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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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芙提著飯館打包回來的炒河粉, 走進宿舍樓, 阿寧點著手機跟在後麵,險些撞上她。

    宿舍樓一層,女孩穿著黑色的t恤和長褲,像一隻黑貓在拉長身子一樣, 掛在自助洗衣機筒裏, 沒一會兒,她鑽出半個身子,投幣, 啟動洗衣機。

    她拎起地上三個塑料盆,轉身看見她們兩人,稍有一頓,說,“哦,盆借我一下,我的不夠裝了。”

    陸嘉洛把自己穿過一次就扔在那兒的衣服,都洗了。

    她周身釋放著陰雲密布的氣壓, 走上樓梯。

    樓梯底下的兩人行完注目禮,對望一眼,猜想可能是她生理期的原因。

    一整晚,陸嘉洛都是安靜的, 倒滿一杯涼開水, 吃一碗炒河粉, 時不時留意手機屏幕, 等待著誰的消息。

    直到淩晨的時候,隻收到一則麥當勞的廣告信息,她關上床頭的燈,把艾德聞的微信刪除了。

    因為失眠一夜,春天的陽光在窗外斑駁,她曠課在寢室補覺。

    晚上,陸嘉洛按照她往常的風格化妝打扮,一字肩的真絲襯衣,光亮的紫色。眼線延伸至眼尾,輕輕翹起。

    在校外不遠的清吧,曼妙音樂,迷離光影下,阿寧憶往昔,曾幾何時,自己也是生理期失戀,坐在這裏肆無忌憚的喝酒。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酒一上桌,陸嘉洛就說,“今晚我請客,你們隨便喝,喝不完打包帶走喝。”

    她捏起威士忌杯,“來,慶祝我恢複單身。”

    沒有與她們碰杯,自己一口氣喝完,剩下冰塊當啷一撞,她似乎想得很開的說,“森林這麽廣闊,總有一隻貓頭鷹在等著我。”

    後來,嫌威士忌蘇打味道太淡,陸嘉洛又點了三杯長島冰茶,都讓她自己喝光。

    杯底檸檬片貼著冰塊,也似依偎。

    之前無所謂的瀟灑,消失無影,陸嘉洛正在有所謂的較勁,“說我沒考慮過他的感受,那我生病感冒發燒的時候,我需要人陪的時候,他人在哪兒呢!”

    “別人談戀愛,第二杯半價,我呢,還是點單人套餐,我跟他抱怨了嗎?”

    阿寧插嘴說,“你可以點兩杯自己吃。”

    她繼續說著,“誰能保證我們將來,不會因為家長的壓力分手?他保證我們一定能,交往到結婚?謹慎一點不好嗎?如果我真的自私自利,我早就腳踏兩條船了,反正他發現不了!”

    蔣芙朝嘴裏扔了顆毛豆,“這些話你怎麽不對他說?”

    她低頭,手伸進發間揉著,“突發狀況,腦子還沒屢清楚。”

    人總是這樣,每次吵完架再反複思量,明明自己更有理有據,隻恨當時沒有發揮好。

    酒吧裏燈光太暗,陸嘉洛躲在桌子外圈的陰影裏,喝酒才會傾身來到燈下,酒杯映出她鮮豔的紅唇,她白皙的臉上,閃爍著潮濕的亮光。

    陸嘉洛突然將手機遞出去,“幫我把手機藏起來,千萬別給我,我怕自己忍不住找他,我不能輸!”

    隻是過來端走空盤的fú wù生,麵對捅到自己眼下的手機,不知所措。

    阿寧起身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喝暈了吧你?”

    證明自己沒暈,陸嘉洛站到椅子上,舉杯高唱,“原諒我這一生放縱不羈愛自由——”

    嚇到了隔壁桌的情侶。

    蔣芙淡定對他們解釋,“喝多了喝多了,不好意思。”

    阿寧扶住椅子上的人,她鞋跟又高,搞不好就要栽下去,“趕緊坐下吧你!”

    陸嘉洛坐下就到處摸索著,念念有詞,“我手機呢……”她慌張的說,“找不到我的手機了啊,我要問問他究竟什麽意思!”

    阿寧握住手機,拿不定主意的轉向蔣芙,“給是不給啊?”

    陸嘉洛立刻出聲阻攔,“別給!”她神情嚴重的說,“打給他就前功盡棄了。”

    蔣芙說,“得,戲都讓你一個人演完了。”

    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像是陸嘉洛躲避現實的帳篷,可以不受任何幹擾的待在裏麵。

    她用小到給自己聽的音量,說著,“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極少酒喝到回憶不起後半程的狀態,陸嘉洛在第二天中午清醒,才知道什麽叫頭疼欲裂,下腹墜痛,生不如死。

    隻能先吞一片止痛藥,再做第二件事情,手機充電,等開機。

    沒有未接來電。

    她把手機扔在書桌上,寢室外傳來幾個女孩嬉笑打鬧的聲音。

    再摸起手機的時候,直接把他的diàn huà號碼刪除了。

    上課,陸嘉洛趴在桌上發呆,在心裏發誓不碰手機,但手機是魔鬼,無時無刻不在引誘著她。

    她暗自承諾,隻看一眼,就看見微信通訊錄的圖標上多出個數字一,不敢點開,就這麽放著不管了。

    連著三天,每接起一個沒有存過的號碼,她都很緊張,卻都是外賣,還有快遞。

    下課,探監般給許曼送去一份快餐飯,陸嘉洛順便取回一件快遞,打開發現是自己網購的,rì běn某個牌子的洗發水。

    可是很奇怪,她昨天剛剛下單,今天就到了?

    陸嘉洛記憶湧現的一愣,好像她跟艾德聞說過,洗發水。

    她低頭,盯著這一**洗發水出神。

    哪怕變成前男友,還在幫她做代購。

    才過宿舍門禁的時間,陸嘉洛就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你們會不會覺得,好好一個男朋友,被我給作沒了?”

    阿寧啃著鴨鎖骨,咬字模糊的說,“沒啊,我覺得你挺好的,可能我的友情濾鏡比較厚。”

    蔣芙拍著臉上的爽膚水,受不了的說,“你糾結這麽久了,為什麽不去找他啊?”

    阿寧點頭,“對,沒有什麽是瘋狂的內什麽,解決不了的。”

    蔣芙哈哈笑,“老司機!”

    陸嘉洛清楚的認識到比起害羞,更重要的是,“沒錢——”

    她生氣的尖叫著,“都怪許曼!”

    為了許曼,陸嘉洛還向許女士預支了下個月的生活費。

    她身無分文,隻能苦惱且煩躁的,在床上打滾。

    蔣芙問起,“辦簽證要多少存款?”

    “十萬。”

    沒有人再出聲。

    一分鍾過去,阿寧緩緩搖頭說,“貧窮使我沉默。”

    蔣芙表示認同,“一兩萬還好說,十萬就愛莫能助了。”

    然而在她們沉默的時候,陸嘉洛想起家裏還有一位財主,這會兒已經撥出他的號碼。

    diàn huà接通,她聲音無比乖巧的說,“爸爸,現在忙嗎?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兒嗎?”

    陸嘉洛忽悠她爸,說周三、周四都沒課,周五開始放五一假,等於放一個小長假,室友們想出國玩,就她一個人辦不下簽證,以此,激起她爸不甘後人的攀比心。

    她不忘說,“別告訴媽媽,不然她要罵我了!”

    沒兩天,陸嘉洛就收到她爸爸的轉賬短信,設想好周末回家資料,聯係旅行社辦簽證。

    當晚寢室熄燈,黑暗中,手機屏幕的光,照亮她的臉。

    許久沒有點進艾德聞的社交賬號,隻多一張在教室的合照,他坐在最左邊,最讓人眼前一亮,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顯得肩膀又寬又單薄。

    這一張合照裏,還出現了和他一起去緬甸的女助教。

    斜分的波浪卷發,笑的樣子很開朗,比zhào piàn中的其他女生要成熟,卻比她們要漂亮。

    他沒有跟陸嘉洛形容過女助教的相貌,能夠認出來,甚至確定是她,因為女人的第六感。

    盯著這位女助教有一會兒,她下床,趿著拖鞋,走到蔣芙的桌前。

    陸嘉洛抽出一把剪刀,打開衛生間的燈。

    撕了兩節紙巾,擦幹淨衛生間裏的鏡子。

    她慢慢將幾縷頭發梳到額前,提起銀亮的剪刀,細細的碎發一點一點,落在瓷白的洗臉池裏。

    周三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陸嘉洛將行李箱藏在一間無人的教室裏。

    時間差不多,她舉起手說,“老師,我身體不太舒服……”

    導遊在候機廳焦急的等人,視野裏闖進一個穿著白色的長袖衛衣、黑色的短褲的女孩,她擺著細直的雙腿,左顧右盼。

    她衝上前就問,“你是……陸嘉洛嗎?”

    陸嘉洛點頭。

    她馬上給公司的人發著語音微信,“接到了!”然後拉起陸嘉洛就說,“跟我走,在登機了。”

    以前給艾德聞寄過禮物,她的備忘錄裏,還留著他在東京的地址。

    走上登機橋,陸嘉洛迫不及待的,把手機遞到導遊的眼前,“你能告訴我這個地方,我們落地之後要怎麽過去?”

    她停下腳步,看著地址說,“哦,西池袋5丁目啊,等會兒飛機上我跟你說……”

    飛機進入巡航階段。

    陸嘉洛咬著飛機餐配的勺子,聽導遊說,如何在京急空港線購買車票到品川,再換乘jr山手線去池袋,以及要怎麽在品川站找工作人員幫她買票。

    她拔下勺子,表情恐慌的說,“也太……複雜了。”

    “不複雜就要多花點錢,坐機場的利木津巴士,到池袋車站西,我給你寫日文的地址,你問問路就行,迷路了就打出租車,最好是不要。”

    陸嘉洛點頭。

    導遊一邊寫著地址,一邊八卦起來,“是你的朋友住這裏嗎? ”

    陸嘉洛還是點頭。

    她猜,“男朋友?”

    陸嘉洛沒否認。

    “怎麽不叫他來接你啊?”

    “吵架了,我找他道歉來的。”

    導遊笑著說,“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道歉,他肯定會原諒你啦。”

    陸嘉洛沒有這麽樂觀,皺了皺鼻子,“不好說。”

    航程兩個小時三十分鍾,羽田國際機場落地,海關蓋章。

    找到利木津巴士的乘車點,坐上車,導遊發來信息,提醒她不要忘了返程的時間。

    巴士準時發車,陸嘉洛戴上耳機。

    等到迷路的她從出租車裏下來,天色將沉。

    陸嘉洛仰頭望一眼公寓大樓,晚風翻湧,她齒間緊扣的吸氣,跑過去。

    上長下短的造型,還是有一點冷的。

    剛好有人從公寓樓裏出來,自動門打開,連按門鈴都省了,她拖起行李箱進去。

    電梯上至22層。

    走廊潔淨而窄,地板材質有些特別的感覺,一麵牆,和走廊兩頭有房間。

    2206的房門號前,她從挎包裏掏出粉餅盒,整理一下頭發,尤其是劉海。

    陸嘉洛深呼吸,敲響了門。

    五分鍾後,仍然沒人開門。

    陸嘉洛失去緊張的小心情,原形畢露的,一把將額前的劉海抓到腦後,倚著門框,點開放置已久的好友請求。

    ——你到底想怎麽樣?

    他發這條消息的時間,兩周前。

    她通過該好友的請求,並給他發送消息。

    ——今天有課嗎?在家嗎?

    陸嘉洛守著屏幕,不到一分鍾,對方正在輸入。

    ——有,在回去的路上。

    她閉上眼睛,把手機捂在胸口,謝天謝地,不記仇的孩子真好。

    十五分鍾後,她開始因為無聊,想著,如果他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女生,該怎麽辦。

    一般劇情都是這麽展開的。

    陸嘉洛將行李箱放倒在地上,自己坐在行李箱上,再次整理起頭發。

    啪的合上鏡子,她肘撐著膝蓋,托著下巴,鞋底點幾下地板。

    不管有沒有別的女生,他怎麽還不回來,她手機都要沒電了。

    三十分鍾後,手機徹底沒電。

    陸嘉洛有些焦慮和害怕地,咬起嘴唇的時候,聽見電梯的動靜,她盯住電梯門。

    她有預感,電梯上的數字要停在這一層,果然,電梯門打開。

    隻有艾德聞一個人,好巧,他穿著zhào piàn中那一件淺藍色的襯衫,袖子疊起一截,拎著一隻便利店的塑料袋。

    他專心看著手機屏幕,才走出電梯一步,抬頭。

    驚得他往後退一步,又回到電梯裏了。

    居然有點可愛。

    陸嘉洛噗的笑出一聲,站起來說著,“你幹嘛這麽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