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掃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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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這時,一道黑影由上飛下,一手持弓,一手搭箭,警惕地看著白衫兩人,這人赫然便是如定多多馬。她落在與那持匕首黑衣女相距一丈遠處,咕咕噥噥對著匕首黑衣女說了幾句,白衫一邊移動一邊觀察著她們。

    白衫瞧見匕首黑衣女目露茫然之色,當下一頭霧水,暗想:“難道她們竟不是一夥的?不,肯定又是作戲給我們看,想讓我們再上她當!”

    如定多多馬見她聽不懂自己說話,當即換了另一種語言,結果那人仍是疑然不答,亦覺十分納悶,於是改說漢語,道:“你是誰?”

    匕首黑衣女道:“朋友!”

    白衫見狀,心想看來這二人果真不識,那可不能任由她們聯手,否則對我們大大不利,當下衝那黑衣女哈哈笑道:“媳婦兒,都把她引出來了,不用再繼續演戲了,快快擒她要緊!”

    匕首黑衣女聞言怒道:“誰是你……”話未說完,突見如定多多馬箭頭轉向,對準自己,當下大驚,她藏於暗處觀戰久矣,深知如定多多馬神乎其技,兩人僅隔一丈之遠,箭一離弦如何閃卻?當即飄身後躍,躲於樹後。

    如定多多馬見她不懂吐蕃廝囉與西夏黨項兩語,本就心有疑竇,聽白衫之言,疑心更盛,又見匕首黑衣女迅捷避退,猶若見了猛虎,當下再無疑慮,認定她與白衫兩人合夥騙自己出來,又驚又怒,一箭射出。

    吟雪趁如定多多馬射出一箭再搭一箭的空隙,欺身而前,一柄劍往她身周各大要害攢刺。白衫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大呼小叫:“媳婦兒,快跑!她的箭會拐彎!”

    持匕黑衣女雖憤鬱,哪有空去搭理白衫,見那木箭果真繞過所依樹木,直追自己,淩空幾個縱躍,消失在林子深處。

    白衫奸計得逞,歡喜無限,左手拾起先才丟掉的鐵劍,往前兩步,與吟雪一前一後夾擊如定多多馬。如定多多馬見白衫右臂下垂,知他威脅不大,大部分招式用來抵禦吟雪,白衫趁其不備,鐵劍前伸,將她束在後腰的四五根木箭挑過,一齊斬斷,正欲再度上前,忽見先才那黑衣女又折了回來。

    如定多多馬身形一顫,暗想:“看來今日必死無疑了!”白衫卻知那黑衣女雖非是敵,亦絕非是友,眉頭深皺,不知她到底是何來路。

    那黑衣女二話不說,“歘歘”兩匕徑取白衫,白衫連忙側身趨避,心道:“她必是恨我輕薄,是以討我麻煩,當務之急是殺了長弓女人,去了這個威脅,再相助曲大哥殺那沙袋大漢。我打不過這黑衣女子,姐姐一人也無法殺得那長弓女,也不知師父那邊的戰況現下如何,莫大哥傷勢是否有所好轉,真是教人好生擔憂!事關泠寒闕眾人安危,我最好還是暫且退讓吧!”

    計議已定,一邊倒退一邊說道:“姑娘,有話好好說!先才情非得已出此下策,言語上輕薄之處,還望諒解則個!”

    白衫見她不僅毫無所動,反而殺招頻現,有些急了,又道:“看姑娘招式身法,你我素不相識,在下知道姑娘並非有意為難,隻是心下不忿,此刻在下身有要事,容在下解決之後,到時要殺要剮,悉聽姑娘尊便,如何?”

    黑衣女略有所動,手上慢了幾分,白衫趁熱打鐵道:“姑娘還有什麽要求,盡可說出,在下一一遵辦便是!”

    黑衣女住了手,道:“你先才將石子彈向草叢的手法是從哪裏學來的?”

    白衫尋思:“可真是奇了,‘亂石穿空’是四五年前救我出濟州府的女孩所授,我跟漆雕太動手時,他不住逼問我,眼下這黑衣女也來問,這手法究竟什麽來頭?人人對它好奇?”

    白衫想了想口上說道:“教我這套手法的人曾使我立下毒誓,不可對人提起她的姓名!”白衫確實不知那女孩姓名,如此撒謊,倒情有可原了。

    黑衣女揚起匕首厲聲道:“你說不說?”

    白衫見她這麽想知道,道:“姑娘,我既發了毒誓,即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不過,姑娘若當真想知道,我倒有個想法!”

    黑衣女問道:“什麽?”

    白衫道:“當初我發誓說‘絕不把她的姓名說給人聽,除非我要死了!’眼下我事情未能解決,你若此時殺我,我心有不甘,既是死了也絕不會告訴姑娘你,反正我是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倒不如待我解決了事情,自來領死,臨死之際再乖乖地說與姑娘聽,這樣既不違背誓言,又能化解姑娘心頭疑竇,可好?”

    黑衣女沉思了一會,道:“好,不過我也要你發下毒誓!”她聽白衫以死守諾,因而要他發下誓來才可放心。

    白衫喜道:“好,我張信對天發誓,解決了要事之後,若不親自向這位姑娘請罪,教我張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姑娘,在下生下來母親就起名張信,字重諾,意在期望我長大之後能做個信義之士,十六年來我視諾如命,做不到的事絕不輕易許諾,一旦答應了別人,即便沒有發誓,縱是刀山火海,也從未有一次猶豫過。姑娘且說個地點,三日後的傍晚,張信必來赴約!”

    黑衣女道:“此處往南三十裏有個枕楓亭,你要是敢食言,哼哼!”

    白衫連聲道:“不敢不敢!”

    黑衣女橫了他一眼,甩袖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吟雪聽白衫又來胡編鬼話,暗覺好笑,但見那黑衣女果真離去,心裏又對白衫的機智喝了幾聲采。

    如定多多馬將兩人談話聽在耳裏,終於知道中了白衫的離間計,一個衝動將原本可能同仇敵愾的朋友拒之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

    白衫再度搶上,與吟雪配合施展幻影劍法,一時劍光弓影,逼得如定多多馬連連後退。如定多多馬一夜苦戰,漸感不支,便在這時,傳來“嗚嗚”的號角聲,斷斷續續的三下,最後以極為尖利刺耳的割裂聲作尾收聲。

    如定多多馬精神一振,退開兩步,喝道:“兩位且慢,我有話說!”

    白衫聽得號角聲,隻道她援兵將至,故意出言拖延時間,道:“誰聽你說?看招!”說著加緊攻勢,雙腿交互上劈,劍走輕靈,正是一招“犬牙差互”,取自柳宗元《小石潭記》中“其岸勢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劍尖不住顫抖,難料具體方位,乃幻影劍法中惑敵製勝的厲害招數。

    如定多多馬將弓上下一擺,左手拍在白衫腳尖,她兩隻手都用來應對白衫,後方吟雪一劍刺她後腦,她腦後頭發被劍鋒逼向兩邊,隻得將頭一偏,才堪堪躲過。

    如定多多馬見兩人對自己連下殺手,一麵趨退閃避一麵道:“號角聲響,任務結束,我們不再是敵人了!”

    吟雪呸了一聲,白衫道:“之前一時婦人之仁饒你一命,沒想到你卻恩將仇報,終北師兄被你射死,你現在說什麽不是敵人,還想要我們放虎歸山,將來反咬我們一口嗎?”

    如定多多馬道:“怎麽是恩將仇報?我不也饒了你一命嗎?”

    白衫怒極反笑:“若非我先饒了你,你哪還有命饒我?當真可笑!”

    如定多多馬一想也對,道:“那好,算是我的不對,今生再不與你為敵!”

    吟雪道:“你的今生,就截止到今日吧!”

    如定多多馬雖非善類,但他好不容易在死人堆中爬到如今這個地位,絕不願輕易赴死,況且眼下任務已然結束,自己沒必要跟這兩人苦苦糾纏,當下道:“兩位究竟要怎樣才肯放我一條生路?”

    吟雪正要說“要你死!”陡見一道綠光升空,兩人知這是宮裏的緊急召集令,不知又發生了什麽大事,眼見不消小半柱香功夫就能殺了這個女人為終北報仇,實在不甘就這麽撤走,但終歸不得以大局為重,吟雪衝白衫使個眼色,兩人一齊罷手退開。

    吟雪就要離去,白衫抓住她的手臂,衝如定多多馬道:“你叫什麽名字?”

    如定多多馬!”

    白衫道:“好,那如什麽馬你聽著,念在你之前並沒有太過絕情的份上,我們再放你一馬,不過我們有一個要求,無論將來布羅星棋派你執行什麽樣的任務,你的箭不能指向我泠寒闕中任何一名弟子!”

    如定多多馬猶豫了一下道:“我不能保證不會將箭指向你們,但隻要在我知情的情況下,便不下殺手!”

    吟雪白衫聞言不再多言,立往綠光射起的方向趕去。

    白衫本沒指望她答應,而且就算她答應白衫也不一定會信,他隻想讓對方知道,這次不是他們有事在身,而是因饒她而離去。白衫領略了幾次她的箭術,著實又是欽服又是畏懼,心想這樣一來將來如若真的狹路相逢,她感念恩德,說不定還能像之前那樣箭下留情。

    離得遠了,吟雪笑罵:“你小子,忒狡猾了些!”白衫嘿嘿一笑,不做辯解。

    與眾人會合,才算了解情況,抵抗了一夜,敵人全部退去,兩位大人安然無恙,隻是隨行的大理國好手死了十幾個,四百匹良馬因受驚而散了大半,五輛大車上除了生金南珠鹿角犀皮等不易燒壞的進貢之物完好無損外,其他如絲綢、蠶被等都被燒毀,不能再用。

    泠寒闕這邊,終北陣亡,莫語、吟荷重傷,二姬負輕傷,白衫傷勢暫時不明,其他人雖無大礙,但緊張激鬥了一夜,一個個均是神困身乏。

    四下整頓一番,再度出發,行到中午,與聽天觀的人接頭,眾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荊姬槿姬分別為吟荷與白衫查看傷勢,未盈尺則不斷地給莫語輸送內力,以使他不至於斷氣,莫語受傷最重,背部露骨,掉了塊頭皮,最遭的是,肺腑皆被震傷,再加上失血過多,若不是未盈尺以內力護著他心脈,早一命嗚呼。

    候了良久,未盈尺出得門來,搖了搖頭,問二姬道:“情況怎麽樣?”

    荊姬道:“吟荷被野利彌牙抓到了麵部,性命無礙,隻是縱然救活,恐怕也無法恢複舊容。”

    槿姬歎道:“衫兒的手傷也很不樂觀,恰好刺中掌心,掌骨壞損,若不及時醫治,右手怕是就此廢了!”

    皺眉沉思片刻,未盈尺吩咐道:“莫語和吟荷的傷,回闕看能否請祖老出手醫治,至於白衫,離這兒三百裏處有座九溪山,那裏我有一位故人,最擅接骨,我親自帶他去,荊姬槿姬,你們帶其他人速速回闕。”

    二姬應是,休整一晚,辭別兩位大人及聽天觀掌觀龍爪鷹,泠寒闕眾人回闕,未盈尺則帶著白衫徑往九溪山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