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破廟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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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氣奔出幾十裏,遠遠甩掉追兵,白羽下馬便拜:“哥哥大恩大德,兄弟沒齒難忘!”

    徐祺笑罵:“滾,跟我還說這些沒用的!”

    白羽道:“衫兒,快來拜見伯父!”

    白衫上前躬身道:“伯父好!”

    徐祺笑道:“好好好,長得真像你爹年輕時的模樣,不知這位是?”

    白羽介紹道:“愚弟白勝,人稱‘白日鼠’,這是他的兒子,白川。”

    徐祺聞言驚道:“莫不是相助晁天王順取那不義之財生辰綱的義士?”

    白勝聞言甚是得意,道:“正是小人!”

    白羽拿出幹糧,幾人邊吃便聊,白勝問起晁蓋去向,徐祺道:“聽說保正得公明哥哥所救,後來在梁山落了草!”

    白羽問道:“公明哥哥?可是山東呼保義,人稱及時雨的孝義黑三郎?”

    “你也知他?”

    “早聞此人仗義疏財,好交朋友,時常濟人貧苦,周人急困,響當當的好兒郎!沒想到此番做了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

    “……”

    大人講話,白衫白川插不上話,隻得在一旁聽著。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徐褀問道:“接下來兩位有何打算?”

    白勝道:“我想帶川兒上梁山投奔保正去!”

    白羽道:“照目前的情況,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對了,石頭,我本想先救弟妹出來的,結果得知她……她幾日前……病逝在獄中了!”

    白川眼圈一紅,淌下淚來,白衫心裏也是一陣難受,無論如何,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要說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白勝歎道:“也是我那婆娘命該如此,大哥休要自責!”

    忽然間烏雲蔽日,眼見一場大雨要來,幾人上了馬車,尋找地方避雨,行得五六裏,來到一間破廟,牌匾由於年久失修,早看不清上麵的字跡。進得廟來,隻見四處雜草叢生,正堂門前植著幾棵碧桃,滿樹紅花開得正旺。

    幾人剛進堂內,隨著“哢嚓”一聲巨雷,嘩嘩嘩下起雨來,堂內一尊丈高佛像,不少地方金漆脫落,到處蛛網灰塵,一股酸腐之氣。幾人在堂內搜集幹柴,生了火,烤些幹糧吃了,便就著人們上香祈願用的跪墊睡下。

    睡到四更,白羽忽的跳將起來叫道:“不好,追兵來了!”

    徐褀白勝即刻醒轉,凝神細聽,徐祺道:“嗯,東西南三個方向都有大批人馬,聽起來不像一路!”

    白勝道:“那我們往北逃啊!啊喲,我忘了,北麵是懸崖!這下完了!”

    白羽皺眉沉聲道:“隻有南麵是官兵,東西兩個方向都是衝我來的!”

    白勝道:“怎麽回事?”

    白羽道:“石頭,這些年我將衫兒交托與你,為的就是躲避這兩家仇人的追殺!”

    白衫聞言心中一凜,暗道:“爹原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腳步馬蹄愈來愈近,白羽道:“官兵相對江湖好手來說好對付些,你們一起向南突圍,我在這裏拖住他們!”

    白勝徐祺同聲道:“那怎麽行?”

    “我早在十幾年前就該死了,如今衫兒也已長大,我再無掛念,事不宜遲,快走!”

    徐祺心知事態緊急,容不得片刻遲緩,一把緊握住白羽的手道“兄弟,保重!”

    白羽哈哈笑道:“哥哥,衫兒就拜托你了!”

    “放心!”徐祺拔出腰刀,拉著白衫,連同攜著白川的白勝往南殺去。

    剛刷過一場大雨,四人奔在坑窪地麵,泥濘四濺。徐祺與白勝二人迎上官兵,奮力衝殺,闖出一條血路,但官兵像是打了雞血,玩命似的追趕。二人略一合計,決定分頭而行。

    徐祺拉著白衫往東奔逃,白衫畢竟年幼,體力不足,徐祺隻好將他背在身上,誰料徐祺疾行未遠,失足滾入一個積了水的泥坑,心裏暗道糟糕,白衫更是害怕,眼見追兵將至,徐祺決定將計就計,在白衫耳邊交代幾聲,兩人捏住鼻子,徐褀按著他的腦袋潛入泥裏。

    此時天色未明,眾官兵持著火把吆喝著從他倆身旁掠過,待聽官兵走得差不多時,才露出頭來,白衫本來就不會水,閉氣這麽一大會,胸膛仿佛悶著一團火,要炸開般的難受。

    好容易爬出泥坑,徐祺擦了擦白衫臉上的泥巴,長舒口氣,對白衫道:“你找個樹叢躲起來先不要動,我去看看你爹那邊的情況!”

    正待要走,白衫抓住他手臂,道:“伯伯,我也去!”

    徐祺頷首讚道:“好小子,有點膽量!走!”

    徐褀拉著白衫摸索回破廟,翻上院牆,隻見院內火把通明,百十個人肅然而立,看裝束應是兩派,一派女子居多,衣飾有紅有綠有白有藍,最前方站著一個矮個老婦,老婦約摸五六十歲,枯骨如柴,一張臉漿汁欲盡,像是一個垂死之人。她腕間纏著一條銀鞭,火把照映下,泛著瘮人的橘光。

    另一派皆是灰袍青帽,男子居多,為首者是一個與白羽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體格壯碩,虎目狼腰,額間束一條帝龍嘯天巾,手裏拎一把鉤齒鐮刀,眼瞼低垂,一副陰狠之色。

    白羽手執長刀,被兩派人馬圍在中央。

    除了火把燃燒的嗤嗤聲,四下靜穆無它聲響,忽然白羽道:“十幾年的恩怨,也是該了結了!”說著一個閃身便到了那壯碩男rén miàn前,雙目通紅,掄起長刀,帶著呼呼破風聲,橫空劈斬,那男人並沒有太過意外,甩起鋼鐮架過,冷笑幾聲。

    這時老婦的銀鞭抽到,白羽側身避過,老婦騰空躍起,身體在空中急速旋轉,白衫這才注意到,老婦雙踝間各有一道百節鞭,隨著她的旋轉,隻聽“喀喀喀”的聲響,兩道銀鞭竟然回直並成兩把利劍,整個人直如一個滿是鉤刺的lún pán向白羽撞去,聽她喝道:“還我女兒命來!”

    兩派人馬見駝背老婦一出手即是殺招,深長雜草在她腳下一盡化為齏粉,四散紛飛,紛紛向後躲閃。

    白羽刀長三尺,難觸其身,而老婦手中的長鞭卻能不時舞到,心知長久下去難以討到好,於是將長刀豎起,深深插入麵前土地,本圖阻擋劍輪轉勢,哪料老婦百節鞭製作材料特殊,合成的雙刃劍更是銳利無比,一下便將長刀削為兩半。

    白羽驚詫之餘,步步閃退,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縱身躍起,徒手抓住她的長鞭,強扯硬拽,老婦齊力不及,隻好漸停旋轉,但不知怎麽的又化劍為鞭,鞭隨腳起,如一隻三頭蛟蜃翻海倒江,直逼得白羽鬆手急退。

    白羽拾起半截長刀,與那老婦三條鞭又戰在一處。

    這下少了轉劍的威脅,兩人一時間打得難解難分,鬥得正酣,白衫注意到在旁觀戰的那個男人從懷裏摸出幾枚鎏金鏢,猜知他欲施暗算,不禁大急,正要告知徐伯伯,卻見徐祺早已翻身而出。

    “噹噹噹”三聲響,三枚鎏金鏢被徐祺攔下,聽他冷聲道:“平大城主,幹這種背後偷襲的勾當,未免有**份吧!”

    白羽與老婦聽到動靜,暫住打鬥,白羽認出滿身泥濘的人正是徐祺,連忙湊近,驚道:“哥哥,你怎麽來啦?衫兒呢?”

    徐祺低聲道:“說好的同生共死,又怎能扔下你?衫兒就在附近,就算是為了他,你也得活下去不是?”

    灰袍男人虎目圓瞪,怒道:“你是誰?膽敢壞本座的事!”

    徐祺對他毫不理會,仍是低聲道:“我知道你和他仇深似海,我引開那矮子,你殺了他後趕快帶衫兒遠走!”

    白羽還未來得及阻止,徐祺已扯脖衝著駝婦叫道:“喂,老矮子,你姥姥的臭不要臉,使的什麽古怪東西,去你爺爺的出溜拐彎屁……”他大罵著竄上廟頂,縱身而去。

    聽了這幾句不堪入耳的話,老婦miàn pí變得醬紫,她居於高位慣了,何曾受過這般謾罵,雖明知對方使的是調虎離山,卻仍是緊追了上去,仿佛勢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碎屍萬段才肯罷休。

    白衫趴在牆頭聽徐祺罵那老婦,心裏大呼痛快,見那老婦暴跳如雷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還好及時捂住了嘴,這才未被發覺。

    白羽見對自己最大的威脅被徐褀引走,握緊手中的半截刀柄,緊咬牙關,盯視著平百裏的眼光仿佛能噴出火來。

    平百裏仍記得多年前的那一戰,自己敗得一塌糊塗,被白羽盯得有些發毛,暗罵一聲,尋思:“不知他這十幾年功夫到底有何進展,莫要冒進而吃了大虧,且先試他一試再做定計!”

    他將手一揮喝道:“給我上!取此人頭顱者,賞千金!”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身後的二三十精壯子弟自不知做了炮灰,沒命價蜂擁而上。

    白羽好一番砍殺,直殺到隻剩平百裏一人時,平百裏冷笑道:“哼,殺妻偷生的小人,容你多活了這些年,武功隻有這點長進嗎?真不知道當初那賤人為什麽會選擇你!”

    白衫心頭一震,殺妻?爹的妻子不就是自己的娘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