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會醒來的佳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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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簡單,她根本就趁機繞了出去動用了機關,好將我們兩個就此困住。”綠蕪說的輕巧的話語,此刻便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向了毫無防備的龍佑卿。
是,龍佑卿承認他是懷疑,因為四月先前又騙過他太多次。她又是玲瓏閣的閣主,照理說她是對玲瓏閣的一草一木都應該了如指掌。
她本來在尋密道和尋書的過程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不像有假,可綠蕪她又毫無畏懼。
龍佑卿握著劍的手有些顫抖,他不相信,卻承認他有所動搖,一直以來都是他意氣用事地接她入宮,她頂撞了許多人,自己雖然十分惱火,但還是替她鋪平一切。互相折磨的同時,他已經深深愛上了她,回憶往昔,龍佑卿的心莫名一痛。不管欺騙是真是假,但她的感情卻是分毫也沒有!從未如此挫敗,從未如此無力……
綠蕪看著自己肩上的劍終於一點一點地滑了下去,麵前的黑影也不再氣勢淩人,她反而嫵媚一笑道:“我本就沒有要騙你,再說我也出不去啊?”
龍佑卿心中的痛苦卻沒有隨著劍的滑下而放下。眼底裏的神情早已出賣了他。“告訴我,誰派你來的,說出來,饒你不死。”
“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綠蕪的眼角笑意閃現,眸子裏卻沒有半分波瀾。盡管如此,她依舊沒有出手,仿佛是看好戲一般看著龍佑卿。
龍佑卿卻懶於理會綠蕪,“放你一條生路,你應好自為之,免得吃不完兜著也走不了。”
綠蕪猛地抬頭,盯著龍佑卿許久,不想人卻如同藤蔓一般纏了上來。龍佑卿剛想推開,卻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要被抽走了,身上也莫明的火燙起來。
焦灼之際,龍佑卿才赫然發現有一絲異香從後背傳來。這種香味他當然記得。
鳳離香,當年救四月時,她身上就沾染這種春.藥,現在可輪到了自己。
“你倒是一點點鳳離香都不舍得浪費。”龍佑卿說的同樣輕巧,眉宇間毫無變化。手卻暗暗地點了身上的穴道,避免吸入更多的鳳離香。
“三皇子,綠蕪可從來沒有浪費。”她的尾音滑膩而顫抖,仿佛清晨的花朵上滴落的露珠,讓人禁不住想要采擷。
鳳離香畢竟歹毒,龍佑卿才吸了一點,人便恍惚起來。他隻覺得頭腦裏的那道模糊的影子突然放大。“四月。”
滿腦子朝他微笑的四月,瑟縮在他懷裏的四月,全是四月。他不過轉過身,手便禁不住就要去觸碰近在咫尺的影子。
綠蕪冷笑著看著龍佑卿,似抬非抬的手,手中已經反握了一柄bǐ shǒu,bǐ shǒu看起來便是削鐵如泥。
龍佑卿手中的長劍已經握不穩當,綠蕪也正是等這樣的時機,她要的便是龍佑卿血濺當場。
……
走著走著,四月和龍佑琛已走到了太子府。夜色也已濃。四月與龍佑琛對視一眼,便走了進去。
隻不過,此刻的太子府還真是來往的人已經許多,四月亮出身份,自然還是得以放行。看來,四月的玲瓏閣閣主身份也不用忌諱,四月仔細一想覺得這病不是什麽好兆頭。
她才推開門,便發現佑湮,佑楓,皇上都在,千月暮晴也在,甚至秀妃娘娘都讓人攙了坐在一旁。
“怎麽回事?”四月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種酸澀正慢慢溢出來。
“小九可能熬不過今晚了。”佑湮的眼睛有些紅腫,卻是湊近了四月的耳畔說道。
這一說不打緊,在四月心中卻是真正的猶如晴天霹靂。
“太醫的話不能信,你們……”四月的話卻咽了回去。她能看到帳幔之中的小九臉極度蒼白浮腫,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睜開眼。
“四月,小九的毒本來已經拔除幹淨,現在不知道在呢麽回事又死灰複燃。他本來就遭了一次毒,體質極弱,現在中毒無疑是雪上加霜,身體根本無力抵抗。”千月無奈道,他雖然沒有太過激動,但臉上也是滿滿都是嚴肅。
“是誰?”四月低聲問道。
不想,他們全部麵麵相覷,最終還是佑湮說道:“有一個人我們十分懷疑,正是他見過小九以後,小九的病症才日益加重,藥石無效。”
四月啞然,見佑湮言之避諱,想必是宮廷中人。“小九他,能不能救……”
千月沉重地搖了搖頭:“隻有一成。”
四月隻覺得自己的心猶如掉入寒冰地窖。從來沒有想過與小九一別便是永遠。他幾乎就沒有醒過來過。皇宮太殘忍了,他不過才九歲,卻要遭致如此禍患。
“哼,不過是為了拿他當擋箭牌。咳……”秀妃娘娘帶著病色冷言道,卻是對著皇上說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秀妃娘娘對小九的用心有目共睹,現在卻是這樣的情形,怎麽不叫人傷心。
難怪淑妃當年也是傷透了心才會神誌不清。
皇上知道秀妃是怪罪自己,自然臉上的神色也掛不住,但他畢竟是一國之主,定力和耐力都不可小覷。“這是造化,生在皇家,就不能奢望做普通人。”
這句話在四月耳中何其殘忍,又何其無奈。小九怎麽也是他的親生骨肉,他卻狠得下心,但狠不下心又能如何,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界物競天擇的首要條件。
“佑灝弟弟一定吉人天相。”佑楓臉上神色凝重,希望能夠打破僵局。
周圍卻再度陷入安靜。
小九越來越急的呼吸聲,糾纏著人心。四月顧不得禮儀,一下撲到了小九的床前,“小九!”
四月隻覺得心越來越涼,千月也走了過來,想要再給小九點幾個穴道,隻是一切無濟於事。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有人想要拖離四月,有人忙著打水報信,四月顧不得忙亂,隻想再擠一擠看一看小九,卻這樣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小九……
四月眼睜睜看著床榻上的人兒,臉色灰白,動靜漸漸平息,仿佛雪止後的天空。
床上的人再也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