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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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多!你給我出來!”
四合小院裏,隻住著我們一戶,所以,我一進門,就仰天一聲怒吼,絲毫不介意會不會嚇到路過的居民。
炎炎夏季,進門就是一排青綠小植,房簷垂著幾盆綠蘿,大片翠綠的爬牆花環環繞繞,把整個房簷罩成一片翠綠色,綠中映著點點紅。
門口一個人工大池塘,幾隻綠毛龜趴在池塘中央的石塊上曬太陽,被我一聲吼嚇得嘩啦一聲竄池子裏。
“許山!你別以為,你們倆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們!”我氣急敗壞地衝進客廳,扔下包包和手機,打開一扇扇房門。
我像個精神病人一樣,在大廳裏挨個打開房間,差點轉暈了頭。
“雖然,我確實找不到!”我停下來,盡量心平氣和,心口的怒氣卻蹭蹭不減反增,“但是!”
“你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二!”
廚房方向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帶著股義正言辭地架勢,“春春,是十五,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快步挪過去,打開放碗的櫃櫥,盯著裏麵那個小個子,齜著牙冷笑,“哦,是嗎?”
“山爸救我!”
許小多猛地從我腿邊跑掉,小短腿衝到客廳就把窗簾拉開,露出許山穿短褲的長毛腿,抱著許山的小腿肚就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山爸啊救命啊!”
我齜著牙,擼起袖子,“你們倆都跑不了!”
“等,等會。”許山無奈地捂著眼睛,“我,我倆還沒吃飯呢。”
“還想吃飯?”我咬牙切齒地瞪著一大一小。
許小多瘋狂點頭。
許山含羞帶澀地點頭。
“好!”我換上笑,朝廚房抬手一指,“今天你們倆做飯!”
許小多直接抱著許山的小腿肚跪倒。
許山,“”
我在沙發上氣鼓鼓地坐著,聽著廚房裏一聲賽過一聲地稚嫩哀嚎。
“啊,割破了!流血了!”
許山安撫的聲音,“沒事,用水衝一下,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啊,好疼啊!”
“唉,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別哭啊,我給你吹吹。”
“我就知道,我是你們撿來的。”許小多帶著哭腔的聲音,“沒人疼也沒人愛,我就是那顆孤零零的小白菜”
實在聽不下去,我擼了把袖子衝進去,“行了行了,你們倆給我出來!”
“春春”許小多立馬蹭過來抱住我的腿。
這個鬼靈精怪的熊孩子,臉上哪有一滴眼淚,手上哪有血,手裏連菜葉子都沒沾。
分明就是和許山一唱一和。
媽的。
“你給我站牆邊!反省!”我板起臉瞪著他,聽到身後傳來許山奸詐的笑聲,頓時轉身指著他,“還有你!”
隨後。
我在廚房做飯炒菜。
那倆站牆角一動也不敢動。
四個菜上桌後。
我坐主座,他們倆一人一邊。
兩個人心懷鬼胎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開口,隻盯著桌上的菜流口水。
我用筷子敲了敲桌麵,故意十分嚴肅地問,“公司婦女節送的洗發水護理液呢?”
許小多求救地看向許山,許山剛想開口,被我惡狠狠一瞪,立馬托著下巴裝深沉。
許小多弱弱地,“我們同學喜歡,我就賣給她了。”
“你們同學?”我挑起眉毛盯著他,“許小多同學,你看著我,你三歲的同學怎麽想起來買洗發水的?”
“這個啊,這個也很奇怪啊,對啊,她為什麽想買呢?”
“許小多,我現在很嚴肅地告訴你!你們老師今天打diàn huà給我了,說你已經在班級裏成功xiāo shòu了二十七**洗發水,三十**護理液,十五條毛巾。你把錢還給同學,那些都是公司免費送給媽媽的,本來就是免費的,你為什麽要賣給同學?”
“春春,你也工作那麽久了,等價交換肯定知道對吧,買東西得給錢對吧,就算那個東西是免費的,但是所有權是掌握在我們手裏的啊,我隻是把物品的所有權賣出去,讓他們享受使用權而已。”
我,“”
這些話不用多說,肯定是許山這個老狐狸教給孩子的。
“春春,我好餓”許小多委屈地癟嘴。
我氣都不知道往哪兒撒,隻把臉轉到一邊,“許山,你看著辦吧。”
“咳咳。”許山用袖子掩嘴,“那個,小多,你不如把最近賺的錢分媽媽一半?”
許小多委屈臉一收,濃黑的小短眉皺了起來,“不要。”
許山尷尬地把自己口袋裏的錢包拿出來,往我手邊一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我翻了個白眼,隨後轉頭盯著右手邊的小個子。
許小多對比同齡人是要高出一些的,大概遺傳了那個人的高體格。
坐的凳子是去年找家具公司量身打造的,近來一年他長高了些,坐在那和我對視,視線也是齊平的。
這樣看著,他的眉眼和脾氣也愈發像那個人了。
我歎了口氣,“許小多,你老實告訴我,你一個小孩子,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許小多低頭噘嘴,“我想買個禮物。”
我十分訝異,這個才三歲半的小孩子,怎麽會想著自己賺錢買禮物。
而且,根據他學校老師tí gòng的數據,這個熊孩子在他們班裏起碼賺了三四千以上。
“買什麽?”我問。
許小多用食指放在自己嘴巴前,笑著說,“保密。”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要多少,媽媽給你好不好?”
“不好。”他嘟起嘴巴,有些委屈,又極力忍著委屈,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安撫我,“春春,我答應你,以後不賣給同學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笑一笑”
我忍不住被他氣到笑出聲,歎了口氣,“嗯,好。”
飯後,許小多在我懷裏午睡。
他的臉肉嘟嘟的,眼睛閉著,睫毛又長又彎。
透過這樣的眉眼,仿佛能看見放大版的那張臉,陰戾著一雙漆黑發沉的眸。
許小多出生那天,我難產。
那是高中生即將高考的炎熱天氣。
我在產房裏痛得撕心裂肺,醫生的胳膊都被我抓了個破。
許山不停打diàn huà問我,“要不咱們剖腹產吧,啊?你說你遭那罪幹什麽?我給你買了金嗓子胖大海,你緩緩,別把嗓子喊破了”
氣得我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生產後大出血,索性,孩子很健康。
孩子抱到麵前那一刻,我哭得很悲愴,直到出來後,看到門外哭得滿臉是淚的許山時,才忍不住笑出來。
“你哭什麽?”我問。
“不知道。”許山撇開臉,抱著孩子的手有些發抖,“夏秋,我第一次抱剛出生的孩子。”
我虛弱著嗓音,“我也是。”
昏睡前,我看見許山虔誠地親吻孩子的額頭。
那樣小心翼翼。
像是捧著塊稀世珍寶。
他輕聲呢喃,語氣珍重,“寶貝,歡迎你。”
我從沙發上醒過來,一想到以前,再想到現在,就想把躺在另一張沙發上午睡的許山扔到門口。
媽賣批了。
好好的孩子,本來三根單純六根清淨的,突然被他一帶,整個畫風都歪了。
每天不是商量著賣我放在儲藏室裏不用的那些零碎小物件,就是把我公司年會送的禮品高價賣給同學。
第一次被我抓到時,那個三歲的小女孩還奶聲奶氣地跟我說,“阿姨,我很喜歡的,你不要拿回去,我想要的,你別不開心,你不開心了,多多就不開心了,多多不開心了,我就不開心”
我被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給繞得差點頭暈,隻好把搶過來的那個70年代的老爺子茶缸還給她,想問問自家兒子收了她多少錢,就看她從口袋裏又掏出幾張紅色鈔票遞給許小多說,“多多,你以後有什麽不要的,我都要,這些先給你,明天到學校再給你。”
我,“”
不得不承認,自家兒子確實是靠臉吃飯的。
許小多在班裏堪稱是班草級別。
從學前班到幼兒園隻讀了一年,三歲時就讀了一年級。
不論哪個學校的老師們對他都是褒獎有加,同班同學對他都是又誇又讚。
他小時候就很會打理人脈,利用自己的美色騙取女同學的巧克力棒棒糖。
對,是美色。
我曾親眼見識過。
聽說,許小多的一個香吻價值過千。
而且,還得看心情。
心情不好,隻給個飛吻,一千照拿。
心情好了,親個臉蛋。
某個月前的某一天,我去接他下課,就看到他在學校門口親女孩子的臉蛋。
當時我就火氣上頭,踩著高跟鞋衝過去,冷聲質問他,“誰允許你這麽做的?!”
裙子就被一隻小手拉了拉。
旁邊的小女孩被我嚇到哭出聲。
我立馬蹲下來拍她的腦袋,“不哭啊,寶貝,阿姨馬上教訓他!”
誰知道,那個小女孩哭得抽抽噎噎攔著我說,“阿姨,不要好不容易,他才願意親我一下你怎麽怎麽這麽壞啊”
我,“”