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爭吵

    上個月又刷爆了，少蓮。”守正姑父看著信用卡賬單說，“我們得節省開支。”

    我的山地車！我要去三亞！”高中朝守正姑父大吼，他不喜歡“節省開支”這四個字。

    臭小子，少不了你的。”守正姑父對高中笑罵道，然後轉向唐凡，臉色也跟著陰沉下來。

    要交多少錢？”他沒好氣地說，“要是超過一千，我建議你主動去退學。”

    唐凡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高守正夫婦討厭任何不尋常的東西。如果他們看到這張“神奇”的入學通知書，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他可能再次被關進小屋裏直到暑假結束。

    別冒傻氣了，快說！”少蓮姑媽對他尖聲叫嚷。

    一——百——五——”唐凡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個數字。

    一百——多少？”守正姑父的聲音裏充滿了懷疑，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小子。”

    一百五。”唐凡說，這次他沒有結巴。

    你——竟然——敢——戲弄——我們！”守正姑父的大臉龐瞬間漲成了醬紫色，他惡狠狠地盯著唐凡，恨不得立刻把他揍成肉餅。“你還沒睡醒嗎？小子！”

    高中坐在一旁嘿嘿直笑，老爸教訓唐凡是他最喜歡的節目之一，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厭倦過。

    唐凡哥哥沒有瞎說，”高興突然插嘴說，“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學費——一百五十——貫——銅錢。”

    貫？銅錢？”守正姑父低聲重複了一遍，仿佛聽到了外星語。他困惑地看了一眼高興，他相信自己的乖女兒是不會騙他的。於是突然起身，一把將唐凡手裏的兩張信紙都奪了過去。然後用一隻手把其中一張信紙抖開，朝它瞥去。他的臉一下子由醬紫色變成了青綠色，比閃爍的霓虹燈變得還快。

    少—少—少蓮！”他氣喘籲籲地說，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比賽。而他的臉已經變得像灰色的燕麥粥一樣灰白了。

    高中見狀，立刻重新對信產生了興趣，他想把它搶過來看，可是守正姑父把信舉得老高，他夠不著。少蓮姨媽好奇地把信拿過去，

    守正！哦，不！守正！”她尖利的嗓音都快把屋頂劃破了。

    他們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似乎忘了還有三個小孩在屋裏。高中不習慣被人冷落，尤其是從小對他言聽計從的爸爸媽媽，他用拳頭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巨響。

    我要看那封信！”他大聲說。

    爸爸，上麵寫得是真的嗎？”高興瞪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下撲閃著。“真的有仙人？”

    仙人？”高中瞳孔收縮，他突然撞向守正姑父的身子，試圖把後者壓到在地板上好將信紙搶過來。

    可噸位更重的守正姑父猶如泰山一般，站在原地巋然不動。他把兩張信紙塞進了衣兜裏，

    你們三個，通通給我出去。”他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

    唐凡沒有動。

    把信還給我，”他氣呼呼地說，“它是寫給我的。”

    讓我看！”高中用命令的口吻說。

    是真的嗎？”高興充滿希望地問。

    有人在故意戲弄你，小子！一場惡作劇罷了。你是不是在外麵得罪了什麽人，嗯？”他對唐凡說，“信我沒收了，我們家不允許出現這種鬼話！”

    如果守正姑父一開始就這麽說，唐凡十有八九會相信，因為他也是這麽認為的。可守正姑父剛才的一係列反應，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封信絕不是惡作劇那麽簡單。

    我要我的信！”他大叫說。

    高中抱著守正姑父的臂膀不放。

    出去！”守正姑父吼了起來，他揪住唐凡和高中的脖頸，把他們倆扔到了院子裏。於此同時，高興也被少蓮姑媽連哄帶攆地趕出了客廳。

    砰地一聲，正房門被重重地關上。他們三個人都火冒三丈，紛紛把耳朵貼在門縫上，想知道裏麵的兩個人究竟會說些什麽。

    守正，”少蓮姑媽用顫抖的聲音說，“你看看信封上的地址——他們怎麽會知道他睡在什麽地方？他們該不會一直在監視我們這棟房子吧？”

    守正姑父的嗓子咕噥了一聲。他一直沒有告訴她十二年前那隻她找了好久的毛絨玩具狗其實是一個老妖婆變得。他忽然想起當年那個白胡子老頭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我們隨時都會出現在您身邊。

    他不由得打了一個顫栗。“是啊——監視——暗中窺探——說不定每天都在跟蹤我們！”他憤憤地抱怨起來，好似一個怨婦。

    那我們該怎麽辦？守正？我們要不要回信？告訴他們我們不想讓他去——”

    唐凡能夠聽見守正姑父在地板上走來走去時腳下的皮鞋所發出的“蹬蹬蹬”的聲音。

    用不著，”他終於說，“沒看到那張小的信紙上是怎麽說得嗎？他需要監護人的簽字才能到那所該死的學校去，而我們就是他的監護人，隻要我們不簽字，他就沒法離開這裏，那群人也沒有辦法。我記得你曾聽你的——哥哥——說過，少蓮，他們也是講法律的，對吧？”

    好像是——”

    少蓮，我決不允許他們中的任何人再次進入這座院子。我們曾經發過誓，要製止這種聳人聽聞的荒唐事。我們家不可以再出現怪物了。”

    可是——”

    我們來個按兵不動這是最好的辦法就這麽辦”

    當他傍晚，守正姑父下班回來，做了一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他竟然到小屋去看望唐凡。

    我的信呢？”守正姑父剛剛擠進門，唐凡就問，“那是我的入學通知書。”

    我已經把它燒掉了。”守正姑父直截了當地說。

    唐凡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他。

    沒錯，我燒了它，是的，今天中午就燒掉了。”守正姑父略帶得意地說。

    你怎麽可以——那是我的信！”唐凡生氣地說，“寫給我的信！”

    住嘴！”守正姑父咆哮起來，屋頂橫梁上的一縷塵土被震了下來。他做了幾次深呼吸，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但看起來像苦笑。“那根本不是什麽入學通知書，就是一個惡作劇，別當真。”

    既然是惡作劇，你為什麽不把信還給我？為什麽要燒掉它？”

    不準問問題！”守正姑父吼起來，大概過了一分鍾，他才說：“唔——像你之前說的那樣——你考上了一所好中學，你姑媽和我重新考慮一番認為你可以住校，畢竟學校離得這裏有些遠，把時間浪費在路上非常可惜還有，你不用穿李嬸孫子的那件舊校服了，等開學後你姑媽會出錢給你買一件新的就這樣。”他立刻轉身離開小屋。

    吃過晚飯，少蓮姑媽破天荒地沒讓唐凡刷碗，而是勸他早點回屋休息。唐凡知道她害怕他再糾纏那封信。

    唐凡把身體盤成弓形縮卷在狹窄的小床上，心中歎了口氣。如果是昨天，他們告訴他可以住校，他想他會興奮得一晚上都睡不著。可今天他卻寧願天天走路上下學，天天夜裏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睡覺，隻為換回他的信——那封看似離譜，實則大有玄機的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