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夜:鏡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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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隻能在自己寫的故事中才能得到美的話,那麽他所寫的故事對於他而言就是一把帶來死亡的屠刀。假如一個人把愛也視為一種美的話,那麽愛對於他來說就宛如蕭瑟秋風中飄零的花朵那般脆弱。由此說來,美是多麽的高尚和可憐啊,盡管人類都追求她、向往她,但麵對邪惡,美軟弱無力。麵對醜陋,美不堪一擊。而從這樣的思路延展開來,自殺就成為必然而然的事情了,因為如果黑暗遮蓋住了自己的心房,那麽唯有沉睡才能帶來心靈上的解脫。
我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世界了,因為它的全身上下都蠕動著人這般宛如蛆蟲一樣的醜陋生物,他們活在自己的排泄物當中,卻絲毫不感到羞恥,他們以為白色的就能夠代表著聖潔,而汙穢就成為了他們存在下去的唯一方式。而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美才變得香消玉損,美才變得不複往來。
我獨自一個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桌之前,用廣闊和坦誠的神思進行著自己臨死前的最後告別。
(一)
萌萌因為下午還要上班,於是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我去裏間看了一下父親和芊芊,發現他們已經睡著了,於是我輕輕地關上了門,走到書桌旁準備補一下已經落下的稿子。此時已經是下午1點多鍾了,懶懶的陽光帶了無限的倦意,我一邊泡了一杯馨香的龍井茶,一邊把瞿伯的筆記放在自己的右手旁,然後便認真地思索起故事來。可是,今天不知為何,我似乎有點不在狀態,因為無論我如何努力,寫出的故事總是差強人意。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聽首音樂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時,吹來了一陣清涼的微風,多多少少驅散了這空氣中令人煩躁的悶熱,而放在我右手旁的瞿伯的筆記也在這宛如少女之手的風兒的撫摸下掀開了它那刻滿歲月痕跡的身子,我抬起目光順勢望去,隻見上麵工工整整地寫著付喪神三個大字,這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伸出手拿過筆記,然後開始瀏覽起上麵的內容來。
付喪神,是一種傳說中的靈力妖怪,指器物放置不理二十年,器物便會吸收天地精華、積聚成念或感到佛性,由此得到靈魂從而化成妖怪。這類似於我們通常所說的物久成精,其名又被稱為九十九神、九九神。不同的付喪神會具有不同的特征,並且能力強弱不一,鬼靈師遇到時須小心應對,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二)
我正看的入神,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鬼主,我們回來了。”
我抬頭一看,發現是靈靈和紫媚兒回來了,原本還怒目相對的兩鬼,此時卻麵帶微笑,彼此非常親切。
“怎麽樣,轉的還開心嗎?”我溫柔地問道。
“還行,這城市從表麵看上去,還是不錯的。”靈靈和紫媚兒應到。
我見兩鬼都已經回來了,便嚴肅地把鏡妖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聽完我的陳述後,靈靈和紫媚兒陷入了沉思。默了一會兒後,靈靈開口說話了。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那麵鏡子應該就是一個已經成精了的付喪神,它將自己的靈魂潛藏在鏡麵中,並由此來施展自己的能力。”
“它容易對付嗎?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我們不能放任它來害人”我正色地說道。
“不知道,不同的付喪神是不一樣的,感到佛性的付喪神心地善良,會幫助人們驅除疾病、打掃衛生,而積聚惡念的付喪神會攻擊人類,帶來災禍。而且它們的能力不一,強弱有差,需要我們親自驗證了才能明白。”
聽到了靈靈地回答後,我心中謀劃了一下,既然自己身在這座公寓,那麽就不能放開這樣的鬼怪不管,況且,如果自己可以成功收複這隻鏡妖的話,這不禁對於自己是一次寶貴的鍛煉,而且也能夠獲得助力、吸取鬼元。我當下思緒已定,便對靈靈和紫媚兒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靈靈和紫媚兒點頭表示服從我的決定,之後,我們一人二鬼又坐在一起仔細地策劃了一下實施方案。最終,我們決定在今天夜裏12點行動,靈靈和紫媚兒附身於靈石當中,而我則把靈石裝在口袋裏,等我引誘出鏡妖的時候,我就發動靈力召喚出她們,然後一起合力抓住鏡妖。
(三)
我和靈靈還有紫媚兒說話的途中,父親和芊芊進來了,因為隻有做為鬼靈師的我才能看見鬼怪並聽到他們的說話,所以對於父親的出現我並沒有驚慌。
我向父親和芊芊打了聲招呼,然後讓靈靈和紫媚兒回到靈石當中,父親問我下午有什麽安排,我說不如趁著空閑,帶芊芊去遊樂園玩吧,父親聽到我的回答後,點頭表示應允。而芊芊的臉上則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們和劉姨打過招呼後,便一行三人來到了遊樂園,遊樂園裏的人很多,我們進去後帶著芊芊玩了起來,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快樂的時光就消失在了我們的歡聲笑語中,等我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鍾了,耗盡精力的芊芊已經開始不住的打起嗬氣來,我問芊芊今天玩的怎麽樣,芊芊告訴我以前還從來沒有人帶她像這樣出來玩過呢,這句話聽的我心裏又不是滋味,我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多帶芊芊出來轉轉。
洗涮完畢後,我把芊芊送在了劉姨那裏,回到房間的時候,父親知道我要補稿子便沒有管我一個人先睡下了,我熄滅了家裏的燈光,然後等待著午夜的到來。
(四)
已經是晚上12點鍾了,我帶著蠟燭走向了7樓,因為之前出現過死人的事件所以現在樓上幾乎沒有住客,我上了7樓的拐角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綿長的走廊裏,蠟燭發散出的宛如將死之人的遲暮之光襯托著周圍年久腐朽的建築,讓人感到一陣蒼涼。我加快了步子走向7樓的衛生間,
周圍震起的幾絲灰塵,夾雜著刺鼻的黴味灌入我的鼻孔,讓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越是到達終點的時候,我的心裏就變得越發的緊張起來,但是這並不關乎懦弱,就像是一個剛剛走向戰場的士兵端著槍支的手指忍不住的顫抖那般,這純粹是一種人所與生俱來的對未來的恐懼感。我努力的定了定神,然後一咬牙走進了衛生間裏。
我借著搖曳的燭光看著周圍,隻見到處都是灰塵與髒亂,但唯獨呈現在我麵前的這麵鏡子,卻幹淨的令人心寒,我咽了咽口水,在褲子上擦了擦自己手心沁出的熱汗,然後將蠟燭對著鏡子照了過去,我繃緊了神經,原本以為會出現什麽令人恐懼的事情,但等了好久,卻發現一切都很平靜,絲毫沒有產生異樣,在鏡子中呈現出的依然是那張我最熟悉的自己的臉,我笑他就笑,我哭他也哭。我感到有些許失望,難不成萌萌告訴我的都是假的?我歎了口氣準備轉過身子,但在轉身的那一刹那,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奇怪的事情,我在轉身,可鏡子裏的我卻依舊站在那裏,我奇怪的揮了揮手,可裏麵的那個“我”已經站在了原地。
無論看見什麽都不要去相信,我突然想起了靈靈的話,作為付喪神的鏡妖最擅長用幻覺之術迷幻人們了,我覺得我似乎已經引誘出鏡妖來了。我連忙掏進兜子裏去找靈石,可是,慌亂之中,靈石居然從我的手裏滑落在了衛生間外麵,我於是連忙向外走去。但當我以為自己走出廁所的時候,我卻意外的走到了鏡子的麵前,我的臉幾乎挨到了鏡子上麵,也幾乎挨到了裏麵的那個我。
裏麵的我似乎是我,但樣子非常猙獰,我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是灰白的一片。我害怕的想要撐著洗手台離開鏡子,可無論用多大力氣,都無法實現這一目的,我突然明白了,我們平時照鏡子的時候,都是我們向鏡子走去,鏡子裏的像向我們走來,可現在,好像我自己成為了像了,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我感覺自己全身軟弱無力,絕望爬上了我的心頭,我想:我完了,這次恐怕要真的折身在這裏了,我害怕的閉上了眼睛。我感到我的肩膀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攀爬了上來,盡管我想甩開它,可無奈的是我怎樣都動不了身體。猛然間,一個恐懼的念頭襲擊了我的腦袋,難不成,這是那個死去的女大學生林欣的血淋林的手臂嘛?她不甘心一個人孤獨的死在這冷清清的衛生間裏,於是就想拉我去和她做伴,嗚呼哀哉。
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即將成為bloody mary的第二個受害者了,我自嘲的想到。可惜的是我壯誌未酬就英年早逝了,而人生就是這樣充滿驚喜,我才剛剛找到自己未來的方向,命運之神就告訴我:你已經沒有未來了,因為你的死期已經到了。
絕望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了靈靈,看到了紫媚兒,也看到了父親母親,甚至還有女友小魚。他們微笑地多我說:“睡吧、睡吧、睡著了你就什麽都看不見了,而我的眼珠伴就隨著他們的聲音從眼眶裏被扯了出來,我拚命地揮舞著雙手,死命的掙紮,“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我所至親之人為何要置我於死地?”鮮血彌漫了我的全身。我昏了過去。
“鬼主,快醒醒,快發動靈力。”我的耳邊突然傳了靈靈激烈的喊聲,我用力地睜開自己的雙眼,發現靈靈和紫媚兒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來,他們正使勁地和一個全身乳白色的同人一般大小的小貓廝打在一起,那小貓攻勢迅猛、虎虎生威,竟使得靈靈和紫媚兒二人聯手都逐漸甘拜下風。
見到如此情況,我當下不再猶豫,連忙坐起身子三步並做兩步走了上去,乘著靈靈和紫媚兒牽製住小貓的空擋,我找準機會一下將自己的嘴唇遞了上去。
當我們的嘴唇吻在一起的時候,伴隨著小貓激烈幽怨的喊聲,它的身體開始逐漸縮小,及至縮小到猶如拳頭般大小的樣子,它喵喵地叫了幾聲,然後一動身子跳在了我的肩膀上,並伸出小小的石頭舔著我的臉旁表示臣服。我知道我們的心靈契約已經完成,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