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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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遙遠的回憶像漲潮的潮水一樣洶湧衝進腦海。
我幾乎都快忘了當初自己是怎樣一副委屈的表情搖著腦袋說不的。
卻始終記得那一刻,內心深處地動容。
也在那時明白金懿軒為什麽要說,這個男人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的好。
回過神來,酒桌上的幾個人已經喝了起來。
金餘似乎也喝了幾杯,我暗暗咋舌自己這個助理當的實在不稱職,搶在另一個負責人敬酒之前攔了下來,“我是助理,我代金總喝了。”
酒杯還沒到嘴前,就被一隻手中途攔了。
金餘一口悶掉,神色淡淡地,“她近期不能喝。”
我,“”
沈三千正在喝酒,聽到這話猛地噗嗤吐了出來,離她最近的負責人被噴得滿臉的酒水,表情有些可怕。
那邊忙著找紙巾擦臉。
這方,我盯著金餘冷硬的側臉,突然搞不明白這廝玩的哪一出了。
但凡我把酒接過來,他都大手一伸攔到自己嘴裏。
在座的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了,幾個酒店負責人笑嗬嗬地問,“金總,這位是助理?”
金餘瞥了我一眼,眼底的笑意流光般轉瞬即逝,“對,我助理,我慣的。”
我,“”
大概是他來者不拒的態度感染了幾個酒店負責人,三個男人同時站起來舉杯,“金總,我們敬你。”
金餘往椅背上一靠,朝後打了個響指,“韓信。”
韓信盯著伸到麵前的三杯白酒,咽著口水一臉菜色,“先生,我也是你助理。”
金餘掀起眼皮,“哦,要我摜你?胳膊還是腿?”
韓信,“”
我,“”
沈三千,“”
幾個負責人,“”
這一夜似乎冥冥中注定不會安生。
酒席結束後,沈三千留在酒店和負責人商討酒店新規章製度,我擔心坐金餘的車到不了沈三千的家,索性也賴在酒店,等沈三千下班。
金餘喝的有些多,眼睛有些發紅,看我堅持不跟他一起回去,隻用灼灼的眸掃視著我,那目光太具侵略性,刮在臉上,一陣熱意。
他站在車門那,身高腿長,整個人融入暗沉沉的夜色裏,削肅冰冷中隻一雙眼透著熱度。
他說,“夏秋,過來。”
我站在那沒動,笑著婉拒,“那啥,我等三千下班,金總慢走。”
男人眼底的灼熱絲毫不減,他大跨步挾著股夜風過來,捏著我的下巴輕輕印了個吻,轉身就走了。
走了
回酒店包間的路上,我的腳步隱約還有些飄,耳朵發著熱。
他似乎醉了。
所以唇齒摩挲間才說出那樣一句話。
沈三千有個獨立休息室,一打開門就是一股熱氣撲麵。
空調壞了,我喝了杯冰水解熱,然後躺在沙發床上休息。
許山今天一整天都被金餘調在外麵跑建築公司搶單子,大概是心裏雖然不爽,但是效果顯著,所以沒有反抗,很認真地在做。
他給我發了兩條短信,一條是認真吃飯,一條是早點睡覺。
我握著手機,回了句,你也是。
閉著眼,滿腦子都是金餘的唇貼過來時,那句又低又啞的話。
“夏秋啊夏秋!不要再想了!”我拍了拍腦袋,把臉埋進沙發枕裏。
心跳仿若擂鼓。
等了很久,沈三千都沒有到休息室找我,我敵不過困意睡著了。
是被痛醒的。
剛喝完冷飲就來了大姨媽。
我心都涼了半截
生理痛堪比產前陣痛。
我掏出手機給沈三千打了diàn huà,那邊許久都沒人接,疼痛讓我手指都在發抖,手機掉在地上,我皺眉閉著眼摸索,下身一陣熱意混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疼痛,我把唇咬破了,破碎地發出一聲,“疼”
沈三千一直沒回來。
手機離我半米遠。
我一點力氣都沒有,疼痛不自覺沁出滿臉的淚。
我咬牙跪著爬了幾步,摸到手機按了個號碼。
diàn huà接通時,我聲音都發不出。
隻聽到那邊低啞的聲音帶著詢問,“夏秋?”
眼淚就愈發洶湧。
意識都模糊了,我卻還聽到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委屈地喊,“哥,好疼”
像是回憶的閘門被拉開。
突然間,腦子裏湧入一連串鮮活的記憶。
那樣清晰的記憶。
恍如昨日。
三年前的那個酒吧之夜。
我給他當了總裁助理。
我給他擋了所有的酒。
回去的時候,坐在車裏,胃就不太舒服,一個勁想吐,我但凡捂著嘴,身邊的男人就陰沉地睨著我,大有我敢吐出來他就敢掐死我的架勢。
我一直憋到大房子裏,才趴在馬桶上吐了個痛快,隨後洗了個澡早早睡了。
夜裏肚子一陣發痛,寒意上湧至頭皮,我翻來覆去地,最後滿頭冷汗地從床上滾到地上,胃裏的酒精作祟,本該下周來的生理期居然提前了。
生理痛可以痛死人。
我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到洗手間,在馬桶上抱著肚子痛得哭了好半天,才草草拿了些紙墊了下,又爬到床上,抱著肚子shēn yín。
迷迷糊糊間,聽到耳邊有聲音問,“怎麽回事?”
有隻冰涼的掌貼到我臉上,凍得我一個激靈,我含糊不清地喊,“冷”
那人似乎愣住,困惑地問,“冷?”
我滿頭的冷汗,渾身都散著寒氣,肚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攪動一樣,疼得我咬著牙嗚嗚地哭,我一邊哭一邊喊疼。
身邊那人有些不耐,口氣十分冷硬,“閉嘴。”
我才知道不是金懿軒。
如果是金懿軒,才不會這麽冷淡。
這樣想著,那份委屈更甚,我睜著淚眼控訴地喊,“我疼還不能喊嗎!”
房間裏沒有開燈,我看不清頭頂的男人,隻看到一個漆黑的輪廓。
黑暗中,男人一聲不吭,隻有淺淺的呼吸聲提醒我,他還在。
男人掏出手機不知道在幹嘛,隨後突然彎身把我抱了起來。
我被他嚇得都忘了哭,隻盯著他模糊的臉,腦子裏像是進了屎,突然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所以你要把我丟到外麵?”
男人腳步一停,擰眉看了我一眼,目光裏滿是威脅和警告,“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扔到泳池裏。”
我立馬閉嘴,疼得不行就哼哼。
這個懷抱實在過分溫暖,短短家門口到車門的距離,我差點被騰空的溫暖舒適給麻痹到睡著。
男人把我扔在副駕駛,給我披了條加厚的大毛毯,又給我係了安全帶,他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時,我有些魔怔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鼻尖好似碰到了什麽,等我睜開眼,男人已經關了車門,走到了駕駛座。
到醫院,透過大廳的時鍾,我才知道此時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
也是在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個男人有嚴重的失眠。
醫院的燈光太過刺目,我暈暈乎乎地被男人抱著進入不同的診室,隨後有醫生問我各種問題,我頭疼得厲害,就把腦袋埋進男人的頸窩,帶著哭腔喊,“疼,我好疼”
男人動了怒般聲音特別嚇人,“開藥啊!聽不到她喊疼嗎?!”
我不安地在他懷裏動了動,隻覺得某處不受控製地傾瀉如潮。
我用力抓著男人的衣領,又委屈又痛苦地喊,“出來了出來了,我要去洗手間。”
男人臉色一黑,出門抓了個小護士就問,“有衛生棉嗎,夜用的。”
我腦子裏昏昏沉沉還在思考,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懂,以前是不是幫女朋友買過。
小護士磕磕巴巴,“有,有。”
男人立馬指著洗手間,“待會送過來。”
男人似乎天生自帶領導風範,一句尋常的話從他嘴裏出來就像命令一樣,小護士聽完連連點頭,轉身就去找東西去了。
看他抱著我往男廁跑,我就伸出手扒著門委屈極了,“女廁,我不要進男廁”
男人臉色更黑,定在那瞪了我半晌,隨後像是妥協一樣抱著我進了女洗手間。
我猜測,他一定第一次進女洗手間。
女洗手間正在洗手的病人瞪圓了眼看著我們,卻一句話都沒說,衝到門口看了看確定是女洗手間的標誌,才三步兩回頭地走了。
男人抱著我踢開一道廁門,把我放在馬桶上,就轉身走了出去,我沒力氣關上廁門,隻好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把濕透的紙巾抽出來扔進垃圾桶,然後抱著肚子坐在馬桶上直喘氣。
隔了片刻,聽到外麵有女聲,緊接著是低沉好聽的男聲。
雖然冷硬,可聽在耳朵裏莫名舒心。
隨後,男人進來,直接遞給我一片撕開包裝的衛生棉。
我咬咬牙拚了力氣站起身,把東西剛換上,還沒來得及坐在馬桶上,男人就端著一個塑料杯遞到我麵前,“喝了。”
我站在那,兩腿還哆嗦著,就被迫仰頭灌下。
是紅糖水。
滾燙滾燙的紅糖水。
雖然燙,我還是忍耐著全部灌進了肚子裏。
身體陡然熱了起來。
我擦掉被燙出來的眼淚,抽抽鼻子,朝麵前的男人啞啞地說,“謝謝你。”
感覺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被這個男人解救。
男人沒說話,扔掉紙杯就作勢過來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