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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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白羽仿佛被他說到痛處,仰天狂吼一聲,挺刀便往前砍,平百裏見白羽運刀已無章法,舉鐮一擋,卸去刀勢,緊接著猛一跺腳,暴射而起,鋼鐮直鉤向白羽頸間。
兩人之間仇怨極深,每一招每一式都拚盡全力。白衫看得心驚肉跳,拳頭死死攥住,生怕爹爹吃那惡人的虧。
平百裏一麵招架一麵找尋白羽刀法的破綻,他知白羽最擅長使劍,而如今用刀,定不如劍法嫻熟應手。
直鬥了百餘招,他終於看準機會,手腕繞花,鋼鐮從下襲上,他本想白羽會躲,自己便可趁勢變招,哪料白羽在這件事上受的刺激非同小可,竟不避不閃,斜刀來劈他肩頭。
平百裏把心一橫,暗道:“兩敗俱傷也好,看誰傷重先死!”
硬受白羽一記,半截刀沒入他肩部兩寸許,而他忍痛將鐮刀回掃,從肘部將白羽半條手臂削下,斷臂處登時鮮血噴湧。
平百裏以傷換傷,重創白羽,心下竊喜,將鐮刀遞到左手,使出一招“掘地千尺”,向白羽胸口剜去。白羽沒了兵器,見對方招式狠辣,忍痛橫出一腳,踢在平百裏股間,平百裏連退數步,鋼鐮也因此刺空。
趁此空當,白羽彎身欲拾地上長矛,誰知壓迫到傷處,鮮血再一次狂湧,登時頭暈眼花,一愣神間,平百裏早移身到他身後,揮鐮徑直插向他的後心。
白羽眩暈間隻覺背後一陣惡風席卷,有心欲躲,可他先前消耗太大,又受了重傷,拚盡全力才堪堪移開寸許。
平百裏眼見就要得手,猛地兩眼一黑,被一團汙泥裹住,他到底算是一號人物,雖生變故,手上力道卻是絲毫不減,鐮尖入肉直沒到底。他得了手,立刻鬆開鐮刀,迅速後退,抵在廟牆,生怕暗中潛伏著的強敵突下shā shǒu。
且道救白羽的是誰?正是一直掛在牆頭屏息觀戰的白衫,他看到爹爹被削去半條手臂,大驚失色,惶急之下,從懷裏摸到一把平日與白川捉鳥的彈弓,當下靈機一動,從地上抓把泥巴,揉成小團,使盡平生氣力,射向平百裏的眼睛,然後迅速躍下院牆,挽了父親左邊胳膊拔腿便逃。
也怪平百裏打鬥中太過專注,再加上下雨,否則以他的功力安能事先沒有知覺?
看著斷了半條胳膊,後腰插著一把鐮刀的白羽,白衫又驚又怕,邊跑邊哭,一口氣跑出兩裏地,白羽實在撐不下去,癱倒在地,白衫也跟著栽了一個大跟頭,他趕忙跳起,隻聽白羽有氣無力地說道:“孩兒,爹恐怕是不行了…”
“不會的不會的,您怎麽會死呢?”白衫哭出聲。
“衫兒別哭,你聽爹說,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有三個人,一個是你娘,一個是我師父,還有一個便是你,我不是個好父親,我沒能教你讀書、識字,還……還有習武,我想這是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說到這裏他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白衫不住搖頭道:“爹,你別說了,我不怪你!不怪你!”
吐血之後,白羽頓覺舒暢許多,接著道:“好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百裏老賊就能找到這裏,我知道你很擅長爬樹,一會兒你爬上那棵樹,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能出聲,知道麽?”
“嗯嗯,衫兒知道!”他一邊答應著一邊想:“爹必然時常在暗中關注著我,否則怎會知我上樹的本事。”原來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對白羽的一絲怨懣頃刻間煙消雲散。
白羽不知他心中所想,繼續囑托道:“逃了性命,你便到福州翠竹山尋一個人,他姓張,名卿許,字東升,人稱‘青蓮子’,乃是爹多年的摯友,你與他說你是我兒,他自會收留,記住了嗎?”
“嗯,孩兒記住了!”
白羽慈笑著撫摸了一下白衫的頭鄭重道:“好孩子,爹還要你答應一件事!”
“我答應,我什麽都答應!”
“你是我和你娘所有的希望,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白衫見白羽神色釋然,不禁心中悲愴,垂淚答道:“好!”
“好了,快爬到那棵樹上去,記住!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
白衫含著淚不舍地望了白羽幾眼,走出不遠,突然又回過身抱住白羽哭道:“爹,衫兒不要丟下您!我們要死一起死!”
白羽欣慰道:“有你這句話,爹便是死也瞑目了!”語罷抬手點了白衫的啞穴,白衫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羽再度憐愛地望了兒子一眼,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孩子,以後萬不可再意氣用事,爹當年因此做下許多錯事,如今悔之莫及。你娘十年前就已死了,爹之所以活著全是為了親眼看著你平安長大,如今爹氣數已盡,馬上就要與你娘相會,爹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個你收著,快去吧!”
白羽從懷裏掏出當年高且閑贈他的黑棋令,交到白衫手裏。
白衫來至不遠處一棵大雪鬆下,望望白羽,抱住樹幹,三兩下爬將上去。攀到繁茂處,凝目從針葉間眺望,就著熹微晨光果見平百裏拎著把尖刀順著血跡尋來,心裏一陣發怵,暗暗擔憂。
白羽強撐著從地上爬起,左手將插在後腰的鐮刀奮力一拔,鮮血頓時冒湧出來,他爬到離白衫較遠的另一棵雪鬆樹下,靠坐在樹幹上。
不久,雙目仍有些紅腫的平百裏來到,他看了眼躺在泥地的白羽,高聲道:“暗處的好漢,在下乃是空明城城主平百裏,請閣下現身一見!”
白羽心頭咯噔一下,以為他發現了白衫,平百裏等了一會又道:“好,既然閣下不願現身,就請不要幹涉我空明城的私事!”
白羽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心想:“原來先前衫兒迷了他眼,他隻當是暗處的高手對他手下留情!”
要知若是射中他眼睛的不是一團普通的泥巴,而是利器或者毒藥,他恐怕已然失明,平百裏以為對方忌憚他的身份才會留些情麵,故而搬出空明城以示警告,同時他心裏又對暗中那人存著三分忌憚,因此言語頗為恭敬。他又怎能想到對方隻不過是個十二歲大的孩子。
平百裏候了片刻,並未聽見回聲,心想對方可能已然離去,笑道:“狗賊,時隔十年,你終於又栽在我手上!”
“平百裏,你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什麽都沒落下。”
“死到臨頭,還敢……”
未待他說完,白羽猛地從背後摸出平百裏的那把鐮刀往頸間狠狠一抹。平百裏大吃一驚,想要阻攔已來不及,趕忙上前,隻見白羽脖頸如同泉眼般汩汩往外冒血,渾身一抽一搐,眼見沒得活了,平百裏那肯如此輕易便讓他死掉,趁他仍未死絕,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其實……”
白羽頓時瞪大雙眼,目眥欲裂,似乎恨到了極處。
平百裏哈哈大笑幾聲,一刀下去,將白羽頭顱砍下,白衫躲在樹上捂住眼睛不忍再看,屏住呼吸竭力控製自己不發出半點聲響,淚水卻如決堤之水般奔騰而下。
平百裏在原地怔了許久,扔掉尖刀,拎起白羽頭顱,逐漸遠去。
白衫在雪鬆上一直呆到晌午,才下來含淚收拾了屍首,用平百裏扔掉的尖刀在雪鬆下挖一個大坑,去破廟撿回父親斷臂,小心地與屍體一並埋在坑內,並用草枝掩蓋,在樹根處深深地剜了一個記號。
“咚咚咚”白衫磕了三個響頭默默流淚,在心裏道:“爹,早晚有一天,孩兒必手刃此賊,為您報仇!”
兩日來白羽對自己的嗬護照顧以及以往每年貿然探望的情狀登時在白衫眼前一一浮現,他想到今後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無依無靠,心底五味雜陳,終於難忍悲傷,伏在墳前嗚嗚大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