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歉疚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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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獄寺隼人向來是個喜惡表現分明的人, 把所有的情緒都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讓人看得相當明顯。

    周遭的氣氛也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我的內心卻沒來由的感受到了一股輕鬆。

    太好了。

    終於被討厭的我, 哪怕是看著獄寺幹脆利落離開的身影,都開心的露出了笑容。

    沒錯, 就是這樣, 離我遠一點, 越遠越好。

    等到獄寺徹底消失在了在我的視線中, 我選擇了和他截然相反的方向朝著公寓慢慢走著。

    乳白色的月光像是牛奶似的傾斜下來, 黑暗中本就患有夜盲症的我勉強借助著昏暗的燈光辨認著前進的方向,腳下的影子黑糊糊地聚成一團,隨著我緩慢地步調移動著位置, 周圍安靜極了, 除了時不時的夜風帶起的樹木枝節簌簌的響聲外,幾乎就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了。

    我抬頭, 和馬路對麵的一個人對視。

    黑暗的情況下我實在看不清他究竟長得什麽樣,隻是感覺他看上去很冷淡很冷漠,單憑模模糊糊的視線,我還以為是雲雀恭彌站在馬路的對麵。

    我眨了眨眼睛,對方或許也在打量著我, 並且朝著我走來。

    他與我擦肩而過,停留在我視線裏的也僅僅隻有那雙出挑的鳳眼和清雋的外貌, 讓人印象深刻的外貌, 但氣勢上莫名的壓迫感還是讓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和雲雀長得……真的好相似, 準確點來說,比較像長大以後的他。

    苦笑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忽略了這件事情,回到了公寓,房門緊閉,我正在口袋翻找著鑰匙,忽然聽到了一陣聲響,掛在門鎖上像是項鏈一般地吊墜憑空掉落,我把它撿起來。

    啞金色的桃心狀項鏈,外麵是鏤空,隱約能夠看到裏麵藏匿著什麽東西。

    當我打開項鏈的鏤空外殼,當我徹底看清裏麵的東西後,‘啪’的一聲輕響,鑰匙連同項鏈一起統統掉落在地上。

    項鏈裏裝著的是小小的一副zhào piàn,穿著幼稚園zhì fú的小櫻。

    因為我答應了那個家夥要用這樣卑劣的方式來拯救我和小櫻的性命,所以,小櫻出生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隻有在那個模糊的夢境裏,隱約看到過抱著玩具在哭泣的她。

    zhào piàn上皺著眉頭的小女孩和我小時候的模樣很相似,讓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的瞳孔驟然放大。

    “是誰……為什麽一定要提醒我這件事……”

    我閉上眼,就連嘴唇被牙齒咬破都渾然不覺,鐵鏽的味道進入我的口腔,我一把抓起落在地上的鑰匙和項鏈,站起身,起身過猛,頭部甚至還一陣眩暈。

    右手撐住了門,我顫抖著雙手,試圖把鑰匙往鎖眼插入,但是雙手始終在抖動,最後我兩隻手抓緊鑰匙的尾端,用了最大的力氣,門被我推開,我也同樣猝不及防地摔進了屋內,手裏的項鏈沒有抓住,滑向了遠方。

    絕對,絕對不要……

    不能讓小櫻也有這樣的命運……

    恍恍惚惚,我覺得視線是朦朧的,我幾乎是狼狽地向前爬行了許多步,最後停留在項鏈前方,伸手將它抓緊,最後把它戴到了我的脖頸上。

    冰涼的金屬觸感也讓我很快清醒過來,沒有時間再繼續自怨自艾,我睜開雙眼。

    因為比起我的家人的健康,我自己的生命而言,其他一切,在我看來,都不重要了。

    *

    在真正實施我自己所設想的計劃前,我在自己的裝扮上下了一些功夫。

    除了頭發的染色外,早起的我特地用直發棒把頭發的尾部的毛躁拉直,在耳邊別上了交叉式的銀色發夾。

    並盛中學的zhì fú穿在身上仍舊顯得過於寬大,不方便在裙子和襯衣尺寸上下功夫,我把裙邊向上卷了幾公分,裙擺便悄悄地從膝蓋上方來到了大腿處左右,再向下便是白皙而纖細的足踝。

    係著緞帶的白色zhì fú上,風紀扣處大咧咧的敞開著,倒不是過於誇張的裝束,但至少會在觀感上更增帖幾分女性的特質,從衣櫃中把提包拿出來,我在鏡子前轉了幾圈。

    鏡子中隱約倒映著下顎與脖子的輪廓,白皙而纖長。

    朝著學校不斷前進的路途中,我已經不再有任何的迷茫,我的手不自覺地伸向脖頸處的項鏈,捏緊了桃心吊墜。

    如果單純按照遊戲規定的攻略流程老老實實的進行,我需要全身心地對被攻略的對象付出全部才可以拿到他們的愛意,這樣會讓人心生愧疚的情感我實在沒辦法做到,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強行利用身體的結合方式來達到我的目的。

    對於沢田綱吉的熟悉,對於獄寺隼人的歉疚暫時讓我無法把目標鎖定在他們身上。

    我隻能從其他幾個人暫時先下手,這其中首當其中的就是同樣是我班級裏的山本武,以及性格態度陰晴不定的六道骸,最後是難度最高的雲雀恭彌。

    應該還有其他人同樣也是範圍內的攻略對象,但是可探知的情報實在太少,我決定還是從眼前的幾個人入手。

    清晨的空氣很好,微風吹動帶起了前麵走著的女孩子們的裙擺,仔細聆聽的話,甚至可以聽到她們在討論著即將到來的並盛町的盛大的祭典。

    祭典?

    也許是個好機會。

    我跟在她們的後麵一言不發默默思考,距離並盛中學越近,反而越覺得安靜。

    安靜。

    偌大的校門前,幾十個風紀委員群聚在一起,來來往往都是學生,可是那些原本還開心交談著的話語聲卻詭異的如同退潮一般,變得銷聲匿跡。

    在幾乎凝固的空氣裏,我抬頭看著站在校門右側披著舊式zhì fú外套的雲雀恭彌,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立刻捕捉到我的視線,我忍住內心強烈的不適感直直地麵對著他。

    半晌,雲雀微微闔眼,他身邊的草壁哲矢倒是提前一步來到我前麵,義正言辭著,“長瀨同學,你違反校規了。”

    “哪裏違反了?”

    我反問。

    草壁神色複雜地扭過頭看著雲雀,對方輕輕挑眉,危險又不耐地看著我,草壁掙紮片刻開口:“又是逃課,又是奇怪的頭發顏色,咳咳,長瀨同學……”

    草壁哲矢眼底勸誡的味道不言而喻,他著重強調了‘逃課’與‘奇怪’兩個詞,實際上並盛中學的風紀條例看似嚴格,但卻不刻板,不然絕不會有眼前這樣的情形,更多比我頭發顏色還要紮眼的家夥們從校門紛紛進入,這群風紀委員卻一點也不管。

    至於逃課……

    每個學期都會有規定的上課課時,隻要達到課時的話學校是絕對不會幹預學生的畢業,除非這所學校就連學生成績風紀委員會也在管理,不然絕對不會拿這種蹩腳的借口把我堵在校門口。

    我的沉默顯然讓草壁變得焦急,他俯身在我耳邊悄悄說著,“長瀨同學,是違反了不允許隨便把外麵的人帶入學校這條校規。”

    縱然我的腦子還算是轉的很快地類型,但草壁哲矢的話還是讓我轉了巨大的一圈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我看著仍舊閉眼仿佛在小憩的雲雀恭彌。

    雖然性格一意孤行,熱愛打架,但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在意這所學校。

    盡管在學校內推行著看似嚴酷的風紀製度,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傷害到多少人,卻保護著學校裏的學生不會經受外麵的殘酷的暴力。

    這也難怪當天灰崎擅自來到學校找我,雲雀會那麽惱怒,他所在意的不僅是學校和他的自己的尊嚴。

    所以……雲雀實際上也是在擔心我?

    擔心我這個根本就對學校毫無感情的並盛中學的學生?

    看著我迷惑的神情,草壁寬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早點回去上課吧,長瀨同學。”

    *

    本來對於雲雀恭彌的心情是一點都不在意的。

    可是……我,我舉步維艱,那個人沉默的神情,壓低的唇角突兀的走進了我的心中。

    也許與那暴戾的打架風格所不同的是,在某種情緒下,雲雀的性格指不定是出人意料的執著,想要和他發生身體關係,至少感情要足以到達他能夠堅定認為可以的程度,不花費一些功夫,肯定做不到。

    我推開教室的門,坐在我前座位置上的沢田綱吉看到我後,溫和的褐色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他幅度不大朝我揮著手,這個動作自然也被旁邊正在聊天著的其他人所察覺。

    “美月~”黑川花和笹川京子驚喜地喊著我的名字,我帶著歉意點了個頭,與此同時的,獄寺隼人警惕地擋在了沢田綱吉麵前,一臉不滿。

    我聳了聳肩,語調帶著歉意地回應著黑川花和京子,“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那天那個很凶的人該不會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吧?”黑川皺眉,“盡快和他撇清關係吧,真是被他嚇到了。”

    黑川花向我說著那天灰崎來學校的經過,他部分青紅皂白就抓住了班裏同學,強硬的詢問著他們我到底在哪裏。

    京子也很擔心的開口,“真的很嚇人呢,忽然闖進班裏就這樣喊著,我都在擔心平時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待美月的。”

    “你們誤會啦,”我解釋著,“他隻是我曾經國中學校的同學,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來這裏找我,還說出那樣讓你們誤會的話。”

    當這句解釋脫口而出,在我身側的獄寺也露出很複雜的表情,沢田從座位起來,焦急地來到我麵前,“長瀨同學,不要擔心,雲雀前輩一定會保護我們……不是,我會保護你的。”

    他的聲音先小後大,原本的猶豫也變成堅定,神情盡管稚氣卻也給人難得的可靠感。

    鈴聲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討論,默默地回到了座位的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沢田綱吉,隻是眼神不安分的在四處亂轉著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

    山本武並不在座位上,我頓了頓,拿出紙筆開始寫著預備交給風紀委員會的檢查。

    國文課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山本才大咧咧地推開門走進來,老師好像對他遲到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貼心的說著什麽今年也要帶領棒球部贏得全國冠軍這樣鼓勵的話語,山本回到座位,在發現我後明顯連笑意都更加濃鬱,他就這樣彎起唇角,直到他在我身邊坐下。

    眼前忽然被丟下一個小小的紙團。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紙團丟來的方向,山本眨了下眼睛,示意我把它打開。

    ——放學後要不要來棒球部一起參加訓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