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丟掉牙齒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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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氣又不太好,昏暗的天空下吹著陣陣清涼的風,這使得剛剛下午5點鍾的時候我就不得不打開宿舍裏的燈來,這種被迫讓我變得雖然懊惱、沮喪但卻無可奈何。我坐在書桌旁看著蘇力先生的從道路通往城市的書來,腦子裏一邊思索著習慣的作用,一邊反省著自己的“多情”。我總是不太明白,為什麽溫軟如玉、悠悠古韻的江南水鄉的天氣在變化多端這方麵總顯得這樣的無情呢?他前一刻還對你溫柔微笑,下一刻就對你橫眉冷對。他前一刻還賦予你陽光明媚,下一刻就懲罰你陰暗憂鬱。不過或許也不是天氣無情,而產生無情之感的的原因可能隻是緣於我太過理想主義了。可是在大多數人心中什麽又是理想主義呢?把一切事物都想象的美好就是理想主義嗎?這種理想主義的美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嗎?也有很多人說過我是個理想主義者來,但是我並不能認同這一說法,因為在他們的話語中暗含著我不切實際的這麽一層貶義的意思。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卻認為自己是堅持實用主義的立場的,即我認為一切事物隻有對於我們自身是有價值的,那他對於我們才是有意義的。一句法諺似乎可以表達我的觀點:一部雖然質量粗糙但可以運行的法律也要好過那些設計精良但無法適用的法律。事實上我的理想主義並不是不切實際的徹頭徹尾的空想,而是在紮根於現實土壤之上的對事物的適度展望。畢竟我討厭陰天是因為會有晴天,如果沒有晴天的話那我就會適應陰天。人的情感變化既然是作為一種意識,那它必然派生於一種物質。習俗也是如此,鬼靈師父的存在表麵上是由於人們的愚昧迷信,可在骨子裏不也正是寄托了人們對於已逝親人的深深的哀思嗎?他們脆弱的心靈需要有這麽一種可以和死者溝通的人來,於是這種人就出現了。

    (一)

    父親對著這位老伯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但是我的心裏卻猶如風兒刮起了海浪一般變得不能平靜,明天他們居然會讓我去為祖父起墳守夜,而這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學過飛機知識的人某一天有人突然對他說你被征召為飛機駕駛員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何謂起墳呢?根據我們這裏的傳統習俗,在家裏的兩位老人都百年之後,需要把先去世的老人的墳墓打開,然後把他的屍骨和後去世的老人身體合葬在一起,意味著兩人死後都可以待在一起,並且永遠都不會分開。但是因為打開老人的墳墓意味著給老人搬家,所以此事意義重大,需要家中長子在起墳的前一夜去老人的墳墓邊給老人護靈守夜。由於傳統社會上有長兄為父的說法,並且男尊女卑,所以一個家庭中的長子也就成為了這個家庭當中的龍頭老大,而起墳這件重要的事自然要由長子來做,一般的人是沒有這個資格的。而現在,我一個小小的長孫居然要代一家之長來完成這項工作,這讓我既感覺到惴惴不安又有點受寵若驚。

    看著我略顯詫異的表情,父親問道:“怎麽了。峰兒,有什麽問題嗎?”

    “爸,起墳這麽重要的事,讓我來做,我覺得不太合適吧?”

    “沒什麽合不合適的,既然瞿老伯都說非你莫屬了,那你一定就是可以的。”

    我囊了囊嘴,還想說點什麽,但看著父親堅定的表情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二)

    我不想再繼續打擾父親被和那位老伯的談話,於是簡單地和父親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裏間屋子。

    母親上附近的小鎮買紙火香燭之類的東西去了,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我推開門走到了院子外邊,看見盆子裏的蒲棒已經被燒起,濃濃的煙霧嫋嫋上升,驅散著這夏天的蚊子。

    二叔和大姑正忙著做晚飯,顧不上和我搭話,院子裏的幾個孩子正玩著小兵打仗的遊戲,他們你追我趕,興高采烈。開心的小臉上壓根看不出難過與悲傷。

    我走到了祖父的冰棺前,想著人活一世、草活一秋的悲傷的話,

    另外的幾個哥哥姐姐走過來和我攀談了一會兒,隨後便自顧自玩開了手機。我望著頭頂祖父黑白的遺像,不經感慨良多,死亡或許離我們並不遙遠,可能在不經意間他就會砸中我們每一個人的腦袋,其中也包括我們的親人。

    我和哥哥姐姐打了個招呼,說我出去走串一會兒。他們應了一聲,然後囑咐我飯快要熟了,早點回來。

    我走到了大門外邊,映著夕陽的餘暉沿著村裏的小路走了下去,好久沒有回來老家了,一股親切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心頭,我一邊打量著小路兩旁的景色,一邊朝著村子的東頭走去。時隔數日,等我再次回來這裏,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但一切似乎又都變了。

    (三)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我居然走到了村子東頭的楊樹地,寬闊的地裏一個人都沒有,村民們都歇工回家了,隻有幾排挺拔的楊樹一動不動地屹立在那裏,使人一眼子望上去有種盛氣淩人的感覺。這時天色已經開始逐漸暗了下來,我知道我得回家了。

    “嗚嗚嗚。。。嗚嗚嗚。”正當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附近隱約有女人的哭聲。我以為這位女士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需要有人的幫助,於是順著這隱隱的哭聲找尋了過去。

    我從地裏斜插了過去,穿過幾排高大的楊樹,再往前走就是一道子排幹了,我站在這裏朝前方望了望,卻沒有發現人的蹤跡,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於是轉身準備離開。

    可當我一回頭,卻猛然發現在我正麵最高的一顆楊樹上坐著一位並著雙腿嗚嗚哭泣的女孩,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喝著一大白酒。

    這一幕讓我感到非常滑稽也非常詭異,我大聲向她問道:“喂,你遇到什麽麻煩事了嗎?需要幫忙嗎?”

    雖然氣氛有點詭異,但是我卻不感到害怕,因為一則我不相信鬼神之論,二則我不相信這女孩能夠對我構成什麽威脅。

    聽見我叫她,那位女孩朝下看了過來。“我的牙齒掉了,就在這課樹上,你能幫我找到嗎?”

    “牙齒掉了,找他幹嘛呀?”我不解地問道。

    “牙齒都沒了?我該怎麽吃飯呀?”她怔怔地問道。

    我感覺有點失望和惱怒,或許這姑娘智商有點問題,我心裏沒有把這當回事,轉身準備離開。

    “喂,我牙齒都掉了,你就不能幫幫忙嗎?”我一抬頭,卻發現那女孩從那麽高的樹上直直地跳了下來。

    我嚇了一跳,借著夕陽的餘光打量了一下我麵前的這位女孩,隻見她穿著一身紫色的旗袍,梳著兩個貓兒型的發朵,圓圓的臉上長著大大的眼睛,顯得非常溫柔可愛。她的身上傳來一股香甜的酒氣,仿佛能夠把人醉倒。

    “你的牙齒掉了,我也幫不了什麽忙呀?,而且我有事在身,沒有時間幫你找什麽牙齒的呀”我直率的回複到,語氣裏帶著一點蕰怒,我覺得她可能在故意戲耍我。

    鐺,她的酒從手裏滑落了下去,酒水從酒裏慢慢地流了出來,一股濃烈的酒氣傳入了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拿手扇了扇。

    “那好吧,牙齒不用你撿了,你幫我撿下酒總可以吧!撿了你就可以離開了“她的聲音裏帶著不可拒絕的語氣說道。

    我歎了口氣,想要趕緊離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無奈地俯下身子幫她撿掉在地下的酒。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俯下身子的那一刻,那個女孩的嘴裏突然露出了長長的尖利的牙齒,朝著我的脖子就咬了下來。

    ”咦,酒裏酒已經流完了,你還撿它幹什麽?“我抬起頭來問道。

    就在這個時刻,最意想不到的一幕在我身上發生了:我抬起來的嘴唇恰好對上了她低下來的嘴唇,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不可思議,仿佛一道閃電擊中全身,這個世界最不可能的巧合在我的身上發生了。

    我渾身一震,想要趕緊放開她,但是不知為何,我的身體仿佛脫離了我自身的控製,或者說我的身體已經不能由我自主操縱了,我居然不由自主地使勁抱住了她。

    我全身的意誌力開始凝聚在了一起,感覺自己放佛沐浴在天池的仙露裏,有過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我的精神力像是一桶傾灑的蜂蜜一般開始逐漸的包裹著我懷裏女孩的神識,慢慢的、慢慢的,將它吞噬,將它禁錮。

    ”放開我,大liú máng。。。你。。。你居然是個鬼靈師,我不要做你的鬼奴啊!我懷裏的女孩開始使勁的掙紮,但是卻毫無用處,她的力氣逐漸的小了下去,直至最後變成了軟綿綿的一團。

    我隻感到自己變得強大了,仿佛獲得了純正力量的源泉。我的全身上下被洗髓伐骨,有種洗盡鉛華的舒暢。

    我恢複了正常的神態,卻發現那女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的心裏充滿了內疚,憤怒自己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的負擔起責任來,我思索了一下,看著眼下荒郊野外,四下無人,我肯定不能把她丟在這裏,於是我背起了那女孩的身子,朝家裏走去。

    我看了一下手機,上麵有好幾個父親的未接來電。於是我將diàn huà回撥了過去,告訴父親我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馬上回家。

    (四)

    憑著村民們院裏的燈光我背著身上的女孩回到了家中,回過頭看著在昏迷中的她依然握在手裏的酒,我的內疚感和疑惑變得更加深刻了。我大聲叫著父親過來幫我。

    “爸,快幫我把背上的女孩扶在床上去吧。我發生了一點意外”

    焦急的父親連忙走了過來,“你這孩子,去哪去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還有你背上哪來的女孩?說什麽胡話呀?”

    我猛地一驚,趕忙回頭一看,卻發現我的背上空空如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此刻,一種恐懼感爬上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