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屈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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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一睜眼,瞧見有人坐在自己床頭,都會驚一驚,陸芷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瞧清楚了來者是何人,又聽得那一番話後,心頭更是一驚。
驚色已顯,她幹脆棄了掩藏的念頭,就這麽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段塵靜靜的看著她:“你我多年未見,你要問我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麽?”
看著他略帶失落的眼神,陸芷微微垂眸,低聲辯解道:“我本有許多話想要問你,可如今見到你,卻又不知從處問起了。你到了我麵前,那便問些麵前的事。”
“是麽?”段塵朝她一笑,脫了身裘氈,伸手給她披將她裹緊,然後溫柔的看著她柔聲道:“先皇本是重病在身,已經臥榻不起,一夜之間卻突然能夠臨朝審案,所謂反常既妖,我自然要做打算。再者慧塵傳了密信,說他夜觀星象帝星有隕落之勢。”
陸芷有些訝異:“這般說來,你早就回來了?”
“嗯。”段塵點了點頭,看著她一派坦然:“其實也算不得早,我回來的那日,他正好駕崩。”
聽得這話,陸芷愣了,她實在看不透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俊逸的男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既然他早就到了,為何不在段弈登基之前以皇長子的身份站出來?如此一來,即便段弈有詔書在手,他也爭的理直氣壯些。
至於他為何歸來,隨便尋個理由便是,他身邊能人那麽多,詭詐如宋成那般的人也是有的,一個理由還不是手到擒來。
實在不行,便說是父子間的感應,段塵在外,突然心痛不已,十分牽掛正德帝的身子,便冒死回京,她都能想到的,他身邊的人自然能想到。
似乎知曉她的想法,段塵朝她溫柔一笑,伸手寵溺的戳了戳她的鼻尖:“我不是沒想過趁著那個機會發難,但鍾聲不止敲了八十一下。”
陸芷聞言心頭一暖,即便他與段弈仍是各有立場,仍是要為那張椅子而爭鬥,但最起碼,他的心裏還是有些兄弟之情的。
“你不必那般看我。”段塵輕歎口氣:“我也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心軟,蕭皇後之死不過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我猶豫不決之時,你卻突然失了蹤跡。我隻能先來尋你,若不是你去尋那碼頭管事,隻怕眼下我仍尋你不著。”
他說自己失了蹤跡,顯然是謝清在為她掩護,隻可惜,卻被她自己給暴露了行蹤。
陸芷垂眸沒有接他的話,她知道,他也好段弈也罷,絕不會因為她這麽一個女子,而在這些大事有所改變,他這麽說,她不敢信。
所以,略略沉默片刻,她抬起頭來看向段塵,決定誠懇的同他談一談,一如當初他同她商談一般:“世子……”
她剛剛開口,卻被他打斷:“叫我段塵,或者塵,當然,你若心急,喚我一聲夫君也是可的。”
陸芷抬眸,瞧著他麵笑意,知曉他是在說笑,可她卻半分笑不出來,隻低低道:“段塵,放了我可好?”
這話一出,屋中頓時一片寂靜,陸芷忐忑著,她能夠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段塵,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霎,是多麽的失望和心痛。
可是她毫無辦法,她不想傷害任何一個對她好的人,可是所有的愧疚、情愛、承諾,對她而言抵不自由二字。
段塵不答,隻是那般靜靜的看著她。
陸芷啞聲道:“你曾允諾,隻娶我一人,所以我應了婚事,給了你最大的信任,不問不惱不鬧不爭,可是你我都該明白,你的允諾是不可能實現的,不說別的,單是左貞……”
“我不會娶她。”
聽得這話陸芷愣了,好似沒有聽明白一般。
段塵見狀,又低低重複了一次:“除了你,左貞也好,旁人也罷,我都不會娶。”
陸芷這回聽明白了,看著他認真的神色,露出一絲苦笑:“何必哄騙我呢?左貞為了你在西域苦寒之地呆了三年,你若當真能夠與她斷了牽扯,又豈會讓她呆三年?再者,你我心知肚明,即便沒有左貞,隻要你仍有那個想法,將來仍會有無數個同她一樣的女子,讓你不得不娶,不得不納,因為你身不由己。”
說完,她長長歎了口氣,低聲道:“塵,你是個極有責任心的男子,即便拋開這一切不談,你當真能對一個為你不顧一切,付出一切的女子視而不見麽?左貞將人生最好的年華給了你,你若不娶她,不給她一個交代,你覺得她這一生會如何呢?”
段塵沒有回答。
陸芷如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她閉了眼,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張開看他:“我對你動過心的,若是不曾瞧見她騎在馬背之隨你出征的模樣,若是後來你能夠將她送還,而不是不聞不問,我想,即便是知曉你會身不由己,但我還是會選擇相信你,等你信守承諾。”
“可如今,我已不願再想這些,現在想想,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過是兒時美好的幻想罷了,也不過是現實太過殘忍,而話本裏的故事太過美好,於是就當了真罷了,如今夢醒了,我已別無所求,唯求自由,忘你看在相識一場的份,看在我曾真心想嫁與你的份,放了我,可好?”
她從未對他說過這麽多話,也從未如今日這般敞開心扉。
是的,她夢醒了,所以清楚的認識到生活不是話本的故事,沒有那麽多至死不渝的情愛,沒有那麽多雙宿雙飛。
也沒有那麽多,執子之手……
她向現實屈服了,卻還抱著唯一的希望,能夠得到自由二字,身自由,心自由。
而段塵也好,段弈也罷,他們終有一人要在那高高的圍牆之後生活,而她,因著天命之女的身份,似乎也隻能隨著勝利者留在那高牆之後。
她奉陪不起。
段塵默默聽完了她的話,聽完了她最後那句幾乎是哀求的話,溫文如玉的他,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忽的笑了:“我的芷兒,你終究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