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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曉睜大了眼去看閻修, 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羞憤欲死的狀態,他懷疑對方在捉弄自己,不然怎麽會總提那一茬, 還總是緊逼著自己。
可是閻修不言語,還一張pū kè臉擺在那裏,好像真的隻是在提醒蘇白曉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戳到了對方的痛處。
看起來很無辜,很正經。
可以的, 論演技, 閻修說第二, 沒人敢說第一。
不過閻修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綻, 他就是想讓蘇白曉一邊相信, 一邊又忍不住懷疑,糾結來糾結去, 最終卻糾結不出來結果的表情。
那時候的蘇白曉總會癟著嘴, 還會皺著眉,有時候糾結久了, 還會鼓一鼓腮幫子,他的臉本來就軟,這樣一來,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香香甜甜的奶油包, 也是這樣鼓鼓的, 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
可他明明一點都不喜歡吃那種甜膩膩的食物, 又為什麽會感覺到可口呢?
閻修百思不得其解。他其實沒有什麽偏好,所有的東西進到脾胃不過是為了補充所需的能量,可偏偏就很厭惡那些精致的甜點,不為別的,隻因為他覺得那東西實在脆弱,稍微碰一下就會碎掉,這樣的東西需要精心的保護,要小心翼翼的存放,不能磕著也不能碰著,精貴的過頭了,讓他莫名的反感。
而在他眼中,蘇白曉就是那樣,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甜膩的味道,而且脆弱,不經嚇,還會一驚一乍,完全符合他所有厭惡的點,可是……
可是他每次看到蘇白曉時,都會忍不住去看上幾眼,再湊近,靠近,會想要去看對方的眼睛,會想要對方驚慌失措,會想把他圈在一個角落,會想要逗弄他,會想要看對方所有的表情,還有……
…………
……
閻修收起了思緒,沒有再繼續想下去,他不太喜歡深入的去探究自己,那樣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去探究蘇白曉,這會讓他產生樂趣。
或許這是一種惡趣味,閻修也願意承認,但那又有什麽關係,沒人會在意他是否懷揣著惡意,也沒人知道他最終會怎樣做,因為他別人的眼中,他不過是按照命令執行任務而已。
可是他眼前的蘇白曉竟開始為自己所做的事糾結不已,甚至沉浸在思考中無法自拔,可是就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糾結這麽久嗎?真的是完全沒有必要。
哪怕是現在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都會發現自己是在逗弄他而已,可是這小傻瓜也太死板了,想事情的時候就是想事情,半點心都分不開。
真是呆笨呆笨的,連神仙都救不了。
可這人怎麽就忽然變成了這樣?閻修實在是想不通了,他繼續看著蘇白曉,見對方呼出一口濁氣,小腦袋無精打采的垂著,最終咬咬牙,再抬起頭,他便知道,對方還是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意料之中,不過還是很滿意,閻修的眼睛亮了亮,依舊端著張pū kè臉看蘇白曉。
對方皺著一張小臉,十分不情願的躺回了遠處,再用手扶住了邊緣,委屈的不得了。好像自己能吃了他,或者是能把他怎麽樣了似的。
閻修繼續看著他,沒動。
蘇白曉被他搞急了,便瞪著他說道:“你快點!”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還閉得緊緊的,或是還在生自己氣的,或者是不願意看到自己,或是有些羞恥,不過都沒關係,反正閉的又不是閻修的眼睛,他該看到了什麽,還是能看到。
隻不過……
閻修看了一眼之前被對方擋住的地方,也有些困惑,他本來還以為對方與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所以才遮遮掩掩十分別扭,可現在看來……不都差不多嗎?
清清瘦瘦,但不是那種皮包骨的瘦,隻是骨架小了些,形體纖細,該有肉的地方還是有點肉的,加上他肌膚白皙光滑,在水光的浸泡下,竟透出淡淡的瑩潤之感。
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完全沒有吃過苦頭,全身上下連半點傷痕都沒有,這倒是與自己完全不同。
自閻修六歲那年成為孤兒起,便被人送進了那座囚牢裏,與三十多個年齡相近命運相似的孩子在一起,每人隻分得一塊幹糧一口水,卻要堅持一個月之久,起初所有人都是硬挺,可到了後來,饑餓迫使他們失去了人性,開始了廝殺搶奪,處於被動的孩子會被欺淩。
他們都說惡魔是最殘忍的,可誰曾想過,在生命受到迫害時,最先按捺不住的,卻是自詡為仁慈的人類。
真是可笑。
閻修身上的傷痕也是從那時開始,便再也沒有斷過,不過索性他活了下來,也隻有他活了下來,在你死我亡的爭鬥中,沒有什麽所謂的善意和謙讓,隻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之後,他被送入了更秘密的地方,每日都經受著非人式的訓練,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甚至連痛苦的shēn yín都不會有人聽到,直到自己十六歲,被餘亦珊接到了這裏。
除了能看見太陽之外,閻修似乎感受不到這裏與之前的地方又有何不同,死了還是活著,似乎都隻是時間問題。
倒是這輩子開始變得不太一樣了。閻修低著頭,手指穿插在蘇白曉的發梢之間,看見對方眉目舒緩開來,看起來安靜又溫順。
這是神在憐憫他嗎?還是依舊在和他開玩笑,讓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讓他以為自己擁有了什麽,而後卻又全部失去掉。
可那又怎樣?既然已經送到他手裏了,那他便收著,日後就算要全部收回去,他也會牢牢抓住,寧願被他親手毀掉,都不會輕易再交出去。
至於蘇白曉……
他眼中劃過一絲暗光,如果有一天讓自己發現他是裝的,那麽他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
閻修最後一次幫蘇白曉的頭發用清水洗淨,便扶著他坐起來,蘇白曉又像之前一樣,重新縮回水裏麵,不過這次他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閻修的眼神。
很嚇人,像要吃人一樣,而且這人簡直和製冷機沒兩樣,全身散發著涼氣,還不耗電,真環保。
蘇白曉在心裏吐槽完,就聽閻修說道:“要我繼續服侍您洗澡嗎?”
“不用。”蘇白曉拒絕他之後,又怕閻修說點什麽讓他動搖的事,便說:“你出去。”
又趕他走?閻修不爽,直接就表現在了臉上,蘇白曉小腦袋一縮,手先扶到了邊緣,準備接下來有什麽突發狀況,就趕快往後退一退。
這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竟然警惕成這樣。閻修擰著眉,想了想,決定先給對方喘口氣的時間,再說:“那您注意安全,泡久了對身體不好。”
蘇白曉心裏說好好好,他本來也不打算再泡了。
而後閻修又說:“浴袍我為您放在那邊,如果您不方便的話,也可以隨時來叫我,我就在外麵。”
誰要你幫忙穿衣服啊!蘇白曉瞪了他一樣,閻修的神情倒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終於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蘇白曉鬆了口氣。他發現每次閻修走出去,他都會鬆一口氣,畢竟和對方相處時,精神總是緊繃著,就這麽一小段時間,他就感覺自己好像打了一場仗似的,特別累。
待會回去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心中默默打算著,便從浴缸裏爬起來,簡單衝洗一下,再磨磨蹭蹭的給自己穿衣服。
雖然單手很不方便,但蘇白曉依舊是憑著堅強的意誌品質把一切都做好了,他強行給自己灌了雞湯,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順利的,然後才推門出去。
閻修站在門外等他。
蘇白曉看見了,但沒有何閻修說話,他本以為自己這樣,對方應該會識趣的離開。可是並沒有,他走到哪,對方就跟著他到哪,一直到進屋。
這期間蘇白曉一直沒看他,直到坐在了床上,才忍無可忍的回頭道:“你……”
“頭發不吹幹的話會生病。”閻修說著,完全沒有給蘇白曉反駁的機會。
“我自己……”
“您手受傷了。”閻修又說。
“……”蘇白曉被他堵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後來又想到吹頭發又不會怎樣,便也應了下來。
閻修走過來,蘇白曉便立刻背過了身,兩人依舊沒有什麽話可說,也不應該產生什麽話題。
蘇白曉的頭發很細軟,又是自然卷,所以吹幹時總是會蓬鬆起來,翹出一頭的小卷毛,閻修這時會替他順了順,可手剛一放上去,蘇白曉的腦袋便往這邊沉。
他一推,對方的身體就晃了一下,然後又把頭倚在他手上,閻修偏頭去看,才發現這人倚在自己手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睡的還挺香,似乎把自己當成枕頭了。
閻修便開始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托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