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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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聞看著她臉上的一雙, 妝卸得幹幹淨淨,失去裝飾的眼睛, 或許不該說它空洞, 鑽石也是沒有靈魂的東西,它們都有一種,什麽都無法留下印跡的迷人,昂貴的象征。
恍惚間想起,在她十五歲的夏天, 有一段險些發展成早戀的情竇。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玩著遊戲機, 從相隔一間衛生間的房間裏,傳來小音響播放出的流行歌曲。
陸嘉洛正在運用不太熟練的技術, 按照雜誌上的教程,給自己化妝, 隻因為一會兒要跟暑假前認識的外校男生, 視頻聊天。
這個男生學習成績不好,抽煙打架一樣不落下, 無所謂,帥就行了。如今她對那個男生的印象已然模糊, 卻覺得他和艾德聞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她臉上畫著濃妝,從房間出來想上衛生間,撞見艾德聞, 他的表情像是被嚇到而且嫌棄的說, “好醜, 你都不照鏡子?”
陸嘉洛瞪他一眼,搶先一步走進衛生間,砰的甩上門。
等輪到艾德聞上完廁所,又把窗戶打開,每個人的私人癖好,他喜歡聽風吹過爬滿山的墨綠,發出的沙沙響聲,也像一陣小雨。
在這時,卻聽見隔壁傳出她激動的話語聲,“你怎麽可以喜歡她!你瞎了嗎她能比我好看?!”
典型的,陸嘉洛式的孤芳自賞。
艾德聞搖了搖頭,準備走出衛生間,就聽到她歇斯底裏的尖叫。
他不及思考地,跑到她的房門外,緊張地砸了幾下門,“陸嘉洛?”
房間裏的人,唰的把門打開。她站在門裏,帶著怒意直視他,高高的馬尾,額前貼著薄薄的平劉海,眼淚混著睫毛膏流下來。
艾德聞沒有上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門框就像他們之間的界線,正好走廊光線暗淡,房間曬著陽光,一明一暗,涇渭分明。
陸嘉洛胎死腹中的少女心事,全家人都知道了。她還沒感受到丟臉,而是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艾米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於是叫他們一起來包餛飩。
陸嘉洛洗掉了臉上不符合她年紀的妝,默默無言地坐下,包起餛飩,她不垂頭,但散發著陣陣喪氣,然後像是會在日記本裏寫上前後毫無關聯的傷感語句般,說出,“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艾德聞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抓起一把剩下的麵粉,劈頭蓋臉的朝他扔去,頓時揚起一片塵埃般細小的粉末霧,使他緊緊閉上眼睛。
在白色粉末的籠罩中,她飛快的跑上樓梯。
艾米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上哪兒?”緊接著神情變作詫異的,打量著自己兒子,“你怎麽……”
他抹一把眼皮上的麵粉,往樓上指了下,回答艾米前一個問題。
“阿姨做了蛋糕,你給嘉洛拿上去。”
艾德聞隨便洗了臉,上樓前艾米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他端著一盤檸檬芝士蛋糕,敲了敲陸嘉洛的房門。
她開門,站在那兒,明顯是眼含憎惡的盯著他,目光落在他帶來的蛋糕上,再用沾著麵粉的手強硬地接過。
一句謝謝都沒有,砰一下摔上門。
艾德聞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卻仿佛是一個抓不住的情緒,他隻能猜出自己有點莫名的,慶幸。
陸嘉洛瞧著眼前的人說,“昨晚你把床借一半我,禮尚往來,今晚讓你睡我這兒。”
艾德聞回過神,“我給你留了塊蛋糕,檸檬芝士的。”
今天阿姨剛做的蛋糕,隻有小小的三份,在被小胖子一掃而空之前,幫她藏起了一塊。
陸嘉洛愣一下,問的是,“現在幾點?”
艾德聞轉頭,視線搜尋兩旁,找到牆上的時鍾,說,“九點五十五分。”
為了身材考慮,陸嘉洛毅然決定,“明早再吃。”然後推著他,急切的說,“我們睡覺吧!”
他居然躲開了,就要出去的動作,同時說著,“ipad……”
艾德聞從她的房間離開,兩分鍾不到又回來,帶著他的ipad。
陸嘉洛靠著床頭坐,瞧著他沒有顧忌地脫了上衣,掛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躺進比單人床稍寬一點的床上。
所幸艾德聞坐上/床的時候,捏了捏她的臉,不然就是至始至終對著ipad。
長達五分鍾老夫老妻般平淡如水的溫馨,很讓人傷腦筋,她說,“我關燈了啊。”
他眼皮一抬,視線仍安然放在ipad上,說,“關吧。”
關燈後,靜息著,月色在窗簾外逐漸亮起,投放樹影,沐浴露香味散落空氣,平板電腦的光。
陸嘉洛盯著天花板,把在心裏想的,說了出來,“……也不應該我主動吧。”
艾德聞總算轉過頭瞧她,“主動什麽?”
她說,“沒有。”然而又說,“睡不著。”
他好笑的說,“你眼睛都沒閉上,當然睡不著。”
陸嘉洛從床上撐起自己,“你能不能稍微解讀一下我的意思,睡不著然後呢?做點什麽?”
艾德聞未經思考的說,“數羊?”
陸嘉洛臉上綻出笑容說,“晚安。”這個笑容蘊涵著‘你肯定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麽重要的事’的深意。
她躺下還翻過身去,背對他。
然而隻需要幾秒鍾,就讓陸嘉洛再轉回來,抱住他的腰,順便埋著自己的臉。
艾德聞微愣片刻,放下平板電腦,坐起身,也把她拉起來,擺過她的臉,吻住她。
當他們嘴唇分開的時候,就是艾德聞將她壓向床上,被子摩動出聲,抱著她。
陸嘉洛隻能吻著他肩上的皮膚,說,“你腹肌有幾塊?”
他的氣息在她耳朵旁邊,“你數。”
從他的背脊,擠進他們的身體之間,在他的腹部摩挲半天,陸嘉洛就納悶,“我怎麽摸不出來?”
艾德聞笑得失去力氣,整個人壓到她身上,她抱怨的說著,“你好重……”
等到他變得不重,就是離開她的身前,卻還低頭,一下下的吻她,再卷起她充當睡衣的t恤,遮住她肩膀的痣,看見胸口的痣。
他落下的每一個吻,觸摸的每一個地方,都是令人顫栗的興奮。
偶然觸及他低垂眼睫下的瞳孔,裏頭如同裝著夜晚的湖泊,幽靜的水波。
水,魚缸,地下室,遊泳池。
“等一下!”陸嘉洛推住他。
或許這是個絕佳的談判機會。
艾德聞撐起身看著她,仿佛是他最後的耐心,“陸嘉洛……”
“好吧好吧好吧,你繼續。”
她眼睛一閉撇開臉,很配合,卻不料他遭遇瓶頸。
陸嘉洛用胳膊肘支起自己,“要不我用手電筒給你照一下……”還沒說完,就躺下樂不可支的笑起來。
難得有機會嘲笑他,她忘記了自己危險的處境,沒發現他已經不再試圖,而是向往更深處,她及時收住尖叫,兩條腿都軟了,慌忙推著他,“別動……別……”
艾德聞停下,瞧著身/下的人,都在做這種事情,還記得他們對話的狀態,懷疑的說,“你行不行啊?”
“應該……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為了爭一口氣,而倒吸一口涼氣,陸嘉洛低低呼叫一聲,“好痛……”又忍不住笑出來,同時感受到他笑著埋進自己頸窩。
後來,她感受到的力量,是密切的、濕濕滑滑的,像一整塊肥皂。
再沒有人說話,分不清是樹影在搖晃,還是她的人在搖晃,捕捉到什麽,似蝴蝶翩翩煽翅,也轉瞬即逝。
擁有的如此真實,會失控,卻又不能讓其他人發現,隻能咬住他的肩膀。
不管是他沉重的喘息聲音,和即將分泌出的汗水味道,她都喜歡。
他不僅僅是一杯瘋狂倒入糖和奶精的,高卡路裏的咖啡,是燙手的煙火棒,鮮榨橙汁都有甜度區分,他是最甜的那一杯,是十六歲呼吸間的距離,還是讓她屏息徜徉的,深藍色的水,是所有。
這個夏天的夜晚,是荷爾蒙的味道。
人體排釋出的氣味,在鼻息前,完全蓋過沐浴露的香氣。
他們躺在床上,艾德聞撫摸她的臉,指腹玩著她的睫毛,“為什麽你能喜歡這麽多人?”
陸嘉洛反駁,“我哪有喜歡很多人?”
“未來男朋友算一個吧,以前我覺得你好像很喜歡他,變心真快啊。”
陸嘉洛眨了眨眼睛,“我不是不喜歡他了……”在他微怔的時候,她說,“是非常喜歡你,超過喜歡他,隻要你出現,哪怕隻是想到你的時候,就可以忽略他。”
艾德聞嗓音是成年男人的喑啞和低沉,尤其在做完成/人的事之後,“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說這麽殘忍的話?”
“明明是你先提起的。”
艾德聞沒搭腔,直接掐她的臉,被她打了下手背,才鬆開。
他又好奇的問,“你要是不喜歡我了,還會回頭去找他嗎?”
“要我說實話?”
“你這不就等於說了實話。”
“你怎麽知道我的實話是什麽?”
艾德聞探究地挑眉。
“實話是,我不會回去找他。”陸嘉洛自信滿滿的說,“因為我還能再喜歡你五六七八十年吧,就算不喜歡你了,到時候我身邊肯定會出現更好的人。”
他點頭,臉上擠出一個很是佩服的表情。
她繼續說,“也搞不好是你哪天突然醒悟‘老子不受你的氣了’,就把我給踹了呢?”
艾德聞煞有其事的嗯一聲,“等我喜歡上別人……”
陸嘉洛打斷,“我會殺了你哦。”
她睜著一雙眼睛,進一步恐嚇他說,“我看到新聞說,有個殯儀館館長殺了人,然後借工作之便推去火化,毀屍滅跡,好幾年都沒被抓到。”
他很是敷衍的說,“哦,好嚇人。”
陸嘉洛縮進他的懷裏,沒一會兒,她抬起下巴,露出輕輕皺著眉的臉,說,“如果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就好了,所以我才說,都是你的錯。”
艾德聞認錯自首地,親吻她的鼻子,再親吻她的嘴唇。
很難不演化成激烈的吻,沸騰的感覺,從腰部湧上胸腔,就像開了瓶的汽水,明明二氧化碳已經消亡,這一瞬間,所有的氣泡,死而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