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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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扔在大馬路上。
那個男人喜怒無常,我也習慣了。
唯一不清楚的是,那人讓我“滾”之前,我說的哪句話惹怒了他。
我的包都在沈三千那,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禮服雖然華麗,卻難掩我臉上的淒惶。
我像是被打包好丟棄的垃圾,外表光鮮華麗,內裏早已腐爛。
在公路上走了近二十分鍾,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哦不,不是攔。
這輛出租車到我跟前就停下了。
沈三千打開後車門,招呼我上車,“韓信跟我說你在這。”
我坐進去沒說話,攥緊了指尖,刺得掌心生疼。
“怎麽了?”她掏出粉撲,替我補妝,動作輕柔,眼神揣著抹探究,有些猶猶豫豫不敢問的樣子。
“我跟他說,全天下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愛上他。”
車窗外喇叭聲不絕於耳,明明嘈雜的很,我卻聽得清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那樣機械不帶任何感**彩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人的嘴裏發出。
陌生而安全。
手被抓住,沈三千麵色複雜地看著我,“夏秋,實在不行,和他在一起試試吧,對比其他人,他對你也算很好了。”
耳邊驀地響起那人狂妄霸道的宣言:“我要你這顆心,要你整個人。”
我吃吃地傻笑,笑容盡顯悲涼,“他對我好,並不是因為喜歡。”
我轉頭看向窗外,聲音被熱風吹變了調。
“三千,你該知道的。”
別說一天前剛經曆了那件事,就是沒有經曆過那樣惡心的事情。
“全世界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就他,不可能。”
大三那年的夏天,是個多事之夏。
和其他人一樣,我們麵臨著實習畢業。
因為學的建築專業,我接了工地的一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從學校往工地趕,吃盒飯,短短一周,瘦了五斤。
為此,還和金懿軒吵了一架,當然,最後我又乖乖認錯,已經上了一周班,辭了就沒了工資,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金懿軒好歹同意我做完一個月。
我本來打算拿到實習的第一份工資,再去租房子,金懿軒卻擔心我租房子不安全,硬是帶我住進了他哥哥的私人豪宅。
他哥哥是企業大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有三百天住在公司。
這麽大個房子,居然沒什麽人住。
最後那點不安也丟掉,我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
這個地方,離我工作的工地隻有三站車的距離,我甚至可以中午回來午休,偶爾空了,還會做點午飯和金懿軒一起吃。
周六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在泳池裏潛泳,就看到岸邊站著隻穿著內褲的金懿軒,平素他穿著衣服,倒是沒看出來有這麽多肌肉,兩條筆直的腿剛勁有力,在岸邊正在做拉伸運動。
我偷偷笑著,在水底下浮了過去,然後猛地衝出水麵,拉著他的腳一用力,就把他拖下了水,隨後跳在他身上,閉著眼睛親他。
我到現在還能想起所有的細節。
熾芒的太陽。
涼爽的池水。
在嘴唇剛碰上去那一刻,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指尖下的胸膛堅硬如石,筋脈鼓動著,彰顯著主人駭人的力量。
金懿軒很少健身,他的身材不是這樣的,嘴唇也不像這樣特別冷。
我瞬間反應過來什麽,猛地推開他,卻被他一下子掐住脖子往下壓,在水裏猛灌了好幾口池水,才被他提起來,冰冷的表情配著冰冷的口吻,“你是誰?”
我被池水嗆得接連咳嗽,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胡亂推他,誰知這男人又故技重施地把我壓到池水裏猛灌,這下灌得我出氣多進氣少,我浮出水麵那一刻嘶啞地喊金懿軒的名字,他才停下動作。
金懿軒聽到動靜趕了過來,二話不說跳下泳池,過來把我圈在懷裏,“哥,對不起,沒來得及介紹,她是夏秋,我女朋友。”
男人的手從我脖子上離開那一刻,我才感覺活了過來。
“夏秋,他是我哥,你叫他大哥就好。”
我回頭抱著金懿軒,渾身止不住發抖,邊咳嗽邊嗆出眼淚,又覺得丟人,就沒有回頭同他那位大哥打招呼。
金懿軒笑著摸我的背,“沒事了,我們上去吧。”
被他拉著,我才發現自己手腳發軟地渾身使不上力,到最後還是被他拉到了岸上,給我披了條大毛巾。
也是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是最xìng gǎn的三點式,用來勾引金懿軒的,卻被那個人給攪和了。
我回頭,隻看到那人抬腿邁出池麵,冷著臉吩咐岸邊的助理,“把水換了。”
第一次感受到,害怕的情緒裏攪進了一份委屈。
隔著距離,隻看到男人刀削的輪廓,陰戾的眉眼,那雙陰沉的眸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猛地掃過來。
我霎時醒了。
沈三千在我肩膀上睡得正香。
回過神,才想起來我買了回岐市的票,沈三千不放心我,硬要陪著我,就一路跟著我。
一路昏昏欲睡,居然夢到了三年前,更可悲地是,冒了一身冷汗。
下了車,才覺得燥熱。
到岐市已經傍晚,空氣裏的顆粒慢慢浮動著,把人身心裏的躁動不安浮動到了最高點。
沈三千一路不停問我要做什麽。
她直覺總那樣準,我搪塞不了,就低著頭瞎扯,反正她也不信。
她跟著我跟防賊一樣。
看我進超市買水,她也拿了**水,看我買刀,她也她愣了下,回過身抓著我手裏的刀不放,目光驚恐地問我,“夏秋,你要幹什麽?”
我摩挲著刀口,眉也不抬,“家裏菜刀壞了,換一把。”
她訥訥鬆手。
我就拿著刀回了小區,一路上鄰居看到我都紛紛繞著走。
大概是我為了省下兩毛錢沒要個袋子的緣故。
我手提著菜刀,一樓一樓地爬上去,到三樓走到走廊盡頭最裏麵一間,開始敲門。
敲了很久,都沒人開門。
我就揮起刀砍下去,門是木門,鎖是鐵鎖,沒砍幾下,刀口就花了。
沈三千看我發了瘋似地砍,有些害怕地抱住我,“夏秋!你冷靜!冷靜!”
聲響太大,驚擾了整個樓層的人,年糕伸出脖子看到是我,立馬走過來,化著濃妝的臉看不出表情,隻看到那雙貼了假睫毛的眼睛又大又嚇人,“小秋姐,房東被jǐng chá帶走了。”
我頓住手,刀掉在地上,發出鈍響。
四麵八方的鄰居紛紛都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場麵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什麽。
我什麽都聽不清,隻聽到年糕嘖嘖地歎息,她嗓門兒大,聲音又脆又響,別說這一層能聽到,就是樓下遛狗的也能聽到。
“房東太慘了,被人打得渾身是血,倒在雨地裏,jǐng chá說他私藏毒品,把他抓走了,昨天還有jǐng chá過來問話呢,說是房東舌頭被人拔了,做不了記錄,直接判了死刑。”
一時間,所有的鄰居都參與進來。
“我也看到了!”
“不止舌頭,褲子裏一灘血哎呀,造孽啊”
“我那天聽到動靜了,出來一看,走廊上全是血”
有人指著我,“我那天晚上看到房東在她家門口。”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全都膠在我身上。
那些目光像針一樣,刺得我無處可躲。
我震了震,手指不可抑製地發著抖,這樣的場麵,像極了記憶深處最黑暗的一段。
手上傳來熱意,年糕拉著我,殷切地問,“小秋姐,jǐng chá沒找你嗎?”
我僵硬地搖了搖頭。
幾個鄰居紛紛嘖嘖納悶,“那真的奇怪了,房東肯定得罪了什麽人。”
沈三千拉著我的胳膊,示意我走。
她似乎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聽到這些,眼裏沒有半點驚訝。
她見過那個男人。
我卻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撒謊。
耳朵裏又進了道聲音,年糕疑惑地問,“小秋姐,那天房東過去找你收房租嗎?”
我點點頭,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
她也看得懂臉色,不再問,又挑了個別的話題,指著我的衣服驚歎,“小秋姐,你今天相親嗎,穿得好隆重。”
我看了眼自己身上染了灰的豆沙裙,沒什麽表情地說,“沒,朋友結婚。”
年糕的臉色變得訕訕,大概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她也不好意思再說話,準備回去了,剛轉身,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回過頭看著我,“對了,你前男友來找過你。”
我愣愣地抬頭,沈三千已經不敢置信地瞪著我,那眼底就差寫著,“金懿軒來找你?!”六個大字了。
大概我倆的眼神都有些駭人。
年糕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補充,“就那天在樓下那個,我看過他幾次。”
哦,是許山。
那天手機充了電,沒看來電和短信。
如果當初看了短信,我大概不會回來,更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心口驀然一痛,我蹲下身,指尖發顫地撿起菜刀。
年糕還站在麵前,有些神秘地樣子湊近我,“房東的胼頭還來這裏找過他,我悄悄跟你講,我才知道房東陽痿,花錢買女人都是隻能裝裝樣子”
手裏的刀驀地墜在地上。
“你說什麽?!”
耳邊分不清是沈三千的怒吼還是我的嘶聲,隻覺得那聲音太過悲愴,天靈蓋都掀出一股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