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六點，我已經起了床。

    不要覺得我很勤快，我那純屬是被逼。

    外麵六點鍾上早課，幾十個道士一起敲敲打打吟吟唱唱。而且每隔幾分鍾還會有鍾響，持續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那種鍾聲的動靜，和學校的上課鍾可不一樣，敲起來像打雷，甚至像拆房。轟一聲響，伴隨著房頂嘩嘩嘩的落灰，天天這樣搞，屋子還沒塌掉，真是個建築界的奇跡。

    我出去外麵打了井水洗了一把臉，楊冰竟然在身後，嚇我一大跳：“我說楊xiǎo jiě，你走路帶點聲音可以嗎？”

    楊冰道：“我不知道你沒發現。”

    “這麽早幹嘛？”

    “都要六點鍾。”

    “規定？”

    “對，除非出任務。”

    “你們愛在這兒住嗎？”

    “不愛。”

    “走，帶我去門條室。”

    “你是門主，你不用去。”

    “我想看看。”

    楊冰帶路，把我帶到地方，我進去看，她給我拿早餐，包子和豆漿，我邊吃喝邊看，邊打嗝邊冷汗。別問我為什麽打嗝，嚇的，門條竟然有一百零八條，涉及的內容各種各樣，就我看來，三分之二都不合理，不拿人當人。

    不過其中三分之一卻很人性化。

    比如其中一條，隻要是龍門人，無論家庭的大事小事，龍門都會出麵tí gòng幫助。

    打個比如，誰家裏有癌症病人，即便破產，龍門都會掏錢，要賣家當，先賣門主家。比如誰家有人住院，都要去探望，不強製散人去，但有職位的必須去。他們解釋這一條，用的是，汝兄弟便是吾兄弟，汝父母便是吾父母，讀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看diàn yǐng電視看過。

    我問楊冰：“楊xiǎo jiě，牆壁上這些門條都用文言文，龍門真的曆史悠久，不是為了牛掰點才無中生有？”

    楊冰斬釘截鐵道：“當然曆史悠久。”

    “好吧，你覺得合理嗎？”

    “門主覺得合理嗎？”

    “我問你。”

    “你問別人。”

    “那就是不合理。”

    楊冰沉默。

    “換個問題，你父母原來是龍門的什麽人？”

    “小頭目，我大伯和三叔都是，段叔就是我三叔，親三叔。”

    暈，葉童沒對我說過，原來是這關係，怪不得老爹讓楊冰給我當保鏢，這是自己人之中的自己人，最安全：“楊xiǎo jiě，話說我該叫你堂姐是不是？”

    楊冰沉默，大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問題，如果說是，我又不是段樂親生，如果不是，但我叫段樂老爹，輩分上就是。

    我道：“要不還是換了吧！”

    楊冰斬釘截鐵道：“不換，她選擇我肯定有考慮。我出去了……”

    怦一聲，門關閉，說不來，躲得起，這絕對是楊冰的想法。

    我在門條室呆到九點多才出去，直接去最大的院子。當時院子裏站了許多人，本來都在聊天，見我來，一個個趕緊閉了嘴，站的很正式，畢恭畢敬。

    他們有男有女，男的多，年紀則大部分都二十多，最大不超過三十，小的甚至比我還小，不到二十。

    我好尷尬，隻能用最快的速度穿過院子，走進裏麵的大廳。

    大廳裏麵是門頭的住處，門頭坐在蒲團上打坐，眼睛閉著，一動不動。我站了幾分鍾他才睜開眼，然後站立起來，看了一眼外麵道：“有兩個人沒到。”

    我挺奇怪道：“外麵匯報了？”

    “我數了腳步聲。”

    “我……”想罵髒話，沒敢罵出來，“你這都能聽出來，真的假的？”

    “隻要心夠靜，什麽聲音都能聽見。”

    “好吧，你很厲害，你這麽厲害，我提個要求吧，我那幾個兄弟，能不能跟你們的人學點功夫？”

    門頭一眼橫過來，眼裏有森然的殺氣：“門主，是我們，不是你們。”

    想抽自己嘴巴，對，我們：“是我們，能麽？”

    “你說能，我不能說不能。”

    “那就是不能。”

    “入門後可以，門主特批他們進門，不用前期考驗。但他們要連續上香三天，通過門條室的考驗。”

    “新時代了門頭。”

    “門主，有些東西能變，有些東西萬萬不能變。我管門條，以前是，現在一樣，你不能改變這些，我不會同意，除非你重新讓龍門發揚光大。”

    行，我就當這是激勵，我沒建設確實沒資格提要求，坐享江山憑什麽？隻有自己打的江山才配指手畫腳：“會有那麽一天。不過我還是想和你商量商量門主這稱呼，似乎太那個什麽，能不能換一個？”

    “這個可以，但必須是尊敬的稱謂。”

    “大哥？那算了，還是門主吧！”幾十歲的叫我大哥，我要吐血。

    門頭帶著我往外麵走，四周看看，說了一句還有一個人沒到，我也隻能等。結果發現最後來的是葉童，她手裏捧著三個盒子走過來，恭恭敬敬的遞給門頭。然後很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眼前，門頭對葉童道：“葉童，你覺得你自己有特權嗎？你遲到一分鍾，知不知道如果是出任務，一分鍾時間會影響全局？”

    葉童是是是的道歉，雷死我，這小辣椒小殺星竟然也有所恐懼之人。

    門頭還沒完，加了一句，會議結束後你去抄一遍門條拿給我。

    葉童還是沒反抗，恭恭敬敬回答了一個是字。門頭這才作罷，對站滿了院子鴉雀無聲的門徒道：“今天是龍門的喜慶日子，我們終於又有了門主，我們不用再當孤魂野鬼，不用再弄不清為誰賣命。你們要堅信，新門主肯定能帶領我們光複龍門，為我們的父母報仇雪恨。”

    對眾人說完，門頭對我說了一句，站正式掉。

    等我站好，一臉肅穆，他才繼續道：“這位就是老門主洪十八的遺孤洪天仇，我們龍門最黑暗那天晚上，段老帶走了他，今天他回來了，大家記住他，至死聽令，至死不叛。”

    隨即，至死聽令，至死不叛的口號響了起來，幾十人一起喊，那聲音，我真怕外麵會聽見。不過我知道不會，這三宮觀處於遠離城區十公裏的山坳裏麵，最近的人煙都一公裏多。而且上山的路隻有一條，一周隻有一天開放日供信男信女前來參拜，平常的時間隻有自己人，沒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