？”

    “真不看？”

    “不看。”其實我想看，那打鬥聲太劇烈，和在四平公園比，就不是一個感覺。四平公園那場戰鬥，就是學生之間的戰鬥，不會傷害性命。現在大街上的戰鬥，用的可是長長的東洋刀，砍一刀不死都得殘，這直接是要命的打法，當然會很精彩，用血肉橫飛，我覺得不會過分。

    不過如果說我完全想看的是精彩或者殘酷，那絕對不是。我想看的是到底自己這邊占優，還是處於弱勢。

    咚咚的敲門聲，外麵送進來三根被點燃，粘在碟子上的蠟燭。此時二娘走回來，重新坐下，她眼中沒有一絲擔憂，似乎對外麵那種大麵積的砍殺，已經是習以為常。

    撇了我兩眼，二娘道：“小天你貌似很擔憂。”

    我道：“對，我心裏還很害怕。”

    “這證明你還需要更多的成長，外麵的隻不過是小打小鬧，沒什麽。”

    我心裏一寒：“二娘胃口真大，幾百人在相互對砍竟然是小打小鬧，怎麽才叫大？”

    “比如十九年前龍門和華生門的決戰，整個城區都在打，一個jǐng chá都沒有，大街上隻有一撥撥手裏抓著各種wǔ qì的人，比如長長的關公刀，還有仿古代的長矛，狼牙棒等等。我親眼所見，我還有參與，幾乎被打死。龍門的人很強，如果不是內鬼，華生門絕對贏不下來。”

    “然後呢？”我語調很平靜，心，如燒開的水，嘩啦啦的翻滾，畢竟說的是我親爹的事情。

    “沒然後，不能告訴你太多。等等吧，如果你聽話，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

    很不爽，總是說話說一半。本來我就很緊張了嘛，就想著聽聽這些很想知道的事，分散一xià zhù意力。他媽的她又不說，我還不能逼她。

    “小天你要練，當老大的人，第一要素是，任何時候不能亂。你是頭兒，你亂，下麵會更亂。再是等級要分清楚，這種小事，你該坐在中軍帳喝著茶，淡定的等。哪怕最後等來的是敵人，你都得保持氣勢。人可以死，精神和氣勢，不能死。”

    “二娘，你有你的做人宗旨，我有我的準則，你不用和我說這種廢話。”

    “不是廢話，我不和你說做人，我和你說做老大。你覺得你像嗎？我從你眼神裏能看出來，你的那種擔憂，除了擔憂能不能贏，還自責自己不能和下麵的兄弟一起共同進退。”

    “沒有。”其實二娘說對了，我被困，心裏真的很折磨，我寧願出去和林子、小平頭、小海他們一起迎敵，“我能打個diàn huà嗎？”

    “等一等，你的腳先讓我看看。”

    我快速拉起褲管，然後放下：“說了你不信，看見了吧？”

    “包成這樣，手工真差。”

    “你手工好，你幫我包一個？”我翻翻白眼，拿起手機給林子打過去，能打通，但林子沒接。

    此時外麵街道的打鬥聲更激烈起來，慘叫聲連連。

    這些聲音聽在耳裏，我腦海呈現的畫麵是舊時代上海灘爭地盤的爭鬥。幾千人當街追逐，一方穿黑衣服，一方穿白衣服，一通廝殺，白的黑的七躺八躺，血流成河慘不忍睹。然後各方的人去收拾自己人的麻煩，掛了的送去做屍體處理，估計連骨灰都不留，沒死的扔醫院，明天的街道繼續熱熱鬧鬧。總之就是很黑，我原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覺得，打不過就走，現在聽聽外麵的狀況，那就沒人走，往死裏打。

    猛地，手機鈴聲響起，是林子的回話，他很急的語速道：“哥們，情報有誤，對方的人比想象中多，頂不住。現在我和羅貫、小平頭，以及裝你的人一起跑了出來。後麵有三十多人追我們，其中有那五個shā shǒu，還有兩個羅貫的戰友。”

    我嚇的一窒，心幾乎從嘴巴崩出來：“對方多少人？”

    林子道：“不知道，大街上進來那一批還是幌子，他們就一個任務，把我們的人鉗製在大街。”

    二娘道：“那三十多人什麽裝扮？拿東洋刀的嗎？”

    林子聽見是二娘的聲音，一愣才作出回答：“是。”

    “你們受傷沒有？”

    “沒有。”

    “走什麽方向？”

    “進了青棗園，正打算穿過去跑山裏麵。”

    “順河流走，速度更快。”

    林子用一種你在陰我吧，抗議的口吻道：“這絕對不行，如果對方還有人來，走河邊是找死，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吧，我不是和你在說。”

    二娘被林子一頓的抽，還厚著臉皮道：“方迪的情況呢？你們趕快匯合到一起吧！”

    林子繼續說，但明顯是在對我說：“盧中天跑了，他帶人去追，去的北麵吧，大概的不是很清……”林子話沒說完，忽然一陣雜音，隨後是羅貫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他亦是在對我說，“你出來。”

    “他說了不算。”二娘伸手過來拿了手機掛斷，隨後直接用杯子一砸，屏幕四分五裂。她這意思很明顯，交易到此為止，不讓我管了，她也不打算管，就帶我走，否則再出意外下去，她自己可能都無法走。

    梅子反應也很快，瞬間從窗戶邊走回來，想控製我。

    幸虧我不比她們慢，我順手拿了一片杯子碎裂出來的玻璃，頂住自己脖子：“不要動我。”

    二娘大驚失色地做了一個讓梅子退的手勢：“小天，你這樣不對。”

    “不對？”我怒火中燒的對她吼，“你砸我手機就對？你想幹什麽？”

    二娘沒有做些忽悠我的解釋，很直接：“我已經盡力，輸了是你們計劃不夠完善。你不能出去，外麵的問題就那樣，你隻能祈禱你的人能平安。”

    “我不出去，你出去，你派人出去。”我感覺到身後的梅子有動靜，頭也不回叫了一聲，“梅子xiǎo jiě，我勸你別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