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紀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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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這感覺越來越明顯,每一次偶然想到都比上一次更清晰地辨認出它,更清晰地確信它的存在,它的樣子、形式。我對人的感情在緩緩流失,理智的那一部分我幸災樂禍地在一旁觀望。我甚至忘記了以前是否也是這樣,我隻知道現在我越來越趨向於完整為一個冷漠的人,不費絲毫力氣,自然簡單地。我對任何人事都沒有了興趣,我希望它隻是暫時的,因為由這種索然無趣帶來的並不是淡然處之,而是一種隱約但卻存在無疑的厭倦與恨意。這恨意背光生長,有一天,它會主宰,統治,正視日光——因為那時,它將就是我。

    上京的雨並沒有衝掉我說謊的能力,相反,我開始習慣性地不說真話,該說的,該表達的,該告知的,該明示的,統統支吾敷衍過去,要不幹脆就說一些謊。這是種可悲的真實,因為世界上有人是這樣,我就是這樣

    我每次看著周圍濛濛的一切像是千百年來大家做個不停的夢,我不確定夢的好壞,隻是那種不安,它真的也一直在那裏,在它的位置上,深深地排斥一切、感染一切,所以最終,這些天全世界的模糊成就了一個我記憶裏無限沉淪的黑點,不,應該不是黑色,而是那種可以繞過一切視線卻又殘忍地傷害視線的顏色,隻屬於不安的顏色,令人暈眩。

    不安直流而上,從心到食道,緩緩地惡心,要阻擋它沒有用,也不可能,所以就當我看著原本熟悉的一些麵孔,熟悉的一成不變的人事,我真的開始惡心了,夠了,都夠了,不要再試圖接近我,就像我從不願意涉足你們,就像我拚命掩飾我惡劣的本性向你們傳遞出可憐的一點點善意,但它們其實是在說,我誰也不愛,誰也不想了解,不費心希望誰過得好,因為完全與我無關,我分析這並非憤世嫉俗,而是一種底色,關於我整個人的底色,我思維的方式。不要試圖跟我矯情,不要做作,放肆完全可以,隻是永遠不要掩飾和做作,我看得清你們,所有你們的wěi zhuāng,你們自以為搭配得很好很合適。

    或許,你們可以選擇離開,我很好會的

    ——特爾斐。

    (一)

    看著站在我肩膀上的這隻小貓,我的心情非常猶豫。我不知道是應該乘此機會消滅它呢,還是把它帶在身邊,收為鬼奴呢?思索再三,看著它水汪汪的眼睛和弓起來的身子,我終究下不去手,於是我歎了口氣,把它放在了靈石當中,並暫時地封印起來。我回過頭問靈靈和紫媚兒當時的情況,她們告訴我:因為她們遲遲等不到我的召喚,所以心中急迫,於是就從靈石當中主動跑了出來。出來後卻發現我中了鏡妖的幻術,正倒在地上,神識渙散,於是為了救我,就和鏡妖的本體廝打起來。聽到這裏,我的心中非常動容,於是真誠地和靈靈、紫媚兒說了聲謝謝。此時已經是淩晨1點多鍾了,我讓靈靈和紫媚兒回到靈石當中回元,自己也回到了寢室中休息。一夜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二)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中,我和父親又跑東跑西地為收養芊芊bàn lǐ各種手續。等到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父親也是時候該回去了。我把父親送上了火車,囑咐他要好好注意身體。父親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在這邊好好工作,放心毋念。我看著火車轟隆轟隆地向遠處駛去了,不知為何,在這時我想起了朱自清所寫的父親的背影: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鬱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隻是惦記著我,惦記著他的兒子。想到這裏,我的淚水就情不自禁地打濕了我的眼眶。

    (三)

    把父親送走並安頓好芊芊後,我便接著開始我按部就班的寫作生活。可等到我再次來到公司,看著那醒目的520辦公室的門牌號時,我的心卻不免地有些發痛,我的腦海中始終閃現著我在mix ktv裏看到的那張紙條:小心你身邊的紅色高跟鞋。可是在那個夜闌星稀的晚上,我的周邊卻明明隻有妖妖一個人穿著紅色的高跟鞋。我不知道我對妖妖的這種懷疑究竟是疑神疑鬼、無端發跡,還是一種我做為鬼靈師的先天直覺。而這種矛盾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嬰兒故意咬破媽媽的 ru fang 那樣令人感到糾結,盡管慈愛的母親想要為孩子tí gòng甘甜的乳汁,可孩子卻要使媽媽冒著流眼淚的危險,這種想愛卻不敢愛,想恨也恨不起來的感情最終會把人推向痛苦的邊緣。我這樣想著,但還是鼓起勇氣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走進辦公室後,我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妖妖和吳胖子他們都在埋頭工作,而咿呀的門軸轉動的聲音也拉來了他們注意的目光。

    “喲,是郭哥回來了。”妖妖看到我後原本嚴肅認真的臉上馬上浮現出了開心的笑容,這笑容盡管看上去非常溫柔會心,但我不知道這笑容中是否暗含著千把利刃。

    “你這小子,回來的時候也不說打聲招呼,吳哥我好去給你接風啊!”妖妖的話語聲剛落,吳有涼便滿臉堆笑著移動著胖胖的身體向我走了過來。走到我麵前時,他伸出厚厚的大手一下子就摟住了我的肩膀。

    我開心地笑了笑,嘴裏說道“我也想你們那,要不是家中有事,我早就飛奔過來了。”

    我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和胖子還有妖妖聊著天。雖然分別數日,但我的辦公桌卻一點都不髒,看來一定是他們中的某個人每天都在替我擦拭,這樣想來,我的心中不由得一暖,先前飄在頭上的慘淡疑雲也跟著一下子消失了。

    (四)

    正在我們說話的途中,突然傳來了當當當的敲門聲。

    “郭峰在嗎?落蕾姐讓他去她辦公室一趟。”

    我反應過來原來這是找我的人, 我抱歉地對著妖妖還有胖子笑了笑,然後對外麵的人開口回到。

    “我在,一會兒就過去。”

    我走過一條走廊來到了落蕾姐的辦公室,正準備敲門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屋內傳來落蕾姐和一個男人談話的聲音。我止住了步子,靜靜地等在外麵。

    約莫2分鍾左右的時間,我聽到裏麵的聲音低了下去,我估計他們已經談完了,於是輕輕的敲了敲門。

    “落蕾姐,我是郭峰,你現在在忙嗎?”

    “奧,是小郭來了,快快請進。”得到許可後我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