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是人非,事事難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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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過蜉蝣嗎?



    啊,那是一種壽命極短的生物,朝時生,暮時死,這便是它的一生。凡人一世,不過百年,而修真之人,卻是有更長的壽命,然而最終也會回歸天地之間,了無痕跡。



    都說紅塵多紛擾,凡人有凡人的糾紛,修真之人也無法成為例外,有人秉持正心,亦有人為害一方。由此便有了正道魔道之分,道修魔修之間自古以來便是水火不容。其中,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都不乏修真一途上的天縱奇才,而區分兩者的方式就在於靈力運轉的不同,道修靈力運轉間帶著幾分浩然正氣,魔修則靈力逆轉,帶著幾分邪煞之氣,與道修有著明顯的不同。



    都說萬物皆有靈,縱是一花一木,皆有可能聚天地靈氣,最終成精,成為妖修,除此之外,又有鬼修一類。而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妖修抑或鬼修,都是為追求成仙成神,長生不死。



    漫漫修真一途,便有明確的境界之分,也就是練氣境、先天境、本我境、空清境、小乘境、大乘境、飛仙境、化神境、煉虛境、合道境以及無涯境。其中,練氣境便有十三重之分,其餘境界則有九重之分。多少年來,到達無涯境的人寥寥無幾,能突破其境界的可以說根本沒有,但,修真之人對於無涯境之上的未知境界的探索,從未少過。



    正道、魔道之間紛紛擾擾千年之久,直到九幽深淵之下,天魔一族的出世,令整個世間陷入最為危險的境地,無數修士隕落,更多的凡人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正道魔道不得不聯手抵抗天魔一族,然而節節敗退。



    在最後關頭,一位名為“洛辰”的道修與一位名為“上官煜”的魔修聯手,各以無涯境五重的實力與天魔神展開驚世一戰,那一戰,天地為之撼動,據說,甚至連天都曾被劈開過。最終,天魔神敗了,就此被洛辰、上官煜二人聯手封印,天魔一族也被封印於深淵之下,後世命名為墮落之淵,但凡有人墜入,必定隻有死亡。



    然而,封印不可能永世維持下去,洛辰在那一場大戰中已經耗盡心力,隻剩六天壽命,他以自身的全部力量,以血為媒,聚天地之靈氣,投以一塊上古靈石,將其本命之劍重新煉化,鑄就天地間最強的神兵——神劍流淵,助後世之人迎戰未來可能卷土重來的天魔一族,然後含笑而逝,其愛侶亦揮劍自刎,生死相隨。



    隻是,流淵出世,天地異象迭起,令所有人為之心驚,可見其威力之恐怖,想要奪取它的人更是無數。一念起,鮮血濺,最終,神劍流淵失蹤,後世幾千年下來,竟沒有一點下落。



    洛辰因迎戰天魔神並將其封印一事為人敬仰,其所創立的天瀾派亦延續至今六千多年,為正道第一門派,此外又有無虛宮、仙靈宗、出雲寺三大門派與其並稱為四宗門。除此之外,正道也有些小門小派,比如玄烽門。



    而魔道之中,亦有不少門派,其中以半步天為魔道第一門派,據說,其創始人上官煜與洛辰是惺惺相惜的對手,又一同力戰天魔神,奈何其在那一戰中傷了根本,半年後坐化。但半步天一直為上官氏後人所繼承,並非其他人不想奪取尊主之位,而是上官氏後人繼承其先人風範,以絕對實力令人稱服。本也有另外幾個門派與其並稱,然,一百多年前,魔道第一天才——上官琰成為半步天的尊主之後,用幾十年時間將另外幾個門派悉數變成自己本派門下,可以說,魔道基本為其所統領。而上官琰此人與各正道門派宿怨極深,更意圖滅去正道各大門派,紛紛擾擾一百多年,直到……



    “轟隆!”



    雷鳴電閃,傾盆雨下。



    荒蕪古道邊上,一間簡陋的小店裏,四十來歲的老板正坐在櫃台之後,看著外麵的風雨交加,內心暗暗歎氣,鬼天氣!



    簡陋的小店之中,隻有六張桌子,在這樣淒風苦雨之中,也就隻有三張桌子邊的幾個客人窩在這裏躲雨。



    其中的一張桌子邊上,是三個經常在這古道邊走過的商旅,對這樣的天氣早已屢見不鮮,故而沒多少怨氣,隻是皺了皺眉,安靜喝著小酒,暖暖身子。



    而其左邊的桌子前,卻是三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一邊的白衣青年相貌堂堂,眉宇間帶著幾分滄桑,使得整個人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而另外一邊的一男一女年紀偏小,帶著幾分無憂無慮。



    角落處的桌子前,是滿頭華發的老者,在角落的灰暗之中,看不清其麵容。



    傾聽著外麵的風雨呼號,約莫十**歲的少女微微嘟著唇,道:“看來,這雨一時是不會停了!”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你,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了!”旁邊的年紀偏大一點點的年輕男子道。



    “什麽嘛,師兄,我又不是出來玩!”少女有些不滿,卻也知道自己的行為確實有些任性,心念一動,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暗暗歎息。



    “這次要不是有無虛宮的陸師兄出手相助,我們兩個早就葬身在那裏了!”男子有些無奈,不再理會少女,轉而對對麵的白衣青年真誠致謝:“陸師兄,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和流螢師妹恐怕都回不去了!”



    “不必,畢竟同為正道門派弟子。”白衣青年淡淡道,拿起桌上的茶杯,靜靜看著屋外的雨,輕輕抿了一口。



    雨幕蒙蒙,竟是迷蒙了視線,忽然之間,有什麽一閃而過,他瞳孔微張,指尖微動間,茶杯登時碎裂,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之中,他驀然起身,竟是直奔那雨中而去。



    “陸師兄!”兩人也隨之起身,運起功法,一同遠遠跟隨而去。



    小店的老板和幾個商旅回過神來時,麵麵相覷,沒想到這麽一間簡陋小店之中,竟會有修真人士存在!



    “看他們的衣著打扮,應該是正道大門派的弟子吧!果真是年少英才!”商旅中的其中一人道,心中暗暗羨慕那些奇異人士。



    “的確,我曾有幸見過一次,其中那個穿白衣的,想必應該就是無虛宮的陸少明了,當年可是正道年輕一輩中相當耀眼的一人!”另一人也說道。



    “陸少明?原來是他,也難怪了!”



    “沒想到我們居然有幸見到如此人物!”



    其他兩人紛紛驚訝出聲,連老板也暗暗驚歎,誰人不知,當年正道年輕一輩之中,便有三人最為耀眼,可謂是鋒芒畢露!



    “倒是,可惜了那人……”先前指出白衣青年確切身份的人突然惋惜了一句。



    “那人?”



    “就是……”



    他們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華發老者靜靜聆聽,輕抿了一口茶,微微歎了一口氣。



    雨幕蒙蒙,人影若隱若現,看不清麵容,背影帶著幾分滄桑,靜如死水。



    “段君寒——”



    是誰,在雨中匆匆而過,隻為追上那若隱若現的人影?



    人影終於停下,卻並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已經臨近的白衣青年。



    “君寒……”白衣青年喚了一聲,對方依舊沒有反應,正當他要繼續說些什麽時,跟在後麵的兩人已經追了上來,“陸師兄!”



    白衣青年偏頭看了一眼,轉頭便發現那人已經走遠了,他當機立斷追了上去。



    “君寒!”



    對方突然停下了,隻見那一襲黑袍下,青年微微偏頭,看了白衣青年一眼。



    分明是那張熟悉的麵孔,白衣青年卻隻覺得心頭一冷,心中的喜悅瞬間化為烏有。



    那一眼,沒有一絲溫度,如同一潭死水。



    他依稀記得,曾經的那個人的眼睛是那般明亮,充滿了活力,充滿了希望。



    一個恍惚間,對方已經走遠,白衣青年卻沒有再追上去,任由雨水滲透自己的衣衫,任由冷意侵襲,眼中,隻有傷感與懷念。



    “君寒……”



    “陸師兄!”一直緊追在後的兩人終於趕到,卻見白衣青年孤身一人站在雨中,眼中帶著幾分傷感。



    “陸師兄,你剛剛在追的人是誰啊?”十**歲的女子有些好奇,便問了一句。



    “那個人……”白衣青年隻覺得無數的回憶浮上心頭,他慢慢道:



    “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多次救我性命的恩人……”



    “同時……”白衣青年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萬千複雜思緒,終究化作一聲歎息,“也是我此生怎麽都無法恨的人……”



    白衣青年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的一幕幕,更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



    “可笑!當真是可笑至極!我段君寒自認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師門,更無愧於心,可到頭來,我究竟是什麽?我又到底該是誰?”



    “我這一生,原來一直在別人的掌控之下,我一直都是別人的fù chóu棋子,我所受的苦,原來都是因為這些該死的仇恨!”



    “可我到底做錯過什麽?又究竟真正對不起過誰?”



    “陸少明!我相信你,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信段離那句話,隻可惜,你終究讓我失望了……”



    曾幾何時,年少恣意,然滄桑變換,千帆過盡,當初已成往事,而今物是人非,事事卻難休,隻能追憶,隻餘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