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頭道：“娘……娘她流了好多血！她說爹爹有要事，不讓我來找你，可我……我害怕……”

    不待他說完，鬼塚道：“怕是要生了，來人，快去請巫嶸！”

    隻聽地下傳來一聲“是”，接著便沒了動靜。

    不一會兒，地下鑽出一個人來，那人神色略顯惶急，稟道：“爺，巫嶸死了！”

    小鬼頭聽說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巫奶奶死了，媽媽怎麽辦？媽媽怎麽辦？”

    鬼塚心裏亦是一團亂麻，雙手直抖，來來回回地踱步，除了高且閑與夜無月，眾人均知那巫嶸是墳林內唯一懂得接生的老人，一時皆沒了主意，不敢吭聲，等待鬼塚發話。

    良久，鬼塚突然對從地下鑽出的那人道：“去把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給我叫來！”

    那人應是而去，鬼塚長歎道：“三老，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巫嶸身處墳林腹地，能殺得了她的，恐怕隻有那位了！”

    幹瘦老者道：“族長，你是打算……”

    鬼塚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沉聲道：“萬不得已之時，開壇祭血，喚醒螭獸！”

    三老聞言，瞳孔登時放大，想要說什麽終究沒能開口。

    鬼塚不再理會他們，一個轉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夜無月麵前，高聲道：“墳林內唯一的婆婆被害，現在林內隻你一個除家婦以外的女子，懇請姑娘恤憐！”說著磕起頭來，小鬼頭見爹爹磕頭，也趴在地上“嘭嘭嘭”地磕著。

    夜無月一下子慌了，急道：“可……可我不會呀！”

    高且閑忙來扶鬼塚，鬼塚堅決不起，三老亦是跪下，那愛哭老者悲切道：“姑娘，三個小老兒在此乞恕冒犯之罪，夫人之女關乎我族命脈，而夫人名節亦大如天，請姑娘切莫推辭！”

    夜無月為難得望向高且閑，高且閑道：“無月，縱然沒有經驗，但至少嫂子身邊能多個照顧的人，你看……”

    夜無月猶豫了下，終於點頭，鬼塚大喜，立馬讓小鬼頭帶著她進入他們所居的那座墳墓。

    在焦急的等待中，夜幕悄然降臨，鬼塚身後站著高且閑、三老，還有天樞天權等四個青年，眾人均是緊皺眉頭，聽著墳內淒厲的叫聲和林外傳來的陣陣喊殺聲，心一次次被揪緊。

    高且閑不知墳林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也不好多問，不住在心裏禱告：“希望嫂子平安無事，希望墳林安渡此劫……”

    突然，一個人奔了過來，道：“爺，機關陣扛不住了！”

    鬼塚道：“林外的人有何動靜？”

    那人道：“其中數十人已經闖進了林子！”

    鬼塚道：“這麽說來，那五百多人的替死鬼已經在機關陣中死絕了。”

    那人道：“是！”

    鬼塚道：“好，繼續打探！”

    鬼塚沉吟了會子道：“搖光長老，你吩咐下去，陣破之前，這進林的數十高手，務必剿殺！”

    愛哭老者領命遁地而去。

    侯了片刻，搖光回來道：“機關陣破了，那些人也沒能出去！”

    鬼塚讚道：“做得好，這樣一來，外麵那些人不知裏麵到底什麽情況，便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頓了頓，鬼塚拿出天隕金石鏟，道：“開陽長老，我們趾族一脈惟你資曆最老，今日鰭族來犯，必是為了那太古寶藏的半張殘圖，鰭族首領海神，號稱東海霸主，武功之高實乃當世罕有，他若參與這次行動，那對我們來說可謂滅頂之災，我死後，由你接任族長！”

    山羊胡老者撲通跪下，連聲道：“族長，使不得，這萬萬使不得呀！”幹瘦老者玉衡、愛哭老者搖光、天樞天權四個年輕人也跟著跪下，齊聲道：“請族長三思！”

    鬼塚甩了甩袖子，喝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說！”

    開陽道：“我三人自幼跟著先主，忠心耿耿，天地為鑒，從不敢存有他想，趾族一脈向以魏氏為首，便是族長身故，我等亦必擁護少主，傳承曆代守護之使命！族長若不收回成命，開陽寧願第一個血濺當場！”

    鬼塚麵露猶豫之色，開陽低吼幾聲，附近一個個墳頭鑽出數個人來。

    高且閑遠遠望去，少說也有百人之眾，不禁駭然心驚，他遊曆江湖七八年，隻知道六極之一海神的名頭，卻從未聽說過鰭族趾族的存在，他多次來墳林邀聚鬼塚飲酒對棋，竟不知這地下居然藏著這麽多人，雖說當日見到三老後隱隱猜到鬼塚的身份不一般，也料想綿延數裏的千餘墳頭下必然會有其他人的存在，然而此刻親眼所見，黑月高風，著實令人毛骨悚然。

    鬼塚道：“今夜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螭獸若被喚醒，我定難逃一死，族長一位非同小可，疏兒年紀尚小，怎挑得起這麽重的擔子？倘若七星長老念著我與諸位往日的情分，脫身之後，能對拙荊與犬子多加照料，放，縱死無憾！”

    開陽激憤道：“族長說這番話，令我等情何以堪？恕難從命！”他雙目圓瞪，說話時山羊胡抖得厲害。

    玉衡出言道：“族長為捍衛我族大義，凜然赴死，我們如不誓死擁立魏氏血脈，又與豬狗何異？”

    搖光飽含熱淚，叫道：“誓死擁護少主！”

    這一聲直如點燃了炸藥，百餘人同時高聲呐喊：“誓死擁護少主！誓死擁護少主……”聲音滾滾如雷，直振寰宇。

    鬼塚大為感動，抬手壓下呼聲，歎道：“唉，既然大家執意如此，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隻一點，無論何時，勿忘吾族使命，但有一人活著，也絕不能讓奸人找到這太古寶藏！”

    眾人齊聲應是，鬼塚對高且閑道：“且閑兄弟，本想著你們藏身我這裏，必保無虞，沒想到最終竟是連累了你們！”

    高且閑笑道：“大哥，我不是說過嘛，我們夫婦的命是你救的，在外麵痛快地死，總比在水牢裏受那鳥窩囊氣好！”

    鬼塚讚賞地拍了拍高且閑的肩膀，突然聽見一聲“探子回來了！”接著就見到先前派去打探的人疾速奔來，近前跪下稟道：“爺，敵人大舉進攻，外圍兄弟……潰敗！”

    鬼塚驚道：“這麽快？”

    便在這時，地下傳來“哇”的一聲，哭聲甚是嘹亮，眾人均是精神一振，喜上眉梢：“族長夫人生了！”

    鬼塚更是激動，二話不說，一下子鑽入墳裏，高且閑哈哈一笑，搓了搓手，也要跟著下去，卻被開陽攔住，說道：“高先生不能進去！”

    高且閑這才意識到自己高興得昏了頭，連道失禮。

    不一會兒，鬼塚上來，神色間掩不住的欣喜，他將手中天隕金石鏟一揮，在手心割了道大口子，下人捧來一口碗接著不住流淌的血液。

    待血注滿一碗，鬼塚將手胡亂一裹，吩咐道：“七星長老候在這裏，保護夫人，聽到我的嘯聲，立時開壇祭血，不得有誤！其他人，隨我來！”

    高且閑見鬼塚豪情迸發，率先衝了出去，亦是心血澎湃，叫道：“大哥，我也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