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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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握著那雙手,蘇白曉想起了一些畫麵。

    記憶並不全,好像被水浸濕了的筆記,隻剩下斷斷續續的字跡,但唯獨那雙手他不會忘掉。

    因為在無盡的噩夢之中,他一直握著那雙手,很溫暖,像個小太陽一樣,散發著光和熱,而這兩種東西,則正是他夢境中最迫切需要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噩夢,而且還是接連不斷的做,隻是他知道,每當自己僅僅抓住這雙手的時候,那種噩夢所帶來的恐懼感就會消除,就好像蒼蒼黑夜中的狼群,在火光的照耀下紛紛退散。

    就好像在守護他一樣。

    而在夢境過後,自己好像發起了燒,全身冷的發抖,也是這雙手在一直照顧他,蘇白曉記不清其中細節,但隱約記得一些零散的畫麵,好像是對方喂他吃了藥,還幫他換了衣服。

    上一次生病被人照顧是什麽時候,蘇白曉已經記不太清了,他以為這輩子自己都要這樣硬抗過去,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來照顧他,即使是在這樣一個虛假的世界裏,他依然覺得感動不已。

    隻可惜自己翻不動身。蘇白曉用盡了力氣,也隻能偏過頭,不過這樣也足夠了,他能夠看見那雙手。

    骨節分明,修長幹淨,與自己的手指交疊在一起,緊緊的,互相勾著。

    蘇白曉手指顫抖,心髒也跟著顫抖,他將自己的視線向上移,看到了那個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的少年。

    黑色的頭發,清俊的側臉,蘇白曉隻看一眼,便飛快收回視線,可他做這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心髒早就在看到閻修的那一刻就狂跳起來。

    砰砰砰砰——急促的頻率和蘇白曉的心情一樣,有點緊張,還有點害怕,過一會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這夢實在是太過真實,又讓他又悄悄生出一種欣喜的情緒

    在這短短幾秒鍾內,蘇白曉覺得自己的心坐了一次過山車,忽上忽下,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隻有急促的向前衝,而那些各式各樣的心情就像是周圍的風景,蘇白曉試圖去捕捉,可心跳的太快,他來不及看遍。

    等現在清醒了,他就像剛從車上下來一樣,暈頭轉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事實上,他一直有點害怕閻修,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身份,還有對方詭異的舉止行為,以及那種陰冷的目光,每當閻修一開口說話,蘇白曉就覺得冷氣直從他褲腳鑽進全身上下,搞得對方話一說完,他就有種“我要取你狗命”的錯亂感。

    所以閻修一靠近他,他就覺得很緊張,好像老鼠遇到了貓,兔子遇到了狼,腦中警笛滴滴滴滴的響,蘇白曉當然會想要離對方遠點。而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能安全的活到了現在,全部得益於係統的設定和自己的防範。

    直到他被噩夢魘住,因為淋雨而發燒時,他才知道,自己能活下來,完全得益於閻修的照顧。

    蘇白曉心情十分複雜,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對方,雖然他舉止很詭異,眼神又很嚇人,還總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這樣想下去,越發不敢相信對方是個和善的人了啊喂!

    蘇白曉現在真的很糾結,仿佛遇到了世紀難題,而他上一次這麽糾結的時候是為了什麽來著?任務!

    嘿呀,差點就把大事給忘了。蘇白曉也顧不上糾結了,連忙去看任務,他本以為自己發燒了之後會做些失態的事,搞不好會在閻修麵前露了餡崩了人設,結果:完全沒有!

    真值得慶祝。蘇白曉剛鬆了一口氣,便看到任務欄上半個字沒有,他有點懵了,難不成是自己搞了個什麽大事情,不僅把分數扣沒了,還要接受係統的超級懲罰?

    這還了得,他這還不如死了算了。蘇白曉心中悲痛不已,雖還懷揣著僥幸心理,可他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怕問了之後,事情真像自己想的那樣,那不就悲劇了嗎。

    “親愛的宿主,請不要擔心,你在之前的劇情中表現極佳,已經超額完成任務,我們為此獎勵您三天空閑時間,因此任務欄中並沒有任何數據。”係統忽然回答他。

    “……”蘇白曉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沉寂了一秒,才徹底把對方的話給消化完。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發燒的時候,已經把你之前布置的任務給做完了?”蘇白曉不可置信的問。

    “是的,並且超額完成。”係統回複道。

    “那我好棒棒啊。”蘇白曉咽了咽口水,感覺還跟做夢似的。他剛剛真是被係統嚇死了,就對方一開口那會,他冷汗唰的就下來了,本來都做好了迎接晴天霹靂的準備,結果對方給他放了倆禮花聽聽響,可真夠玄幻的了。

    不過管他玄幻不玄幻,任務完成了就好,蘇白曉現在心裏美滋滋的,剛琢磨著自己這三天該怎麽放鬆怎麽浪了,就想起一件事:係統說自己是超額完成任務,那是不是說,自己在發燒的時候,對閻修進行了什麽泯滅人性的虐待啊?

    這……應該不會吧。蘇白曉覺得自己沒那麽變態,但一想到自己穿的這身體確實是個變態,就很怕自己不由自主的變成了個變態,可是他發燒的時候暈暈乎乎的斷了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變態了沒有啊!

    這話怎麽這麽繞呢?蘇白曉吐槽完,又轉過頭去看閻修,對方睡的正熟,雖眉頭緊鎖,顯得老成,可依舊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最貪玩的也最意氣風發的,可現在卻一臉疲憊的趴在床邊上休憩,蘇白曉想起來,便覺得有些心酸,尤其是看到對方連衣服都沒換,隻把外套脫了放在自己身邊,便猜到對方並沒有休息,就這麽一直照顧自己到天亮。

    這麽好的一個人,要是自己再虐待他,豈不是和書中的“蘇白曉”一樣喪天良了嗎?蘇白曉覺得愧疚,即使任務完成了,他也開心不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閻修都進行了怎樣的虐待,但一想到自己之前看見的那些藏書,就覺得心裏發寒,加上之前也做過那種比較過分的任務,蘇白曉真怕自己對閻修做出點實質性的傷害。

    不行,他必須得檢查一下。

    蘇白曉使出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從床上爬了起來,可麵對閻修時,他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要不……先看看臉吧。蘇白曉猶豫著,最終伸出手,輕輕撥開了對方的頭發。

    他沒有看見,在自己伸出手的時,那雙藏在碎發下的眼睛才剛剛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